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我們爬上王三的康明斯，父親一再囑咐王三路上把車開慢一點。他又告訴我王三回來時買個磅秤，讓王三拉回家。晚上八點我們到了泉城，整個小城籠罩在一片燈火昏黃之中。雅魚跟我們說了一聲再見從車上跳下去，甄琴把母親給雅魚拿的饃饃從卡車駕駛室里接給雅魚。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雅魚「你有沒有錢？如果花完了就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寄過來，把學校那件事注意的些，過幾天電話告訴我情況。記得少抽煙多學習。」我急忙道。
「走吧，哪來那麼多廢話。」雅魚笑著給我招手，之後她鑽進停在她身邊的出租車。
「雅魚一個人呆在這地方也挺可憐的。不過也沒辦法，她也是一個有理想的女孩」甄琴看著遠去的那輛載著雅魚的出租車說。
我和王三點燃煙，「三哥想不想吃東西？」
「不吃了，等到了雲城郊區我知道有一家手抓羊肉很不錯。我們還是趕路吧，把你的菜送到我這心里也就踏實了。你要知道這菜夜間運送最好。如果到白天見到陽光，那水分蒸發的很快的。夜間的夜露落到菜葉上還能養菜呢。小姑娘如果你覺得嗆就把那邊的車窗打開，夜間開車害怕睡著，我就只能一支煙接一支煙的抽。」王三轉頭跟甄琴說。
「沒事的，我還是第一次听說夜露能養菜。」甄琴道。
「這都是知識，是你們在書本上學不到的。我也是從年齡大的菜農那里學來的。尤其是你今天的菜賣不掉你千外不能放在塑料袋里捂起來，那樣是最容易把菜捂爛的，你直接把菜放到露天里尤其在秋天，第二天的菜肯定是水靈靈的，」王三道「這些東西你們就是讀十年大學都學不到的。再說現在的大學教你們的都是你這一生都可能用不到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想不到你知道的東西真多。」甄琴恭維了一句王三。
「哎。其實一切生活常識都是緣自于老百姓常年的生活實踐。沒有歷史我們什麼都不是。可能還是一群猴子。」我說著給王三點了一支煙，自己又點燃了一支。王三把一盒磁彈放進車的音箱里。張學友的《一路上有你》從卡車粗制濫造的音箱里流淌出來。甄琴悄悄地抱住我的一只胳膊。把頭輕輕地靠在我的肩上。汽車的燈光射向路的遠方。我們完全被黑暗包圍了。汽車的馬達聲和張學友的歌聲不離不棄地陪著我們。夜色中的路在汽車的燈光中忽明忽暗。
甄琴已經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王三看了一眼車的倒後鏡輕輕地笑了笑。「高寒給我點支煙，我點了一支煙遞到王三手里。
「這小姑娘是你媳婦？」王三說。
我自己點了一支煙點點頭。「不錯的一個姑娘，」王三又說。我點點頭。此時張學友已經把《一路上有你》換成了《吻別》悲涼狂亂的歌聲打斷了王三的話。我扔掉煙頭，慢慢地，慢慢地，我的思維進入焦灼狀態。再次醒來卡車是停在路邊，卡車的馬達聲不依不饒地轉動著，車廂里的司機王三不見了，我把頭伸出窗外看見王三站在車的不遠處撒尿。車外的冷空氣讓我打了一個寒顫我急忙把頭縮進駕駛室。此時甄琴才醒來她睡眼朦朧地問「高寒哥到了嗎？」我搖搖頭。王三拉開車門跨到座位上「你們上廁所嗎？」我看了看甄琴，甄琴搖搖頭。
「現在四點，再有一個小時就到雲城了，高寒到什麼地方？」王三問我。
「尖沙區桃海蔬菜批發市場。你進入尖沙區，我告訴你路。」我說。
五點半，我們的車行駛在尖沙區的公路上車經過我們學校。甄琴趴在車窗上她突然轉過身對我道︰「高寒哥你看，那是不是李杰他們，怎麼那麼多人？我們的送菜隊伍我今天還是第一天看見景象甚是壯觀。我把頭伸出車窗戶看見十多輛三輪車在馬路上賽跑。
「那些人是干什麼的？」王三看了一眼車外的景象問道。
「是我們的送菜的隊伍，你看怎麼樣？我和高寒哥給尖沙區所有的餐館酒店供應蔬菜。」甄琴高興的說。
「呵呵，高寒，看你這架勢我就放心了。已經有這麼多的人在幫你了。你小子行啊。」王三笑著道。「我就給你做運輸大隊長吧，你一定要把這運輸的事情給我。我保證不耽誤你的事情怎麼樣。」
我點了點頭。車已經到了蔬菜批發市場。王爺正給李杰他們開門，我和甄琴從車上跳下去，李杰他們看見我都笑了起來，王爺把王三的車擋在門外。我告訴王爺那是我的車，王爺笑著︰「怎麼不早說。我就不關門了。」「現在也不遲啊，以後可能沒過幾天他就會運一車菜來。你要是再把他擋在門外王爺那就不好了吧。」我笑著說。
「你看看都是自家人你還跟我說著，你讓他到門上打三聲車喇叭，我就會去給他開門的，這是自己人的信號。」王爺笑著說完去開門。趙哲站在門店門口望著我笑。
「你的暴風雨終于來了。讓師傅把車直接停到門店門口，我先打發你的送菜的，他們走了以後，我們放鞭炮開張怎麼樣？」趙哲道。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現在要你知道的是我可能能弄來一百多噸菜。你先想一想不要把我們自己裝進去了。我帶師傅去吃飯。走了一晚上都餓死我了。這第一車是我家老爺子的，得讓他嘗到甜頭，以後會有源源不斷的菜供給給我們。我走了，菜過完秤以後車走的時候，你給一個磅秤校準了讓他拉回去，我們那邊沒有磅秤。
趙哲的伙計們給李杰他們的三輪車配菜。李杰和王晨領著一幫同學嚷著要我請客吃牛拉面。
「高寒，你混的不錯啊。」王三笑著對我道。我沒有說話。
「哥，今天的牛肉拉面要加肉加蛋。」李杰笑著說。
「大哥，李杰哥哥他們這幾天，在菜市場出攤子他們都掙了三千多塊錢了，王強叔叔都賣不過他們，」烏木站在甄琴旁邊說，手里提著母親裝饃饃的大包。王強站在我面前嘿嘿笑著。「你今天一定要請我們吃飯，你現在可是大老板了。你人走了還有人幫你賣菜。」王強說完對著王三又說︰「你這位老鄉已經是這尖沙區有名的老板了，你看現在有很多人在幫他。我們都是他忠實的合作者。很厲害的一個人。不過甄琴姑娘也不錯啊，你走的這幾天你桂芬嫂子天天念叨你。走吧，不說了，吃了飯我們還要去送菜，不能耽誤事。」我們一起走進牛肉面館，買票的老板看著笑著說︰「回來了，你的隊伍壯大了。」「那你的生意豈不是也好了嗎？」我笑著說。
吃晚飯，我帶著王三去了我們學校的菜市場，去了我和甄琴住的地方。當我們從樓上下來，李杰已經和王晨把菜攤子搬好了。甄琴過去讓李杰和王晨去休息。李杰笑著對王強道︰「今天還是嫂子賣掉的早，等下午我們回來幫你賣，把你上次輸的煙給我們準備好。下午我們要兌現。烏木領著四個小孩圍在甄琴周圍不停地姐姐長姐姐短地問，我從兜里掏出五十元錢交給烏木道︰「中午帶著他們去學校食堂吃飯，姐姐今天不開灶。」桂芬看著我說，讓他們到我那兒去吃吧，我給他們做。甄琴也到我們那兒吃。我還有事跟甄琴說說。
「你們在那里吃飯就把錢交到哪里。知道嗎？」我說。
「大哥，我們知道。」烏木道。
「哪來的這幾個孩子？」王三問我。
「撿的幾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我說。「我們中午到外面吃，你第一次給我拉貨，我們以後還要長期合作，我招待招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