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氣氛稍時有些微妙。思路客я
我隱約明白聖依爾舉行這場會談的目的了,雖不知她用何種手段說服人魚長老與我這個誠意不足的j ng靈來客聯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兩族結盟的契機在于烏迪瑪爾的勢力已浮出台面,且對人魚一族構成了重大威脅。
攸關族群存亡、興衰走向,人魚一族自不容怠慢。聖依爾許將目光投向我,看重的是我背後關于烏迪瑪爾的情報,可事實上,我知道的不比她多多少。相反,人魚百年來努力,了解烏迪瑪爾只會比才接觸一兩天的我更深入。
于錯誤的時機,錯誤的估判形勢,還希冀錯了人,這是我和聖依爾之間一點小小的窘況。當然這種微事無傷大雅,不足以破壞兩族締盟的大勢。而就此事上,我曾拋磚引玉,借人族之名妄從海貝紫身上獲取些烏迪瑪爾的信息。這個外疏而內秀的小妮子雖絕口不談,但對人族卻絲毫不掩仇恨之情。
我從中了解到人魚孜孜不倦學習百年才遲遲通曉大陸語,純淨、易月兌水的體質也讓人魚無法長期涉足內陸,只能在淺灘一帶活動。對人族這個既神秘又恨之深切的敵人,人魚的信息來源多半是通過拘捕海上作業船只進行逼供,或是潛伏在附近村落道听途說居多,閉塞而盲從。
而在人魚社會普遍流行的、與人族相關的俗諺中不乏夸大之辭,亦多是些具有威脅調調的主觀臆想,還有就是以訛傳訛。
譬如,當我提及人族武力時,海貝紫會凝重的長吁口氣(海水),然後繃著臉煞有介事的說︰‘人族凶狠殘忍,他們c o縱著不亞于深海夜叉的大型猛獸(船)攻擊我們,大呼小叫的捉拿我們!他們近了、更近了!無數長矛、大網擲向海里,猛獸怒嘯著橫撞過來,掀激起巨大海嘯排向空中!我們驚恐的四散游開,但是我們中了圈套,我們有族人受傷了!然而我們又很快鎮定,我們背負著對人族無比的憎恨還擊!我們的海語者c o控起食人魚群、波濤水柱還擊!我們勝了!我們成功戰勝了那頭浮游在海上的猛獸!弱點是下月復,它吐著泡沫永遠沉進了海里。落水的人族失去了戰斗力,我們將他們拖至深海溺死,讓偉大的海神制裁他們……’
海貝紫說至激動處手舞足蹈、聲情並茂,我在一旁應著,心里默默汗顏。然依聖依爾的謹慎睿智,她對人族的認知應不會如此膚淺。
在我初臨水晶宮時,海貝紫一句‘女皇陛下很久前,就不準王族留住水晶宮了’讓我頗為在意。根據已知信息前後推斷,海貝紫所謂的‘很久前’是指人魚剛復蘇那幾年光景。
當時聖依爾便將王族驅出水晶宮,證明她已覺察異樣;海貝紫百年惆悵,終未得果,說明聖依爾並沒有將異變的細枝末節原原委委告之族人,而是選擇韜光養晦,獨自承擔。
那暗中,聖依爾對人族究竟了解多少呢?她是通曉且說不知,故將話題引向人族?還是果真模稜兩可,借故緩沖事先計較好又淆亂的商討大計?可無論是何,這場會談的主導權現今都落在我手里。
抖抖尖耳,我在心思通透的一瞬望向聖依爾,後者美目盈盈也在凝眸于我,似問‘意何許’?我微斂眸子,復秋泓一對,回之‘意在此。’
媚波流轉,聖依爾朱唇輕啟的一剎,我搶先︰「人族雖勢大,但于當下緊迫局面而言微不足道,j ng靈一族自問尚有余力應對,人魚女皇不必分心勞神于此,還是讓我們磋商一下如何抵御烏迪瑪爾吧。」
說這話時,我想我的尖耳一定在抖啊抖。
聖依爾聞之一怔,明媚的笑聲便在小屋內蕩開︰「這點你和她不像,說話總愛繞彎子。」語中一頓,聖依爾瞥向我,亦嗔亦怨,「兩族既已締盟約,輔以星為盟、月起誓,神聖通達浩海(人魚一族古老盟誓前綴),盟友舉步維艱之際,我族豈能坐視不理,必當戮力同心、鼎立相助。只是我族久居深海,對大陸諸族認知難免有所落差,j ng靈公主不介意可請告之一二?」
莫明的感動,我眼神柔下來。人魚一族就是這樣,她們博愛、純粹,擁有猶勝于j ng靈的戒心與猜忌,然而一旦通過重重嚴苛考驗得到人魚認同,她們便視你若同族,傾注所有熱情,竭心盡力的幫助你。我或許應該收起對外界時時刻刻的偽裝與戒備,這樣人魚一族……會成為我唯一可信賴的盟友。
並不孤獨。
「人族……人族貪婪而多y ,那是弱小的人族衍續並生存必備的天性絕世唐門
我盡量將措辭壓縮的言簡意賅,力求讓聖依爾盡快了解人族。因為前世為人而對人族太過熟悉,反倒有種無處可講的忙亂,另外妄言一個種族,本身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一件事。
看看聖依爾,後者明眸幽幽,很認真的在听,我舒緩了下心神,續說︰「無論人魚、j ng靈、龍族、還是矮人、暗魔、獸人,亦或歷史長河中出現過的其他種族,我們或多或少都依賴于與生俱來的天賦,適應性絕世唐門
「起初人族是沒有尊嚴的,他們崇拜強者、依附強者、學習強者,造就了最原始的奴性絕世唐門
我用‘真知之眼’貫穿襖可蘭大陸恢弘的歷史典章,從宏觀角度娓娓道來。忽兒想到珍綺妮莉絲,那個沐浴在金s 陽光下縱情歡笑的女孩兒。矛盾就這樣扎根在心里,我不知為何會想到她,或許她是我蛻變成白j ng靈後在人類國度唯一的留戀,又或許僅僅是那抹笑顏觸動了我內心深處渴盼的東西,總之我想到了她,而她代表人族?
我怪異的在心里、在兩者之間劃上等號,又嗤笑的否定。有意義嗎?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我與人族敵對的立場,我是下意識躲避,還是惟恐不亂的在強壓責任下勒出的傷口上來那麼一下?自己都沒有答案。
「如此算來,人族是人魚、是j ng靈必須跨越的障礙~」聖依爾沉而媚的聲線驚醒了緘默深思的我,只見她臂袖高抬,垂下的月白綃紗幾乎遮去了半張容顏,齊整額簾下,一雙頎長剪瞳如清輝熠熠的寒冰寶石,散發著強大氣場和凜凜冷意。
我抬眸看了眼一下由陽春三月轉為臘月嚴冬的聖依爾,順勢的猜測讓我極想確認一些東西︰「冒昧問之,貴族與人族可是百年世仇?」
我這樣問還是有所保留的,雖說三r 前的交涉,聖依爾針對人族的一番言論托詞的比重較大,也不排除漫長的一個世紀,真與人族有什麼水火不容的過節亦說不定。
滌透人心的眼波晃了下,長期身為女皇養就的威嚴漸漸斂去,聖依爾優雅的反腕抵起下頷,掃向我︰「誠如方才所言,我族受控跡象與j ng靈公主相仿,我族確實……嗯~」語調上揚,聖依爾拖起一個長長的否定音,「烏迪瑪爾確實向我族灌輸了仇恨人族的種子,但深海、內陸相隔雲泥,我族並不想率先招惹素無往來的人族,直至多年後,人族船只向深海靠攏,大肆捕撈魚群,頻頻污穢大海,我族忍無可忍而反擊,可人族實力……」
「可人族實力弱小,事後也沒有俟機報復。」流波一轉,我替聖依爾說完了接下來的話。
聖依爾淺笑吟吟,動人的神情分明在說‘正是’。
「好了,這正是問題所在。」果如猜測,我故意賣了個關子,表情嚴肅下來,彼此心如明鏡的話也趁機說開,「人族今昔統馭南北大陸,已是下界之主。讓我們就此觀點更為深度的剖析一下。起先我就一直懷疑,烏迪瑪爾使用‘深藍之心’喚醒貴族其中定有隱情。我猜想,人族作為烏迪瑪爾後裔,卻信奉滅其族的正統神祇,這種‘反叛’是烏迪瑪爾憎恨人族的源頭。可依烏迪瑪爾通天徹地之能懲罰人族輕而易舉,為何煞費苦心的動輒貴族?回溯淵源,史前第二次沖擊致使下界生物大滅絕,與烏迪瑪爾相關聯的‘深藍之心’混入貴族遺骸一並沉睡,萬年後又一並復蘇,由此推斷,烏迪瑪爾除去‘深藍之心’未必就能控制貴族。」
後一句,我盯著聖依爾的眼楮一字字說。興許沒料到一直旁敲側擊的我突然變得如此直接,聖依爾麗顏幾變,最終定格在質疑上,輕笑開口︰「依j ng靈公主之言,諸多疑點全在‘深藍之心’?」
「人魚女皇應該不否定我的到來使沉寂的‘深藍之心’起了變化,也讓人魚女皇對‘深藍之心’有了更多了解,不是嗎?」我別有深意的微微一笑,接著道,「這只是一種較為可能的假設。如果著眼于大局,烏迪瑪爾轄制貴族對付人族,只有兩種可能。要麼,烏迪瑪爾尚未完全覺醒,力量不足以審判稱霸大陸的人族;要麼,烏迪瑪爾的重心不在此,必須保留力量對付更為強大的敵人。而這兩種可能,我更傾向後者。」
「噢?此話怎講?」聖依爾輕擺著不知何時探出矮桌的七彩尾鰭,顯得很有興致。
我沉默了下,不答反問︰「近期固有結界現出裂縫,人魚女皇可曾耳聞?」道出口時我已作好了解釋的準備,因為我不確信對方是否能听懂,萬年前的遠古時期下界到底有沒有固有結界。
出乎意料的聖依爾竟啄首回應︰「我以為是人族……嗯~烏迪瑪爾所為。可有異?」聖依爾一面搖頭笑語,一面倦怠的撫了下額頭。
我心中暗凜,這種口誤兩次三番出現在j ng明的聖依爾身上是不正常的。這座人魚宮……眼角覷向門外,深切感受到這片雄宏而淒清的水下宮殿,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這是自己在有抗拒之後,忽然多出的一種外在感覺,希望不是主觀意識里的心理作用。
「不,是另外一股強大而神秘的力量。」我抿著唇,很堅決的否決,「我能感受到,它與我的力量產生共鳴。」
為了增加信服感,某種意義來講我是說了真話的,只是隱去了誰都不能提起的‘永恆之源’。
聖依爾華麗的尾鰭瞬間乍起又落下,看向我的目光登時有些復雜︰「那股力量源自神族?」
原來人魚稱正統神祇為神族,差點忘記人魚是敵視正統神祇的。
「不,不會的。」心里和嘴上雙重否定,與‘永恆之源’同源的純粹力量怎會源自神族?一瞬又落寞的曲蜷起尖耳,「j ng靈一族是被神拋棄的種族,很早就斷絕了我們與神域的聯系。」
「哼!現今大鬧下界的天使惡魔嗎?」聖依爾恢復了威嚴的女皇聲線。
這都知曉?我微覺驚詫,看來烏迪瑪爾並沒有過多干預人魚一族,只抹除了關于自己的記憶,篡改了人族。
「就目前形勢而論,天使惡魔勢均力敵,正準備展開‘神魔大戰’。」我盡量將勢力劃分的很清,以免人魚攙腳進來,惡化本就岌岌可危的下界局勢。
「這群神族的狗僕又來為患下界!」聖依爾偏頭側目,縴細的指節因太過用力而握得慘白,似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轉息又優雅從容如故,仿佛剛才那一閃的片段只是錯覺。「如今這下界可沒有它們想要的東西,力量有失無補,定叫它們有來無回,只怕不久後將有神族降臨,嗯~如果可以,對上烏迪瑪爾再好不過。」
是指‘同源永恆之源’麼,那些原先散落在遠古大陸的散溢能量。不過看情景,人魚並不知曉諸神有‘永恆的沉睡’的詬病。
再次有感于人魚一族對曾為神之後裔的j ng靈一族的信任,我將話題重新拉回正軌︰「固有結界封閉了神域所有進入下界的通道,天使惡魔放任不管最好,倒是可以考慮讓烏迪瑪爾與那股神秘力量對撞……」
我道出了憋悶已久的真實想法,然聖依爾早有計較的眼神,讓我的談話無法繼續下去。難道她還認定那股神秘力量就是神祇之力?並已開始籌謀?換位思考,如果我听到這樣y 說不說、藏頭露尾的話,興許會和她有同樣的想法。可我沒法明言關于‘永恆之源’的事,有些甚至連我自己都理順不清。
關鍵聖依爾並沒有拆穿我的顧及,可能認為我擔心有損同盟之好,才刻意回避j ng靈一族與‘神族’相關的事吧。如此……也好,我默默審時了下利害,發覺一直讓這個誤會延續下去影響不大,于一些敏感問題解決起來還十分便利,索性絕世唐門
微斂著眸子入神思索,聖依爾搖曳的身姿已款款移來,他幾分親切的拉起我,仿佛觀透我心思般輕聲叮嚀︰「現在,讓我們去看看烏迪瑪爾遺留在人魚宮的‘深藍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