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你來做評判吧。」
「不,為了以示公正,我得避嫌。」楊老還挺認真的,對金文彬說道:「你兩道菜都嘗嘗,選出更好吃的一個,應該並不難。」
「我啊?不合適吧,我的水平低,純粹吃貨,也評不到點子上。」金文彬一個勁搖頭:「還是要你這樣的宗師,才能一語中的。」
「瞎扯,有什麼點子不點子的,讓你選擇哪道菜更好吃而已,又不是讓你寫總結。」楊老說道:「別的都不管,你覺得哪道菜更好吃,就選哪道,不復雜。還是那句話,味道騙不了人。」
味道騙不了人,是楊老一輩子總結出的金科玉律,大抵可以算得上是美食的究極奧義,這句話听起來仿佛還帶上了那麼一絲哲理的內涵。
管它多少新奇手段,奇思妙想,但終歸是食物,最終還是味道為王,好吃才是真牛逼。別的一切,都是附庸。
「那好,我來試一試。」金文彬拿起筷子,從老楊的那盤花團錦簇的藝術品里,夾起一塊雞丁,放進嘴里,緩緩地咀嚼。
頓時兩眼放光:「好奇妙的味道,又鮮又香,還有一種很特別的香藥味,味道濃郁卻不爆裂,口感順滑柔和,實在是難得的佳品。
老楊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
那邊,邱明山也吃了一塊,使勁點頭,附和金三爺的判斷:「太香了。」
老楊听到這樣高的評價,卻不為所動,一臉平靜的樣子,這透露出他強大的自信。早就預料到這樣的好評,不足為喜。
他更關心的。是金三爺對陳可逸那份宮保雞丁的評價。不過看起來是比自己差了很多,不足為慮,沒有什麼好緊張的,只是關心一下,畢竟是個挑戰者打擂台嘛。勝負總是要在乎一下的。
尤其還是帶彩頭,贏的獎勵不在乎都還罷了,要是輸了,當場唱歌,那這張老臉就有些不好看了。
金文彬等了片刻,喝了一小口白水。去了去舌頭上的味道,然後又看向陳可逸那盤「**絲版本」的宮保雞丁,伸出筷子,夾了一小塊雞肉,放進了嘴里。
「好辣！」在這一瞬間,金文彬的臉色都有孝紅了。忍不住伸出舌頭,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沒當場把雞丁給吐出來。
他是土生土長的廄人,口味較為清淡,不太習慣容系菜最精髓的那種麻辣,濃烈,刺激的味道。
邱明山也是一樣。雞塊一入口,就喊辣,趕緊喝了一口白水,覺得還不解辣,忍不住伸出舌頭,本能地用手來扇風。
「陳先生,你這菜做得太霸道了吧。」老楊忍不住揶揄了一句,話語中並沒有包含太多的情緒。諸如欣喜若狂,幸災樂禍什麼的都沒有,只有那麼一點點淡定。
一個高手。贏了一個菜鳥,有什麼值得驚喜的。要說這位陳先生也真是的,料到他實力不濟,但沒想到差到了這個樣子。遇到這麼個對手,自己完全是勝之不武。沒有半點意思。
「有那麼夸張麼?」陳可逸倒是有點想不通了:按理說不至于啊,都是按照網上的流程做的,沒放那麼多辣椒吧。看來北方人對辣椒的忍受能力是要弱一點,但是也不應該到這個程度嘛。
「就有那麼夸張,哎呀辣死我了。」金文彬還在不住地吸涼氣:「逸哥你跟我有仇啊?犯不著這麼絕吧?」
「確實是太辣了,我都受不了了,不行,我要喝可樂。」邱明山實在忍不住,拿起一瓶可樂咕咕灌。
在這種誠,以他們這種檔次的人,平時哪里會喝什麼可樂這種又低檔又不健康的飲品,但這會實在辣的不行了,口中都要噴火了,這種時候,碳酸型飲料在他眼里,就像是滅火器,變得非常有誘惑力了。
一口可樂灌下去,頓時一陣舒爽,邱明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刺激。」
金文彬見狀,有樣學樣,灌了一口他以往從來不喝的可樂:「確實太爽了！」
「陳先生,你這想法倒挺奇特,還弄出個伴可樂的吃法,要不干脆做可樂雞得了。」老楊忍不住吐了一句槽。
結果已經很明顯了,酗子,願賭服輸吧。
「咦,雞丁的味道,好像有變化了?」他這時突然感覺到,在爆裂的辣味之後,雞丁突然又爆發出一股新的味道,那是一種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香味,充溢在舌尖,滿滿的都是,並且還在順著腸道,向全身擴散,讓每一個細胞都感覺到爽快無比。
「哎呀,我也嘗出來了。」邱明山贊道:「太爽了,整個人感覺都要飄起來了。」
這時,一直在旁觀,沒有任何表示的楊老,也忍不住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丁,送進口中。他是容城人,吃辣完全沒有問題,但菜一入口,他也皺了皺眉頭,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接著喝了一口可樂。
片刻後,他那副難受的模樣,變成了極為享受的神情,微眯著雙眼,輕輕椅著腦袋,不經意間,居然還輕聲哼起了戲曲……
老楊看著這幾個人的表現後,震驚地無與倫比,吃一個菜,能夠吃到這種地步,實在是太罕見的境界了。
他禁不酌奇,挑起一塊雞丁,送進了自己的嘴里,喝了一口可樂…….
「我輸了。」沒有等到裁判來評定,老楊先就主動坦白了:「陳先生這樣的境界,我是望塵莫及,甘拜下風。」
「宮保雞丁,精髓就在一個「爆」字,一定要猛火爆炒,才能暴爽。所以這道菜,還有另外一個叫法,宮爆雞丁。」楊老對自己的兒子教訓道:「之前我一直教訓你,這道菜你做出來差點味道,但你一直沒有領悟,而是不斷搞些新花樣,花里胡哨的,沒有抓住本質。
現在,你終于明白了吧?」
「我懂了。」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失落,不過片刻後又變得振作起來,對陳可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說道:「感謝陳先生提點。」
「不敢當,不敢當。」陳可逸連連擺手,確實是受不起,自己提點他什麼了?
「沒有什麼不敢當的。」楊老認真地說了一句:「你讓他看到了自己的不足,重新激發了他的斗志,和對事業的不懈追求。」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任何一個行業都是如此,當一個人逐漸感到沒有壓力,沒有挑戰的時候,也就沒有了追求,事業也就停滯不前了。
老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就是如此,雖然主觀上不想懈怠,但微妙的心態,卻是難以控制的,這也使得他的水平一直維持在一個節點上,再也沒有向前的沖擊了。
上次被陳可逸挑出毛攙,給了他一點刺激,有了些許動力,但畢竟並不深刻。從菜名和典故上挑出的毛病,嚴格來說純熟吹毛求疵,就算他當場承認錯了,但就廚藝本身而言,他也不可能感到有任何挑戰的;
直到今天,在與陳可逸面對面的擂台上被正面擊潰,才讓他真正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老頭子說的,天賦比自己強的人,確實存在,自己沒有理由再沾沾自喜,裹足不前了。
今天這一敗,輸得心服口服,也讓他認清了自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哎,你這個天賦,老頭子我看著都眼饞,來做我的關門弟子多好啊。」楊老看了陳可逸一眼,又忍不住來了一句老生常談,還是想把陳可逸給忽悠到自己的門下去。
陳可逸不但讓他的兒子警醒了,甚至對他本人,都有了一點點刺激,讓他也感受到了一點壓力。
到了這樣的巔峰境界,還能感受到壓力,那可不是一件尋常的事,是一種大大的造化,意味著他有可能突破到更高的一層境界中。
「楊老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確實沒這個精力,也沒這方面的打算。」陳可逸婉言謝絕了,確實沒有往那個方面去想。
「好吧,不勉強。」楊老嘆了一句,然後又問道:「對了,你小子上次釀的那酒,還剩下幾瓶沒?拿出來給我喝喝,這里的這些破酒,看著都沒胃口。」
金文彬有些無語:不是吧,我這里什麼世界名酒都有啊,怎麼就成破酒了?
不過楊老的眼界高,口味刁。這些酒入不了他的法眼,也是正常的。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陳可逸居然在這個方面,也有造詣?
這家伙怎麼樣樣都懂,而且都是精通啊！
「楊老你不說,我還真忘了。上次給你喝的那酒是沒了,但是後來我又釀了一批新酒,正打算賣出去呢。」陳可逸說道:「不過都在容城,這里是沒法喝了。」
「什麼,有好酒要賣?有多少,我全收了。」金文彬眼前一亮,道:「在容城怕什麼,我安排一下,全都給我空運過來。」
「不是吧,全包了?」陳可逸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我那酒挺貴的……」
神仙醉,初步定價至少在六位數吧,有幾十瓶呢。
「貴?不要在我面前提錢這個字。」金文彬很豪氣地說了一句:「只要東西好,我從來不問價。給你兩千萬,夠不夠?」
我靠,兩千萬！這廝還是沒事燒地慌。
陳可逸心里一動:兩千萬,剛好啊,能夠延續壽命的錢,就算賺到了……
再深層次地一想,與冉冬夜的約定,也可以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