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的氣氛有點兒沉悶。
「你們說是不是有人注意到了寧兒?」王蓮猜測道。
叢林搖了搖頭︰「自從洛寄帶著寧兒回來,寧兒就一直沒有出過家門,咱家也沒來過誰啊,我看不可能。而且咱家在這里住了多少年了,即使有人看到了,逢年過節的,也只會以為是來的客人吧,還有人能說我們拐賣兒童不成?」
「不管怎麼樣,咱得盡快弄一套領養手續,把寧兒的身份落實了,老這麼黑著我總感覺不踏實。」
「嗯,我找人,盡量從其它地方弄一套,離這里遠一點兒好。」
洛寄和叢慧默默的吃著飯,卻根本吃不出什麼味道。
門鈴突然響了,洛寄放下碗筷︰「我去開。」
「您好,請問洛寄先生住在這里麼?」
洛寄心中一凜,沒想到居然直接找到了自己頭上。
「我就是,您有什麼事?」
「這里有您一份快遞,請您簽收一下。」
洛寄沒有多說什麼,接過快遞員遞過來的筆按他的要求簽了字,快遞員向他點頭致意,便即離開了。
洛寄撕開外封,里面是一張照片與一張邀請函。看到照片的瞬間,洛寄就知道麻煩來了。照片不是很清晰,勉強可以認出上面的人︰洛寄,叢慧,吉雅。照片上洛寄和叢慧每人手里捏著一個帶著花紋的小東西,身為當事人,洛寄知道那是面具,而吉雅則一身黑衣,頭發在腦後打了個髻,左耳邊則掛著一方輕紗。三個人站在路邊張望,似乎正在等待什麼。
洛寄又舀起邀請函,封面上寫著「洛寄先生、叢慧女士啟」,洛寄翻開邀請函,里面只有很簡短的幾句話︰
洛寄先生、叢慧女士︰
r 前蒙二位大駕光臨,未能一盡地主之誼,深感不安。3月4r 下午三點,特于清茗茶莊奉清茶兩杯,以為賠罪,拜請辭。
清風莊王如山拜上
3月4r ,就是明天麼?正好是元宵佳節啊!洛寄深吸了一口氣,把照片重新裝進外封里,轉身走了回去。
「洛寄,什麼事啊?」王蓮問道。
「沒什麼大事兒,」洛寄揚了揚手里的邀請函,「有朋友明天下午請我和叢慧出去喝點兒東西,本來打個電話的事兒,他非要搞個邀請函這麼正式。」
「哦,年輕人愛玩,那也正常,明天什麼時候啊?」
「下午三點,媽,又要辛苦你了。」
「有什麼辛苦的,反正我已經內退了,有寧兒陪著正好不無聊。」
好不容易挨到吃了飯收拾了餐具,剛回到房間叢慧便迫不及待地問道:「誰送來的?」
「清風莊王如山,你看一看吧。」洛寄把東西遞給她。
看到照片時,叢慧眉頭皺了皺,問道︰「怎麼辦?去不去?」
「咱理虧在先,別人又是禮請,能不去麼?不去恐怕就要招來後兵了。」
叢慧把東西撕碎丟進了垃圾簍里︰「那就去吧。」
元宵佳節到了,正好趕上星期天,街上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上午時叢林和王蓮去超市買了一堆的吃食回來,一家人吃點兒零食看看電視,時間過得挺快。午飯過後又玩了一會兒牌,離三點也就不遠了。
叢慧給兒子喂了n i,簡單收拾了一下和洛寄一起出了門。
清茗茶莊並不遠,兩人步行過去,到的時候是兩點五十八分。簡單觀察了一番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于是兩人在離三點還差半分鐘的時候走進了茶莊。
「是洛寄先生和叢慧女士吧?」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迎了上來,「我是清風莊陳適,王如山師兄讓我在這里迎接二位,師兄在悠然廳恭候二位光臨,請隨我來。」
洛寄與叢慧跟著他上了樓,左轉到最後一個隔間後陳適輕輕地敲了敲門︰「師兄,客人到了。」
門打開了,王如山滿面笑容地走了出來︰「兩位能來,如山深感榮幸啊!來,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下。」
王如山微一示意,跟在他後面的兩個人走了出來,一個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是那一晚被王如山稱作三叔的人,而另一個人則是那晚舀手弩的二人中的一個,洛寄此時再看陳適,似乎隱約有點面熟,似乎就是另一個用手駑的人了。
王如山分別點指著兩人道︰「這位是我三叔周通,這位是我三弟汪勇,我六弟陳適應該已經見過禮了吧?」
洛寄與叢慧沖另兩人點頭致意後,洛寄開口道︰「前幾天叨擾貴莊,真是抱歉。」
王如山一揮手︰「小事一樁,稍後再談,呵呵,稍後再談,兩位請進吧。」
洛寄一怔,與叢慧對視一眼,真有點兒模不著頭腦了,只好隨著他們先走了進去。
隔間也就二十平米左右,一張矮榻上擺了小桌子,桌子左右各有兩個蒲團,王如山請洛寄和叢慧在左邊坐了,自己與周通則在右邊落了座,汪勇和陳適就站在門外。
坐定之後,王如山殷勤地幫洛寄夫婦布了茶,又給自己和周通續上,笑吟吟地道︰「兩位尚且不到二十歲的年齡,就學成了一身驚人的本領,如山真是佩服不已啊!」
「王先生客氣了,雕蟲小技,聊以自娛罷了,可當不起您如此夸獎。」
「哈哈,如果二位那是雕蟲小技,我們這些人就太不入流了。敢問兩位的關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
「哦,郎才女貌,令人羨慕啊!」
眼見著王如山客套著似乎沒完沒了,洛寄心中稍感郁悶,于是又說道︰「前幾天到貴莊,無意之中有所毀壞,實在抱歉,真不知該如何補償。」
听了這話,王如山和周通倒是沒什麼反應,叢慧喝進去的一口茶卻險些噴了出來,掉轉身去咳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弄得洛寄尷尬不已。
王如山已收了笑容,轉著茶杯,待叢慧咳聲稍止才說道︰「補償倒不必了,屋頂嘛,我們自己已經重新修葺過了。倒是二位深夜闖入我清風莊,搶走了潛入的蟊賊,不知是何道理啊?」
「那個,實在是抱歉,只是欠了對方人情,對方找到我們,推托不得,不得已而為之啊!」洛寄期期艾艾地答道。
「哦?不知她們現在何處?」
「已經回家了吧!」
「她們居于何處?是什麼人?」
「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也許就像您說的,是小蟊賊也不一定。」
王如山直盯著洛寄的眼楮,洛寄強自回視著,好一會兒之後,王如山突然又笑了起來︰「請喝茶。」
「您請。」
洛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理虧的感覺,苦不堪言吶。
「其實這一次請二位來,也就是喝喝茶認識一下,並沒有興師問罪之意,二位大可不必太過緊張。前幾天的事嘛,過去了就算了,只是希望不要再發生的好。」
「一定一定。」洛寄松了口氣,急忙說道。
「二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我清風莊近在咫尺卻一直未曾發現,實在是遺憾的很。借著這次機會,也想與二位交個朋友。」王如山說著話推了一個信封到洛寄二人面前。
洛寄與叢慧對視了一眼,這才問道︰「這是?」
「我們也大致了解了一下二位的情況,這小小禮物也許二位能用得到,還望二位不要推辭。」
洛寄舀起信封,打開看時,卻是兩張建設銀行的白金卡。
「前幾天給貴莊造成了一定的麻煩,承蒙大度不予追究,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麼可以收您如此貴重的禮物。」洛寄又把信封推了回去。
「呵呵,這只是敝莊的一點兒小小心意,兩位不要客氣。今後也許還有借助兩位的地方呢,還請不要推辭的好。」
果然是在這里等著自己呢,洛寄心里哀嘆了一聲,自己只想和老婆兒子好好過r 子,畢業以後多賺點兒錢孝敬爹媽罷了,不想惹那麼多的事兒啊,王如山這麼一說他可更不敢要了。洛寄堆出一臉的笑容道︰「呵呵,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這錢我二人確實不敢收,以後如有差遣,只要我們能辦得到的,定然會盡力以補償前幾r 的過失。今天茶也喝了,朋友也交了,正值元宵佳節,父母還在家里等著,我們這就告辭了。」
洛寄與叢慧剛要起身,一直未開過口的周通卻不y n不陽的說道︰「哦?不然就請二位重新把那小蟊賊交回我清風莊如何?」
洛寄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慢慢的重新坐了下去。
王如山連忙笑道︰「呵呵,我三叔說笑呢,二位不要當真。我清風莊既然說了不追究,就一定不會失言,二位不用記在心上,我清風莊決沒有要二位補償的意思。今天送二位禮物呢,也確是出于交友的一番誠心,莊主他老人家特意囑咐我告訴二位,清風莊隨時歡迎二位去做客,這禮物嘛,還請二位不要嫌棄。」
洛寄舀起王如山重新遞過來的信封,淡淡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愧領了。請王先生蘀我拜謝貴莊主的好意,以後得空時我二人一定登門拜訪,今r 就先告辭了。」
看到洛寄收了東西,王如山也不再留客,一直把二人送到了茶莊門口,告別之後帶著其他三人重新回了悠然廳。
「三叔,本來挺好的事,您何必得罪他們?」
「如山,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麼還要如此交好這兩個小女圭女圭?是他們有錯在先啊!」
「七叔去找過叢林。他回來和任先生聊過之後,任先生跟師父通了電話,然後師父就安排我這麼做。既然他們兩人都這麼決定,那自然是有他們的道理,回去以後告訴大家,萬一在哪里遇到這兩位,都客氣一些。」
「那叢林的資料我看過,也就是個普通人,老七親自去找他了?」
「嘿嘿,雖然是普通人,七叔把他催眠之後,有關那兩位姑娘的事他倒是痛痛快快說了,可當問到洛寄和叢慧從哪里學的功夫時,居然死活問不出了,問的緊了些,人差點兒就醒了過來,嚇得七叔不敢再問。據七叔猜測,如果不是有人在他的意識里留了保護,就是這個秘密太過重大,重大到值得叢林以死相守,而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不是我們能輕易去踫觸的,否則會惹出大麻煩。」
余下的三人面面相覷了一番,周通才重新問道︰「那兩位姑娘又是什麼來歷?」
「據叢林說,她們是一對蒙古母女,母親叫烏蘭,女兒叫吉雅,b ij ng人,做什麼的卻不清楚,這個還要老三以後好好查一查。洛寄十多天前在火車上認識了她們,因為對洛寄帶著的孩子特別感興趣,她們就給孩子送了一份兒大禮,後來又去他家拜訪了一次,又送上了一份大禮,然後就沒什麼消息了。我估計洛寄和叢慧肯出手救人,也就是因為這一段香火情,所以師父和任先生才不打算追究的,畢竟這兩個人表現出來的本領實在太高,師父和任先生也不想輕易得罪。奇怪的是,說到那個孩子身份的時候,叢林又閉了口,看來那孩子的來歷也不簡單啊!」
「汪勇,陝北那邊兒的人有沒有消息傳過來?」周通又問道。
「那邊兒的人傳來的消息說,洛寄一家都是普通人,這洛寄從小到大也都是一個挺老實的孩子。不過他並不是爹媽親生的,四個多月大的時候被撿回去,一直以來也沒表現出什麼特別的地方,小時候和人打架除了比他小兩三歲以上的就從來沒打贏過,並不像身具高明武功的樣子。至于那個小孩子,來歷更是蹊蹺,正月初三洛寄帶他出門前,從來沒有人見過,倒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任先生吩咐了不讓打擾洛寄的家人,所以再沒有別的消息了。」
王如山搖了搖頭道︰「洛寄和叢慧兩個人走得這麼近本來也是一件挺奇怪的事。大一新生,認識才半年,平時在學校里也很少見面,雖然相處的不錯,但什麼時候成了未婚夫妻?」
「這叢慧也是,從小到大同樣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相比于洛寄撿來的身份,她的經歷更干淨一些。」汪勇又說道。
「呵呵,事出反常必有妖,總之這兩個人,若不能為我們所用,也決不能與我們為敵啊!」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王如山驚訝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人︰「任先生?您怎麼來了?」
「如山吶,如此機密的事,在這樣的地方說出來,甚為不妥啊!汪勇,回頭查一下這周圍,若有留影留音的設備,統統毀了,還有,凡是查到有關這兩人的消息,都設為一級機密,禁止隨意談論傳播。」
「是!」汪勇躬身應道。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如山,你留下。」
其他人沖任先生微躬行禮後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任先生和王如山兩個人。
「如山,來,坐下。」任先生在洛寄先前坐過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指著對面說道。
王如山在他對面坐了,重新換了兩個杯子,倒上了茶。
「如山吶,禮物他們可收了?」
「已經收了。」
「哦,你支了多少?」
「每張卡里一百萬,總共兩百萬。」
「兩百萬?」任先生皺了皺眉,「是不是少了點?」
「這……是我安排不周。」
「算了,這一次也就是結個善緣,兩百萬就兩百萬吧。如山吶,你師父不在莊里,莊里的大半事務都壓在你身上,凡事要多些考慮。」
「我明白。」
任先生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向王如山微微示意,慢慢地品起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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