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門口的小丫鬟弓著身子,避諱著,隔著門簾往里頭輕喚一聲。
王元姬撂下了手里的茶碗,微立了身子︰「進來。」
小丫鬟提著腰裙,囁嚅著,掀開了門簾進來,眸光在堂上一掃,落在了王元姬身上,欠了欠身子道︰「啟稟夫人,漣漪夫人在外面求見。」
「漣漪夫人?」王元姬面帶狐疑,其實心里已經忖度出幾分,她看似不屑的再次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碗,掀起了茶蓋子,沖里面呼呼的吹了幾口涼氣。
陳休瞧出些端倪,忙解釋的說︰「那便是將軍這次剛帶回府上來的女子。」
王元姬側目一笑,冷冷的說︰「我說我怎麼不知道有這號人呢?卻原來是連個和寢宴都不曾擺,就已經一口一個夫人的叫著了。」
這話鋒明顯是沖著陳休去的,若沒得了陳休的準許,這些丫鬟小廝們斷然也不會如此見風使舵的,陳休尷尬的有些坐不住了,嘿嘿的陪著干笑。
王元姬抬頭瞥了一眼小丫鬟,換做熱情的說︰「今兒風雪大,你先扶「漣漪夫人」回廂房歇著吧,告訴她,明兒一早,明月心拾掇出來了,陳管家會通知她,讓她安心住著吧。」
「漣漪夫人」四個字被她刻意加重了語氣,一時堂上的每個人,臉色都極為難看。
小丫鬟耷拉著腦袋,輕咬了下唇,支支吾吾的︰「那……」,似是有話,仍不肯走。
王元姬猜她許是心里顧忌著,不好帶話,故而加了一句︰「你便說我最近身子不適,待我好些,自會去明月心拜望她。」
「諾。」小丫鬟這才行了禮,唯唯諾諾的出了屋。
王元姬卻是惱怒的很,只對了陳休擲氣道︰「剛剛進府,卻已然是如此跋扈,以後不管用什麼法子,也別讓她再來擾了我。」
陳休寬慰道︰「夫人多慮了,也許漣漪……」「夫人」兩字被他生生吞了回去︰「漣漪姑娘她並不為了明月心的事,只是初來府上,見過夫人一面也是必然的禮數。」
「若真如管家所說,那自然是最好,多來個懂規矩的人,大家也都省心,如若不然,」她微頓,眼神淡漠,咬牙切齒︰「我也斷不會讓這府里再養出個吳雲來!」
陳休是這府里的老人兒了,顧念著昔日司馬懿的情分,處處維護著這府上的正主,她才會如此明說,這樣既讓他替青溪多留意著漣漪,免得再受了什麼委屈,也提醒著他時時刻刻的記住自己的本分,勸著司馬師別往這府里再領什麼女人。
陳休從沒見過一向溫和的王元姬說出這樣痛心疾首的話來,但她雖有滿腔怨怒,也是為著府里的小姐們別受了薄待,陳休故而微頷了首,欣然領受︰「夫人所言極是。」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陣急切的哭喊聲闖了進來,打破了兩人的思緒。
王元姬拿眼一瞧,卻是剛才進來給漣漪通稟的那丫頭,她卻不似剛才一般沉穩,咋咋呼呼的跑進來,神色慌張,踉蹌著,還險些在門檻上摔了一跤,還沒等腳跟站穩了,噗通一聲又跪倒了,嘴角更是驚恐的抽搐著,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王元姬慢條斯理的問著。
她卻已是嚇得渾身哆嗦,猛的朝自己的心口窩上拍了兩下,才戰戰兢兢的說︰「漣漪夫人……漣漪夫人在庵堂外的雪地上暈倒了!」
糟了!王元姬心頭一震,「豁「的站起身,怒視,暴喝︰「不是讓你扶她回去了嗎?!好端端的怎會暈倒了?!」
小丫鬟月兌罪般說的又急又快︰「奴婢進來通稟時,漣漪夫人已在外面站了一個多時辰了,奴婢才剛出去回話,漣漪夫人就已經身子不適,暈倒在雪地里了。」
陳休聞言大驚,忙放了茶碗,擼了擼袖子,起身離座︰「夫人,我先去請幾個郎中到廂房里頭瞧瞧,可千萬別出了岔子,連累了夫人。」
王元姬微應聲,點了頭。
陳休忙叫上了門口的幾個小廝也一並離去了。
待陳休走遠了,小丫鬟依舊戰戰兢兢的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王元姬緩緩心神,這才問道︰「為何站了這樣久,也不差人進來稟一聲?」
「原是踫見了映兒姐姐,她說夫人在念大雲經,最是不能打擾,她便來通稟就是,可是,奴婢們等了好一會子,也不見映兒姐姐出來回話,漣漪夫人又只管等著,不準奴婢們來打擾,是奴婢們自個兒急了,才跑來告訴夫人,那外頭風雪太大,漣漪夫人的身子又素來的不濟,奴婢這般緊趕著,回去時也已是太晚了。」
急急的說完,她趴在地上嚶嚶的哭起來。
「既是晚了,你這般哭,又有何用?!」
王元姬責備著,又像是在克服自己的眼淚別掉下來才好。
「今日之事,如果大將軍問起,你便說是我只顧著和管家議事,才耽擱了,千萬不可提起映兒只字片語,你可明白?」
小丫鬟連哭帶嚇的連連應聲︰「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