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一段時間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劉南風的身上,幾乎沒有人去注意陳可逸。想想也是,看著他那慢吞吞的菜鳥架勢,在場的這些專家能手,誰還會多關注一眼?
純粹是浪費時間嘛。
直到劉南風的水煮魚已經被眾人給吃完了,大家開始怨聲載道的時候,陳可逸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這時,大家才意識到:哦,原來這里不只有一個人在做菜。
沒有人注意到他炒菜的過程,自然也就沒有人會對此報半點期待。
「做好就做好了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叫嚷什麼,跟從來沒吃過魚一樣?」
在一片不屑一顧的聲音中,楊老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對陳可逸說了一聲:「拿過來看看。」
陳可逸將自己的一盆魚遞了上去,為了保持香味的凝聚,還特意加了一個蓋子。但在別人看來,這就是自作聰明,想保持神秘。
我的天,你要是有點本事,像這樣調一下我們的胃口,那還不失為一種聰明的手段;但就你那個實力,還想耍這套?丟人都丟到家姥姥家了！
只有沈薇薇依然緊握粉拳,為陳可逸加油:「大叔別擔心,你是最棒的！」
她的這一個動作,更是刺激了劉南風。他現在已經從純粹的廚師這個角色中跳出來了,年少輕狂的本性又暴露出來。
「不是我吹,他做的這魚,要是能吃下去,我當場叫他一聲師父。」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干這一行。師承其實是很重要的,沒人敢拿這個事情開玩笑;尤其是到了這個層次的人,心氣都很高,要誰心甘情願喊別人一聲師父,其難度不亞于扣他一年的工資。錢都是次要的,關鍵是很屈辱。
劉南風賭了這麼一個咒,確實是年輕氣盛了。
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也就是個空頭支票而已。難不成他還能輸掉?不可能的事。那個菜鳥再練20年,也趕不上劉南風現在的層次。
楊老看了劉南風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陳先生辛辛苦苦了半晌,不知道弄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手筆,我迫不及待想開開眼界。」劉先生那張萬年面癱的臉,陡然一笑,然後伸手揭開了蓋子。
等待著看到那失敗到極點的菜肴,然後羞辱一番。
無數道目光,都聚焦了過來。盡管沒有人會對這道菜抱什麼期待,但大家都很關注,當然是那種負面的關注,個個都抱著看笑話的心態。
「哇,什麼味道,好奇怪的香味！」
倏然間,所有人都疑惑地眼對眼,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樣的香味,以前從來沒聞到過這麼奇特的。有容系菜常有的那種麻辣油香,但不同于其他那些菜肴,以這種香味為主體。而更像是一種陪襯,襯托出魚本身的新鮮。
用一句很不貼切的話來形容:仿佛能聞到大自然的氣息,感覺到一條蹦蹦跳跳的魚,在水中暢游。
就連嘻嘻哈哈的楊老,都在這一刻打起了精神,面容一下子變得很端正和嚴肅。
他看了看已經揭開了蓋子的魚盤,只見大小不一的魚片,以各種各樣不同的精致造型。構成了一副圖案:
魚躍龍門！
「 當」一聲,劉先生手中還拿著的蓋子,一下子沒抓穩,重重地落到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以他的萬年面癱,居然出現如此失態的表情,還是頭一遭。
不過他的表現,橫向對比中,已經算是不錯了,不少人眼鏡都快碎一地了。
這是怎麼回事,先前分明看這家伙的刀功稀松平常,切出來的魚片亂糟糟的,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原本自信滿滿,等著看笑話的劉南風,在這一瞬間更是瞪大了眼珠子,看著眼前的一切,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拼命想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
「哈哈,看不出來,酗子你還有兩把刷子,做出來的都不像是菜,而像是一件藝術品了。」楊老笑了一聲,拿起了筷子:「這道菜,色和香是有了,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我嘗嘗。」
這一次,楊老沒有像往常那樣用筷子先探探魚的韌性和火候,或許覺得沒這個必要,甚至可能覺得不要破壞藝術品。他直接夾了一塊最小的魚片,送入了嘴中。
無數雙眼楮都注視著他,等待著他評判的一刻。
劉南風尤其緊張,他感到自己的心髒砰砰跳,都差點要蹦出來了。
「沒事沒事,只是好看一點而已,他那食材太差勁,從菜市場上買的魚,味道怎麼能跟我比?」想到這里,劉南風又稍微篤定了一些,有了必勝的把握。
與此同時,沈先生也在心里驚嘆:陳可逸這基本功確實差,但特別有靈性,居然能弄出這樣別致的造型來。不過可惜了,栽在了食材上。高手對決,這點非常關鍵。就像是劍客手中的劍,必須要得心應手的,才能發揮自己的實力。
我這里本來就有上好品質的魚,他非要堅持從菜市場上買的,這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又是什麼呢?
哎,實在可惜,听听楊老怎麼說吧,他應該也有同樣的心情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楊老,讓人有些詫異的是,他居然沒有像以往那樣緩緩閉上眼楮,輕輕咀嚼,而是一口就吞下了肚。
更讓人震驚的是,一片魚片下肚,他居然又夾起了第二塊。
天啦,楊老居然會吃第二口,這是何等破天荒的場景?上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是什麼時候?沒人知道,在場的人,從來沒誰見到過這一幕。
難道這玩意,真的很好吃?無數人默默地轉變了心態,對陳可逸的這道水煮魚,變得期待起來。
尤其是先前那些沒有輪到的倒霉蛋,現在個個都振奮地很:「上一盤菜被你們搶了,這次總該到我了吧,一個一個來,不許搶。」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就連沈先生都眼皮一動,很想嘗一嘗這道菜。
但讓所有人無比失望,又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吃完兩塊魚片後,楊老居然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一筷子接著一筷子,夾著魚肉往嘴里送,越吃到後面,速度還越快了,仿佛生怕別人跟他搶似的。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整一條魚,就被他吞下了肚里,還意猶未盡地用手帕擦了擦嘴,打了一個飽嗝。
眾人都要暈倒了:天啦,作為美食界的泰斗,專家中的專家,怎麼能這幅吃相呢?
更讓人絕望的是,他老人家把整整一條魚都吃完了,我們這些眼巴巴等著的倒霉蛋,又吃什麼呢?
至于味道方面,已經沒有人會有任何懷疑了,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期待和遺憾:連楊老都忍不住嘴饞的菜,可想而知,味道有多麼的絕妙了。這等世間美味,我有緣看到,卻無緣吃進嘴里,命運是何等地殘酷。
至于劉南風,現在早就沒了之前的志在必得,成竹在胸。臉上的狂傲之氣,變成了一股子絕望的氣息。
「酗子,你這菜做的還有那麼幾分樣子。」楊老喝了一口水,稍稍緩了緩氣,對陳可逸說道:「不過我看你這基本功,似乎有點差,只是手段有些奇妙,甚至有點化腐朽為神奇的味道。」
權威畢竟是權威,眼楮毒辣的很,即便陳可逸弄出了這樣的色香味俱全,但楊老還是一眼就看出他的基本功很菜,不過是有奇招。
「楊老果然是目光如炬,我的基本功不是有點差,是非常差。」陳可逸倒是一點不介意,實話實說:「也就是家常菜的水準,比經常做家務的大媽,估計還要差點。」
「這個基本功,確實是你的硬傷,如果不解決,將會永遠拖累你的發展。」楊老突然話鋒一轉,說道:「要不這樣,你到我門下來練練,老頭子反正整天閑著沒事干,逗逗你這種菜鳥,還是挺好玩的。」
話音一落,滿場皆驚:什麼,我沒听錯吧,楊老居然要收徒弟了?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沈先生腦海中,連續冒出三個不可思議來,他是很清楚楊老的脾氣的,這麼多年來,無數天才都想拜入門下,但楊老壓根連興趣都沒有。別的不說,就看看劉南風這樣的少年天才,視此為最大的榮耀和願望,劉家也使出了渾身解數,做了無數的努力,但最終楊老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但就在今天,楊老居然破天荒的,主動提出要收徒了！
而且還是一個菜鳥……不過也是,就是因為是菜鳥,居然能做出這等獨特的菜來,說明天賦和悟性已經高到了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程度了,這種人的可塑性,實在是太大了。要是加強下基本功,未來的前景不可限量。
自己當初就看上了這家伙,想教他,結果他不願意。本來一直以為是他傻傻的放棄了大好的機會,卻沒想到,現在他等到了楊老這個泰斗級別的師父,看來真是命中注定走大運。
陳可逸聞言,一下子瞪大了眼楮,愣了一下,旋即說道:
「學廚師啊?不好意思,我沒興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