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真這麼說無非是借林大夫提醒趙氏,王青琳最有可能是幕後黑手,林大夫還沒這本事搞到這些藥。
趙氏雖然隱居多年,頭腦卻沒變糊涂。當初王青琳有多恨鳳芷諾趙氏看在眼里,仇人的兒女她又怎會喜歡?
今日若不是唐知真瞧出端倪來,恐怕唐知真早已被王氏以妖孽作祟的罪名圈禁起來,過些日子就會發配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暗牢里,終身不得釋放。
縱然皇上再怎麼袒護唐知真,也沒有恰當理由救她。
想到這兒,趙氏已經有了頭緒。
「阿秀,我的好兒媳近幾日是不是常遣人來安福堂?」
「夫人苑里的夏荷丫頭來了好幾次,說是國公府送了些肉脯果品來,夫人特意為老太太留了一些。」宋恭敬答道,心里卻為趙氏的明知故問感到無奈。夏荷明里是來送夫人的孝心,背里沒少向安福堂的丫鬟們探听老太太的近況。
本來關心長輩也是無可厚非的孝舉,可這樣的舉動某一段時期變得頻繁,便愈發可疑了。尤其近日適逢二小姐回府,老太太的失眠癥日益嚴重,便是睡著了也是淺眠,且噩夢連連。
這個時候,有心人借機做文章,對老太太下藥,讓噩夢的夢境成真。明眼人只要細細想一想便知道,這事明顯是沖著唐知真來的。
趙氏又道︰「是嗎?僅此而已?」
「她還特意關心了老太太的近況,應該是夫人牽掛老太太身體安康與否吧。」
「哼,我怎麼從不知道我的好兒媳原來如此有孝心?她不是仗著自己是國公府的千金貴女,胞姐又是當朝皇後,完全不把我這把老骨頭放眼內麼?」
听到這兒,王氏按捺不住了︰「老太太這話不是存心擠兌青琳麼,青琳什麼時候敢如此大逆不道?」
趙氏冷哼︰「這麼些年來,你何時踏進安福堂來為我請過安了?你還知道大逆不道?知道的話還會把那些骯髒的東西骯髒的計謀用到我身上來了?這便是你的孝心?」
王氏心里大駭,這老家伙果然懷疑到她身上來了!
唐知真眼睫輕垂,目光諷然。王氏的計劃本來天衣無縫,趙氏跟王氏婆媳關系雖然不好,可對唐知真卻曾經有一致的想法——除掉。如果計劃成功,趙氏根本不會知道自己被王氏利用了,只會覺得一切都是唐知真的緣故,大家都歡喜。可意外卻出現了,這個意外不僅把計劃破壞,甚至讓王氏惹得一身騷。趙氏是什麼人,再怎麼避世再怎麼不管事,她也是唐守國的母親!王氏把主意打到趙氏身上,一旦東窗事發,有的是好果子給她吃。
「老太太的意思,今日毒害您的是青琳?」王氏訥然道,嬌顏煞白,眼內的倔強卻分毫不少,「原來在老太太心中我竟是如此惡毒的女人!是,青琳是很少上安福堂給您請安,可那還不是因為老太太下了令,不許人打擾您靜修的麼?便是老爺也得斟酌著日子看望老太太,青琳便是有心也沒這膽子壞了老太太的規矩!青琳知道不該頂撞長輩,可強加的冤屈是絕不會接受的!便是給我千萬個膽兒,青琳也不敢打您的主意!」
見趙氏似乎將矛頭對準自己的娘親,唐知茹也有些不安了,卻仍難掩骨子里那份天生的蠻橫︰「祖母,你可不能胡思亂想!再說,娘親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要這樣做啊!這對我們根本一點好處也沒有嘛!」
「理由?」趙氏有意無意間瞥了眼唐知真,又看回王氏,王氏見狀心里雖有絲心虛,表面仍無一絲破綻,趙氏諷笑道︰「這個理由你我心知肚明。」
王氏痛心的捧著心口,不甘道︰「反正老太太是鐵了心要把罪名安在我身上,縱然再怎麼解釋也是徒然。」
張默契的接過王氏的話,繼續道︰「夫人快別這麼想,老太太是明事理的人,豈會隨意給夫人安插罪名?況且無憑無據的,誰能說夫人的不是?」
趙氏聞言目光微沉,雖然她明知道始作俑者是王青琳,可張說得對,沒有證據,一切便成了站不住腳的猜測。
安福堂里靜了下來,局面有些僵。就在王氏稍稍安下心來的時候,關鍵人物到了——
「想要憑據嗎?在這兒!」
只見火蓮帶著一名畏首畏尾的丫鬟走了進來,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她們身上。
張見到丫鬟的瞬間馬上慌了手腳,竟整個身子往後退,跪在她後邊的丫鬟連帶著被撞翻在地。
張頓時變了臉色,這丫頭不是已經被她送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奴婢夕影,見過老太太。」
宋趙氏互看一眼,宋狐疑道︰「夕影丫頭,你不是說鄉下的大哥發了筆橫財,然後開了茶樓,幫你贖了身讓你回去幫忙的嗎?怎麼這會兒又回來相府了?」
那個叫夕影的丫頭咚的跪下,磕頭抽泣道︰「老太太,都是夕影不好,老太太待夕影這麼好,夕影卻昧著良心撒謊,眼睜睜看著老太太受害,卻什麼也不敢說,都是奴婢的錯,老太太罰奴婢吧!」
火蓮看不過眼,硬拽著夕影起來,嚷嚷道︰「唉,你瞎磕個什麼勁,說正題,別老說些有的沒的。」
王氏雖然一頭霧水,可看張的反應,便知道這個夕影一定是個麻煩人物,便道︰「夕影丫頭!你這賤婢竟敢加害老太太!?這天仙子便是你下的吧?來人啊,把這賤人拉下去杖斃!」
「娘,你又犯糊涂了。夕影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鬟,哪有能耐討得這般珍貴的藥?」唐知真淺笑著輕輕戳破王氏話里的漏洞。
「哼,心虛個什麼勁,夕影丫頭,別怕,有老身在,你盡管把事情都說個明明白白,我看這兒的妖魔鬼怪敢不敢在老身面前作怪?」趙氏死死盯著王氏。
夕影頓了頓,方抽泣道︰「奴婢本來今早為老太太炖完最後一次藥膳後便離開的,卻不是因為大哥發了橫財,而是夫人苑里的張給了奴婢一百兩金子,讓奴婢馬上離開相府,並把知道的看到的一切都忘了,不然便讓奴婢鄉下的親人……不得安生。」
王氏倏地抬頭與趙氏對視,趙氏冷笑︰「好哇,這作派果然不愧是相府主母,把手都伸向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