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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雨上.景隨調.慢悠悠.如曇花綻放.含蓄吐蕊開放.待到一曲終的時候.意猶未盡的的余調.讓人覺得耳目一新.
即便是身處在思想活躍程度堪稱最繁華的大唐.一曲帶著古怪調子的歌曲唱出來.能一下子就接受的人畢竟是少數.
謝韞畢竟是有音樂功底的.她房中.也有不少關于樂曲方面的籍.編曲的詩經.樂府詩.江南民謠.她都有涉獵.算不得精湛.唱出來至少能登堂入室.盡管如今上流社會對樂曲的追求依舊是單調的按照詩歌的彈唱形式.也有古琴.簫聲伴奏.但唱法都一樣.並沒有太過出格.單聲.單調.任何詩歌都能用同一種曲子唱出來.就好像.雕版印刷.只要刻好模子.就能印出來上成千上百一樣的東西.樂曲在現在也是這樣.幾乎就是死格局.沒有大才.改動就要鬧笑話.天下最好的樂曲家.應該是教坊司的教習.不過.謝韞知道.教坊司的教習.肯定是唱不出陳華這種歌曲的.
靜靜地听完這曲子.謝韞有些欲言又止.
她從未曾听過這樣的歌曲.江南那個地方也從不缺民謠俚曲.她都听過.但都不是這樣.婉轉意猶未盡.而那些能登大雅之堂樂曲之中.也未有如此奇怪的唱法.
一個字兒.能變化好幾個音.好幾個調子.千年以來樂曲走的都是單聲音樂的道路.即便有天才的人.將曲子追求的唱法從氣勢氣韻上下功夫.甚至閑來無事改動曲子.要說變化.遠不如結合了各種風格的現代音樂來得繁復.
陳華清明雨上這一曲唱完.以謝韞的功力自然便能清楚感受到歌曲中追求的繁復變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簡單膚淺在另一方面卻又追求技巧變化復雜到極點的樂曲幾乎就是信手拈來變成曲.這對她來說.確實也有著諸多的震撼和啟發.
原來.曲子.是可以如此唱的.
「窗透初曉.日照西橋.雲自搖.」
「想你當年荷風微擺的衣角.」
謝韞嘴里面小小哼著這首清明雨上.立刻被開頭華麗的辭藻和一副勾勒出唯美的畫面吸引.
盡管這首清明雨上的辭藻頗有造假.比起簡言意猶未盡的詩詞.多出更多細細品閱的韻腳.但總的來講.有些地方似有拼湊嫌疑.只是聲調上的押韻.平仄方面欠缺火候.但勝在新穎.能讓人听出別有一番風味.
「曲子.倒是好听.音符的變化.也多出許多技巧.但要拿出來傳唱.恐怕也是要鬧笑話的.」
謝韞看看陳華.或許是隨意.倒像是隨意說了句話.
陳華這首歌毫不經意地追求著有趣的唱詞方法.最後便拼出一副調子.只是即便這樣.也實在是太嚇人了.自創歌曲.說出去.教坊司那幫玩音樂的都要上門討教.不過話又說回來.那散碎淺白的詞句實際上也有著一些若有若無的意境.信手拈來若一個玩世不恭的游戲.
陳華根本就不在意謝韞的評價.他唱出來.其實是用來消遣的.私底下就這幫子人.肯定不會拿外面宣傳.以前中國風的歌曲听的太多.尤其是以方文山為翹楚的能人.寫出來的歌.拿古代肯定也是要賣大錢的.博得青樓女子的親睞.那是沒有任何問題.現今.就他們幾個人.閑暇消遣.唱曲兒.其實大家听了也一笑置之.
「好不好听.」陳華其實並不在意自己嗓音唱出清明雨上那種調調沒有.他只是想單純從謝韞那兒知道.這樣的歌.會不會受歡迎.畢竟是千年後的音樂.和現在多少是有出入的.
「其實.還是蠻好听的.」謝韞笑著點了點頭︰「只是.以前沒听過這樣的歌曲.似乎調子是全新的曲譜.你能寫出來.我看看麼.」
陳華頗顯為難.曲譜什麼的.他還真不會寫.況且.寫了.謝韞也不見得能看得懂.
「還是算了吧.知道怎麼唱就好了.」
謝韞調了調古琴.芊指放在弦上撥動了一個音符.赫然是清明雨上開頭的調子.她通過自己的模索.結合現在的唱法.開始進行融合.
「遠方有琴.愀然空靈,聲聲催天雨.」
「涓涓心事說給自己听.」
輕哼著歌曲.揣摩其中的韻腳.謝韞獨醉其中.
醉心某種唱法.通常都是謝韞在學會某首曲子之後.下功夫去熟能生巧的.她覺得.能把陳華唱的曲子學會了.然後教給自己的學生.
程丹陽和蘇勖老個老頭只是驚訝能夠听到不同尋常的曲子.也不像謝韞听過後就想深入研究.蜀中的山歌對唱.其實是最原始.也是最自由發揮的.當然.比起陳華唱的曲子.多少缺了點韻味.
「陳華小子要是去我們蜀中.絕對唱歌的一把好手.十里八鄉的咪猜都要趕著來看你.」程老頭笑著打趣道.程鈴鐺不屑地白眼︰「也就那樣了.文縐縐的.一點兒氣勢都沒有.蜀中的女子才不喜歡沒力氣的男人.」
程丹陽閉嘴了.程鈴鐺是他的死穴.二丫替自己老爺打抱不平道︰「老爺他可有力氣了.他都抱得動我.鈴鐺姐姐你就抱不動」
程鈴鐺暴汗.二丫的思維天馬行空.她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亭子下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兩個斗嘴的活寶.為玉山院帶來不少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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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院的人.正在討論音樂方面的問題.哄鬧一堂.長安城皇宮內的立政殿內.李承乾感覺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燒烤.如果可以忽略胖子舅舅那時刻都覺得陰險笑臉.長孫精致面容對視下的嚴厲.李承乾還可以嬉皮笑臉和兩位長輩耍小聰明.
但是.他現在就像是一只站在懸崖邊的小老鷹.注定要被成年老鷹一腳踹下懸崖.學會生存的第一堂課程飛翔.
後宮是不會干涉朝政的.長孫問話問的很有技巧.道︰「乾兒.你舅舅說.你最近學到了不少東西.還能出口成章了.今天母後正好有時間.所以要考考你.」
就知道胖子舅舅進宮.肯定是打小報告.李承乾心里不滿.臉上擺著笑容.道︰「兒臣只是去玉山腳下勞動了幾天.還沒怎麼學到東西.等過完清明.兒臣還要回去呢.再說了.父皇也沒有讓兒臣回來的意思.兒臣的一知半解.在母後面前.肯定是不過關的.」
長孫嚴厲了起來︰「學東西可以.但是要記得自己的身份.」
「兒臣知道.」李承乾虛心受教.長孫面前.他都是不敢跳的.溫順的小綿羊一只.
李承乾溫順听話.其實骨子里.是個叛逆的家伙.對長孫.對老李.他都不怎麼愛听他們說教.表面上回答知道了.下來做出來的又是另一回事兒.
知子莫若母.李承乾那點小心思.長孫如何不知.
「嬋兒呢.她有好幾日沒來立政殿給母後請安了.是不是最近你們兩人是否過得不滿意.」長孫管後宮.太子妃和太子的生活和諧.她總是要管的.不知道長孫胖子.給長孫報告了些啥不良消息.長孫今天對此事非常看重.
「蘇嬋她身體不舒服.估計是受了風寒.」有關太子妃的事.李承乾的回答都是固定的模式.總之就是生病了.感染風寒了.不能下床.他們兩人不能同行.不能出現在一起.
長孫柳眉豎立︰「乾兒.你老實告訴母後.你是不是不喜歡嬋兒.」
以往李承乾听了此話.肯定要違心說一番.他們感情很好啊.因為長孫面前.李承乾怕她.動不動就要挨板子.但今天.李承乾不知從那兒得來的勇氣.他覺得.做男人.就要像華哥兒說的.要活得有骨氣些.自己本來就不喜歡太子妃.這是一場政治婚姻.成親前.他連對方的面都沒見過.就拉來拜天地.李承乾很反感這種政治上的婚姻.
「對.兒臣的確是和太子妃感情不和.兒臣根本就不喜歡她.兒臣還不想成親.」反正休太子妃那是不可能的.自己死的很慘.索性把心里話說出來.長孫也知道了.太子妃以後是要被他晾在一邊.就相當于獨守冷宮了.李承乾回答的義正言辭.頗有追求自由戀愛的大家族繼承人.突然跳出來說他喜歡上了民間女子比喜歡家族安排的人.結果換來的卻是長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煽在他臉上.
「容你此等胡鬧.以後.遲早是要出事兒的.」長孫恨鐵不成鋼罵道.一巴掌扇過去用了很大的勁兒.她打李承乾的次數很少.打過之後.那雙手一直是抖的.顯然是心疼.
李承乾模著他那火辣辣的臉.看著長孫︰「兒臣的確是不喜歡太子妃.就算母後想要把我們兩人關在一起.兒臣也對她沒有半分心思.母後要是逼急了.兒臣就出家當和尚.」
李承乾腦袋里想著.陳華講的《鹿鼎記》故事里面.那個叫順治帝的家伙為了一個董鄂妃出家去五台山當了和尚的事.李承乾就覺得那家伙賊爺們.自己應該學他.反抗要反抗的徹底.
長孫著實沒料到李承乾會說出出家當和尚的話.無忌胖子也是一臉駭然.
李承乾這是從那兒學來的歪道理呢.居然有此厭世棄俗的想法.長孫兄妹大驚啊.
「你.」長孫不知道該怎麼教育李承乾.當母親的.被兒子一句話嚇的臉蛋紅彤彤的.別有一番風情︰「母後罰你禁足東宮.待在里面思過.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什麼時候就放過你.」
李承乾頂嘴.道︰「父皇也說過.讓兒臣什麼時候成器了.什麼時候就回皇宮.」
長孫的話.當然是比不過老李說話有威懾力.李承乾也算在長孫面前打了一場小小的勝利.
長孫被他氣得.剛剛抬起手想要抽李承乾這個不成器的家伙幾耳光.胖子立刻旁邊拉住了她.說著好話.道︰「太子.也是年少無知.所以才胡言亂語.妹妹你就別打他了.臉上打起了印記.終歸是丟顏面的事.」
胖子的話倒是好使.長孫肯定也舍不得打李承乾.拂了拂宮裝寬袖︰「剛才那番話.要是被你父皇听見了.你今天肯定又逃不掉一頓厄難.自己下去好好想想.母後是為了你好.還是在害你.」
「那兒臣告退.」李承乾其實也不願意待在這兒.立刻撒腿開跑.他其實是心虛的.畢竟第一次正面和長孫頂嘴.至今心里面都在砰砰砰直跳.血液加快啊.
李承乾走後.長孫坐在了落地凳子上.一頭捧著腦袋.美人頭疼伏案狀.想了很久.方才對著胖子.道︰「乾兒這樣子.注定是要吃虧的.他現在不知道珍惜.以後等後悔時.誰又替他說話.」想了想.長孫喚來了外面的宮人︰「宣藍田候回京.」她這一句話說的可有力氣了.長孫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