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遠行之前
下午，我和許開斌坐上去縣城的班車。
夏天這個季節，農村到處是綠油油的莊稼。廣闊的土地上微風吹過，麥浪此起彼伏。金黃色的向日葵如將軍一樣挺拔在土地上。到處是一片綠。
班車在崎嶇不平的馬路上飛快地奔馳著。
兩個多小時以後，我和許開斌住進了旅館，還是上次住的地方。許開斌因為以前進貨都是住在這里，已經和旅館的老板混得很熟，老板看著許開斌說了聲︰「來啦！」拿著一個鑰匙板給我們開門。
「嫂子！去省城的班車什麼時候開啊？」許開斌問道，儼然一副社會青年的口氣。
「晚上八點。」那女的說著看看了手表又道︰「現在已經走了，怎麼要去省城？」
我們嗯了一聲走進屋子，屋子里很悶熱，我打開窗戶隨手拿起窗台上的一把扇子扇起風來，許開斌點燃一根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道︰「高寒，我們出去溜達一圈，順便看看有沒有好的鋪面。」
「現在也不知道以後我們干什麼，那鋪面租下來以後空著也不是個事，我們還是先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事情，鋪面的事情再說！」我望著許開斌說，屋子里悶得厲害我一邊扇風一邊繼續說道︰「太悶了，出去溜溜也好！」
許開斌點了點頭。
我們在街上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天色慢慢進入黑夜，街上的行人在涼風中慢慢散去。路燈下的馬路牙子上坐著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每人手里拿著一瓶啤酒一邊聊天一邊猛喝，聲音時高時低，商鋪里面的燈光逐次滅了，到處是 當 當的關門聲，一天的光陰在這疲倦的鎖門聲中變得悄無聲息。
這時許開斌開口道︰「高寒，我看明天去省城吧，看看那里也許有點商機。」
我一听到商機兩個字突然覺得很好笑，我倆不過兩個毛頭學生，現在怎麼搞得像商人一樣，今天晚上不過是在街上溜達了一圈，許開斌卻說這溜達是︰商業考察。
我笑著對許開斌說︰「行！明天一早我們去車站訂票。」
我們拖著疲憊的雙腿走進旅館，兩人如死豬般躺在床上進入夢鄉。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和甄珍在這旅館里睡覺，她爸爸突然從門進來，不由分說拉起甄珍朝外走，我想拉住甄珍可是手上沒有一點力氣，眼睜睜地看著甄珍被她爸從屋子里拽出去，甄珍的眼楮里充滿了幽怨的無助，她在大聲哭泣。
早上起來，我把夢告訴許開斌，許開斌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再說你整天心不在焉，我早就看出來你在想甄珍，要不我們去她家叫她一起去省城。」
我搖搖手︰「不行，她家人是不會同意甄珍跟我們去的！再說了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嗎？」許開斌搖搖頭，我無奈地說︰「算了！不說了，我們去訂票吧！」
我和許開斌洗漱完畢，在小旅館門口買了兩根油條，一邊吃一邊向車站方向走。
九十年代中期的縣城只有一輛汽車開往省城，等我們一邊吃油條一邊說笑地走到車站，那里買票的人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龍，我急忙佔了位置，許開斌則從售票窗口默默地數了一圈過來悄悄地對我說︰「我們前面有二十八個人，可以買到票。那車是四十五座的。」說著他笑盈盈地蹲在旁邊抽起煙來。
八點半，售票窗口準時打開，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里面飄出來︰「把對排好了，現在開始買票。」人們魚貫前進，一會我們買到了兩張去遙遠地方的車票。我和許開斌拿著票興奮異常，明天我們就可以到一個陌生的大城市，我們都沒去過的地方，遠方在我們的心中充滿了好奇。
「去一中看看吧，你下學期就要到那里上學？」許開斌把車票裝進兜里看著我說。
「那有什麼好看的！要在那里住三年的，有的時間去看！」
「那是你，我可不行，就去看看吧，反正也沒事可做！」許開斌請求道。
我再沒做聲，跟著他慢慢地向前走。
學校在縣城的繁華地帶，大街上喧鬧的車聲、人聲代替了鄉村的寧靜。
這是一所不錯的高級中學，氣勢宏偉的大門里面是被綠油油的垂楊柳包圍了的長長的馬路，馬路兩邊是小廣場，廣場上是石頭砌成的假山，也有噴泉的，雖然里面沒有一滴水，但在這北部邊城來說這已經很有創意的設計。再往兩邊擴展是兩棟五層的教學樓。順著馬路的盡頭是一座三層的主教學樓，橫在校園中間展現其對教育事業做出的偉大貢獻。主教學樓的後面是低矮的實驗樓以及學生宿舍，外加一個小賣部。再往深處走經過一個破爛的天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標準的操場，說他標準是因為他有足夠大。操場的西邊屹立著一座宏偉的禮堂，緊接在禮堂後面是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的食堂，這種不倫不類告訴你，在這里只能以學習為主，吃飯是次要的。操場的邊緣處巍然屹立著幾棟四層的的學生宿舍樓。
更重要的是這個學校每年都能考出好幾個清華、北大、浙大等全國一流大學的學生。教師的教齡大都砸二十年以上。以此衡量，的確是一所受人青睞的學校。
每走到一個地方許開斌都睜著大大的眼楮驚奇地說︰「這地方真好，不虧為縣城一中！哎！高寒在這里上學也是一種驕傲，你知道嗎？這可是我們這里最好的高中學校。」語氣之中充滿了對學校的敬慕之情。
我只是靜靜地听許開斌說，不敢對學校做任何的評論，我害怕我的評論會引起許開斌不可以繼續上學的悲傷情緒。
從學校出來許開斌道︰「我一定要在這學校附近找個商鋪，我們還呆在一起。」許開斌說著抬頭在校門上四處張望。
校門口是一排的鋪面，東面是大大小小的飯館，西面有一個文具店，緊按著是一個面積很大的鋪面，門上面上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鎖。許開斌跑過去趴在窗子上朝里面看，他看了半天轉過頭對著我大聲喊︰「高寒，你過來看看。」
我跑過去，跟他一起趴在窗子上，里面很大而且有個小套間，由于鋪面長時間的擱置窗戶玻璃上到處都是灰塵，隱隱約約地看不清楚。我倆正在嘀咕著怎麼能進去看一下就好了，突然有人在學校門口大叫︰「你們趴在窗子上干什麼？」
學校門房的老頭一邊喊著一邊走過來︰「你們是干什麼的？下來，下來！你們這些學生總是讓人不得消停！」他看著我們不耐煩地說。
我倆從窗台上跳下來，許開斌急忙說︰「老爺子，這房子出租不？」
老頭一愣︰「你想干什麼？」
「我們想把這鋪面租下來行不行？」我望著老頭說。
「你們不好好上學，租這房子干什麼？」老頭眼神之中充滿了不解和不信任。
許開斌笑著說︰「我們不是學生，我們想把這鋪面租下來做生意。」
「做什麼生意！這地方沒有你們可以做的生意，快走吧！」老頭說著用手拉著我們把我們向馬路邊上推。
許開斌一把擋住老頭，從兜里掏出一千多塊錢遞到老頭面前︰「你看，我們真想租這房子。」
老頭看著一疊鈔票，站在那里不動了，過了半天說︰「真想租！我還以為你們胡鬧呢？我告訴你們這鋪面不能開飯館，也不能買文具，總之這學校門口已經有的是不能做，要不這房子也不可能空到現在，你們打算做什麼？」老頭說完死死地盯著我們。
「我們開書店！怎麼樣，在學校門口開書店是最好的了。」我一邊說一邊搗了一把許開斌，許開斌立刻會意︰「對!對！我們想這里開個書店。」
「縣城已經有新華書店，哪有那麼多人買書！」老頭眼楮斜瞪著我們自言自語。
我看著老頭還是有點不相信我們便說︰「老爺子，這房子月租多少錢？我們現在可以付幾個月的房租。」
「房租每月三百半年一付，如果你們真要租就要到學校財務去簽一個租房合同，再交錢。我這里只管這鋪面的鑰匙。」
許開斌听說老頭那里有鋪面的鑰匙，急忙從兜里掏出煙給老爺遞過去，老爺子接過煙猶豫地看著我倆，他還是不信我們要租這鋪面。許開斌道︰「老爺子，你能不能把這門打開讓我倆看看？」
老頭吸了一口煙道︰「看看可以，你們真租嗎？」
我倆狠命地點頭，他這才去門房拿了一串鑰匙過來打開了房門。
鋪面大約有五十幾個平米，牆壁被白灰漆得白白淨淨，更重要的是它帶有一個臥室一樣的小套間，可以在這里居住。小套間的窗子正好對著學校里面的小花園，景色宜人優美。
我們在里面看了一圈，許開斌看著我說︰「怎麼樣？」
「不錯！我們租下吧！」听我說完，許開斌悄聲道︰「租下來我們真買書嗎？」
「你傻呀！不買書就沒有別的事情了嗎？先租下來，等我們從省城回來再說。就是不買東西，你住在這里不也挺好嗎？」我說著許開斌又回頭看了看里面笑了︰「地方是不錯！」
從房子出來我和許開斌找到學校的財務處，簽了租房合同繳了半年的房租，從老爺子那里拿了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