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琉火和姝孌在宮殿的大殿里等著,里面一直是詭秘的安靜,靜得讓人窒息。
蒼翎從里面走出來,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在旁邊坐下來。
「鳳翎還是沒有醒嗎?」夜琉火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蒼翎瞥了他一眼,永遠都是隱藏在黑色斗篷下的那一卷銀發似乎格外的不順眼。
作為從小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天羽族長子,蒼翎似乎天生的親情淡漠,自己六七個親兄弟姐妹,能讓他看上眼的還一個都沒有。
鳳翎或許是因為一出生就注定要成為雪嵐城未來的王妃,所以得到了他稍微多一些的關注,但也僅此而已。
誰知到就因為這一點點的關注,這位最小的妹妹便對他產生了不一樣的依賴,直到後來他不自覺的越來越寵溺鳳翎,越來越疼愛她。但是這樣的感情似乎令其他的兄弟姐妹開始將他們兩劃分為一個陣營。面對來自自己親人的敵視,蒼翎一向是泰然自若,但是鳳翎卻不一樣。
天生的善良和仁慈讓她面對親人們的責難和為難時,驚惶得手足無措,這越激發了蒼翎對她的保護之心。
于是,鳳翎便將自己的兄長視作神一樣的存在,全心全意的敬仰著,直到族會的那一天。
純白如紙的鳳翎接受不了兄長不為她所知的一面,逐漸變得沉默寡言,木偶女圭女圭一樣的安靜。
蒼翎雖說天生的親情薄淡,但對于自己的小妹妹還是有那麼一點的真心疼惜的。
所以面對著鳳翎一直沒有醒過來,蒼翎還是真的有幾分著急的。
姝孌搖搖頭,她不能理解蒼翎這種毫無意義的情感,在她看來,除了雪嵐城王後這一身份還比較有價值以外,鳳翎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諸位,千鸞殿下和聖月大人,天樞大人邀請您們幾位去王殿。」一名聖殿執事走進來行禮道。
三人對視一眼,蒼翎點點頭︰「來人,服侍好公主殿下。」
「希望,千鸞殿下會給我一個令人信服的解釋。」蒼翎神色漠然。
王殿里,千鸞高高的坐在王位上,俊美的臉上帶著溫和如春水的笑意。
聖月和天樞分坐在他左右兩側,神色安然。
聖月面上帶著只屬于聖殿主人的銀色面具,華美的琉璃流蘇垂下,寬大的祭師袍,沒有被面具掩上的完美唇形微微翹起。
天樞一襲黑色的戰甲,冷峻的目光逡巡著下面的所有人,就像是在巡視自己的王國。
櫻邪和天樞分別站立自己家老師身後。
千鸞目光下移︰「我們已經查清楚兩次襲擊天羽族的人了。」
櫻邪偷偷的抬眼看著自己的老師,聖月漫不經心的看著他,嘴角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櫻邪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瞼,安靜的佇立在旁邊。
「請殿下告知。」蒼翎俯身行禮。
「是棄族人。我們聖殿里的執事在大陸上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千鸞將視線移向大殿外面,藍色的天空下,漫天的雪嵐花交錯紛繁。
此言一出,四下俱靜。
他們無法質疑,因為這句話是千鸞說出來的。
但是他們又難以置信,棄族人要是踏上了牧月大陸的土地,就意味著大陸失去了諸神的庇護,這更是不可能的。
「殿下。」蒼翎目光暗沉,「棄族人是何時進入大陸的?」
千鸞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蒼翎皇子不信?」
蒼翎站直身子︰「殿下,我只是不明白殿下既已知道,為何不早些通知各大族做好防備。」
千鸞收回目光︰「本殿也是知道不久。」
「那麼,他們怎麼可能通過結界?」夜琉火的聲音仍帶著嘶啞的甜膩,「這個,殿下能解釋嗎?」
千鸞起身,走下台階,緩緩的停在夜琉火的面前︰「他們,沒有經過守護結界。從流放大陸到牧月大陸,還有一條路。」
姝孌後退了一步,嫵媚的雙眼掃過千鸞︰「還有一條路?」
「東邊的海底,還有,鮫人族。」聖月的聲音輕的像一陣風,但卻被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都捕捉到了。
牧月大陸四面環海,最西邊是雪嵐城,最東邊則是很廣闊的一片平原,屬于洛薩國的領域,沒有半神族。
如果只有棄族人,那一定是不可能穿越落月海峽的,但是還有鮫人族。
鮫人族的海珠可以讓普通人在海底自由的呼吸,完全可以讓他們繞過雪嵐城從海底穿過落月海峽走到東大陸。
這樣一來,似乎所有的問題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什麼天羽族會受到攻擊?
棄族人最恨的是誰?雪嵐城的神裔族人。
那麼追殺神裔族人的王千鸞未來的王後鳳翎似乎也可以解釋了。
「鳳翎的幻境也是那些人下的嗎?」蒼翎緊緊地皺起眉頭,如果是這樣的,那麼她的幻境也只有那些人才能解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天晚上的進攻還有之前的那次,都是為了吸引我們的視線,真實的目的是為了掩護他們在東大陸的行動。」天樞的話說了一半就停下。
但是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
那就意味著,數目不明的棄族人已經登上了牧月大陸的土地。
而且,不知道已經有多久了,更為恐懼的是,他們只是安靜的潛伏在大陸上的某個角落。
「殿下。」姝孌臉色微變,轉頭看著千鸞。
千鸞溫和的目光掠過天空︰「沒關系,慢慢來。明天的繼任大典過了,你們就回各自的族里,把你們最優秀的戰士挑選出來,準備迎戰。這次戰爭,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眾人都不解的看著千鸞,卻只看得到他溫和無害的微笑。
只當這是千鸞安慰他們的話,幾人面面相覷,繼任大典按照常例一定是牧月大陸最隆重的盛會。
聖殿會通知大陸上所有的聖殿做三天祭神儀式,然後接受所有王國和種族的來賀,最後新一任王才在雪嵐城的禁地里接受聖殿殿主的授冠儀式。
這樣一套繁瑣的禮儀完整下來幾乎需要一個月,而且在此之前更需要繁冗的準備。
本來這次的通知就已經很倉促,沒想到繼任的儀式更加簡單。
那麼,還有一個問題,鳳翎怎麼辦?
從雪嵐城的這些準備里絲毫沒有看出他們的計劃里有鳳翎的存在,難道要把鳳翎就這樣在帶回去?
蒼翎的神色變幻不定,最後又恢復了一貫的從容冷靜。
千鸞不經意的看向旁邊聖月身後的櫻邪,然後轉頭繼續和蒼翎他們開始商量細節。
櫻邪看著腳下地板的倒影,自己的赤腳踩在上面冰涼,無聲的笑了笑。
夜琉火一行留下來與千鸞討論回大陸以後的細節,櫻邪則安靜的推出了大殿,回到自己的宮殿里。
鳳皇取了櫻邪平日里看的書給他,他便依靠在軟榻上看著。
鳳皇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輕輕的退出宮殿。
「怎麼睡不著?」千鸞走進櫻邪的宮殿時,宮殿門口的宮燈雖然已經熄滅,但是他還是首先就看到了坐在窗戶上的櫻邪。
櫻邪回頭看著自己的哥哥,靜靜地凝視半晌後,淡淡的笑了︰「哥哥,陪我待會兒。」
千鸞走過去,站在他身後︰「夜深了。」
「哥哥,你明天就是雪嵐城的王了。」櫻邪低著頭,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
千鸞低笑一聲,伸手將櫻邪擁入懷中︰「嗯。」
櫻邪將頭轉向天邊︰「哥哥你看月亮。」
天邊銀月清冷,高傲的掛在夜幕上,四周疏星點點,但最為奪目的還是那輪皎月。
櫻邪伸出手,似乎想要撫模天邊的月亮,卻又停下來,像是撒嬌又像是抱怨︰「哥哥,你看那月亮那麼高又那麼遠,我抓不住。」
千鸞抓住櫻邪的手,放在自己嘴邊輕輕一吻,帶著溫和的笑意︰「你想要抓住月亮做什麼?」
「哥哥。」櫻邪回頭,哥哥就像月亮一樣,我抓不住。
「整天都在胡思亂想,有空你怎麼不好好的和你老師學習?」千鸞把櫻邪從窗台上抱下來,看著他精致絕倫的五官,笑容溫和從容。
「哥哥,你以後若是做了王,也和這窗外的月亮一樣,我抓不住。」櫻邪紫眸里溢滿淺淺的哀傷,可憐兮兮的樣子像是被遺棄的幼獸。
千鸞輕輕的一聲嘆息隨著夜風飄散︰「櫻,哥哥,很喜歡你。」
即使是你犯了再多的錯,哥哥也舍不得責罵你。
即使是知道你暗中對鳳翎下手,哥哥依舊很喜歡你。
喜歡你,好像已經變成本能了。
喜歡的,放不開手。
櫻邪的側臉貼在千鸞胸前,許久之後揚起笑臉︰「哥哥,我听見了你說你喜歡我。」
「居然對哥哥用讀心術?」千鸞似笑非笑的說。
櫻邪低聲笑著︰「不是。」
哥哥,我不用讀心術也能知道你喜歡我。
但是,這樣的喜歡還是遠遠不夠。
我要的,比這樣的多得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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