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儀母女听說老太太出事了,也馬上趕到了安福堂。
李姨娘見屋里亂得一塌糊涂,氣氛十分微妙,已經是吃了一驚。又見唐知真竟然握著趙氏的手,不由倒吸一口氣︰「哎呀呀,這使不得呀,知真啊,老太太最是相信鬼神的,你怎麼可以……快離老太太遠點!不然,老太太不被克死也會被你氣死的!」
「芍藥,李姨娘身體不適,你送她回去吧。」唐知儀八面玲瓏,李姨娘又是克死又是氣死的沒句好話,留她下來只會給她添亂。
「這……我哪有……」
「李姨娘昨夜一夜無眠不是嗎?還是回去歇著吧。」唐知儀朝李姨娘輕輕搖頭,李姨娘的話便堵在喉嚨。「芍藥,去吧。」
「是,三小姐。」自從上次被唐知儀罰縫嘴巴後,芍藥心里早就恨上了唐知真,性子卻也收斂了不少。
唐知真若有所思瞄了唐知儀一眼,今日她穿了一襲淡綠色羅裙,流蘇婉約如流水瀉在腰間,相比唐知茹的紅裙華釵,倒像是襯托鮮花的綠葉般,不奪人鋒芒。
唐知儀也捕捉到唐知真的目光,她噙著淺笑,朝唐知真輕輕點頭。
唐知真並沒回應,只是那目光更讓人捉模不透,讓人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知真,到這份上,有些不該說的話我也不怕告訴你。」王氏不知道唐知真是虛張聲勢,還是有真材實料,卻也知道自己越來越無法掌控這小妮子了,「你回府那日,老太太沒有召見你,這些日子對你的狀況不聞不問,其實……其實……其實是因為她壓根就恨透了你,你若真為她老人家身體著想,便放了老太太,讓林大夫瞧瞧。」
「是啊,二小姐。就算你真的懂醫,也不過學了數載光陰,哪及得上人家林大夫經驗老到?」張順著王氏的話道。
唐知真輕笑,這主僕一唱一和可真默契,不過依趙氏的脈象看來,她心中已經有了斷定。既然王氏想擺這一局,那她便遂了她,看看最後她是笑還是哭。
「也罷,林大夫,請。」
林大夫怯怯上前把脈,唐知真的退讓並沒有讓他沒有覺得開心,相反的心里有些不踏實。
「怎麼樣,老太太是什麼病?」
林大夫擦著額際的汗,在王氏迫切的眼神下,答道︰「老太太脈象雖有些急切,卻無病癥的跡象,看著不像是有病在身。」
「這就怪了,祖母剛剛的情況大家也見了,說是沒病誰也不信呀。」
冬蘭動機不純道︰「不對呀,大小姐,奴婢反倒覺得不是病,哪有病是讓人滿屋子亂跑,看見火啊鬼啊什麼的,倒像是中邪了。」
就在此時,蘭汀帶著一名藍衫道士來了︰「夫人,這位是雲山道觀的高人,奴婢運氣好,剛好在城門外遇見大師,大師剛剛才收服了城郊一處廢宅的惡鬼呢!」
唐知真動了動眉,看了兩眼尖嘴猴腮的藍衫道士,這人眼神不正派,有小人的算計光芒,應該是王氏早就收買過的人。
「真有此事?大師法力高深,想來我們相府這次倒是有福了。」
「夫人客氣了,貧道遠遠的便見盛京中心地帶黑霧彌漫,煞氣奇重,料是妖孽作祟,且非一般邪物,又算得今日與貴人有緣,故而收服此廢宅妖孽後遲遲未歸道觀,等得便是這一機遇。」
說完,那道士繞著屋子逛了一圈,像模像樣的掐指演算。
末了,他猛然睜眼,眉眼染著濃濃的凝重,又朝王氏問道︰「這邪物命相金貴,身份不一般,不知夫人可否告知貧道,府上各位公子小姐姨娘夫人還有相爺的生辰?」
劇本是這麼演著的,可這出戲的戲子卻不包括唐知真,王氏想就這麼演下去,她偏要打她個措手不及︰「大師何必拐彎抹角,直接說這邪物是我不就完了嗎?」
王氏自然沒想到唐知真這麼直接,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接話,唐知真又道︰「天下人誰不知道相府二小姐十五年前起便被人妖孽妖孽的喊著罵著,克死親娘又害了兄長,如今怕是又說我克到祖母了吧?」
唐知茹嘲諷的說了一句︰「我看你是心虛了吧!」
「心虛?」唐知真笑了笑,目帶憐憫掃過唐知茹的小臉兒,唐知茹恨得牙癢,她最看不得別人用這種眼光看她,尤其是一個她一直瞧不起的賤人!唐知真又道︰「我看心虛的,應該是別人吧。」
唐知真朝凝竹伸手,凝竹便將紙包遞給唐知真,唐知真打開紙包,只見里面盛著許多棕黃色的扁腎形顆粒。
「林大夫,不知你可認識這藥物?」唐知真將紙包逼到林大夫眼前,半垂的眼簾投落一層淡淡的陰影,柔弱的皮囊下透著一股讓人不容置喙的氣勢。
「這……」林大夫頻頻向王氏暗示,王氏卻變了臉色兀自出神,竟是沒察覺過來。
「林大夫,那我換個方式問你吧,這味藥是不是天仙子?」沒有王氏的示意,林大夫竟然只字不言。唐知真卻也不惱,只道︰「林大夫有口卻不言,莫不是有隱情吧?」
宋伺候了趙氏大半輩子,唐知真與林大夫這麼一來二去薄薄幾句話,便讓她明白了事情也許不是這麼簡單。
宋問道︰「什麼是天仙子?」
「這玩意一般都是外用的,用得好自然是藥,有解痙、止痛、安神等等作用。若是內服,必須慎重計算藥量,因為多食會令人狂走,嚴重的會沖人心,大煩悶,眼生星火,甚至會出現幻覺,是不是跟祖母先前的癥狀很像?」
王氏狠狠瞪了張一眼,她一向做事謹慎,這次怎會給她捅了這麼大的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