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周媽媽听到大夫人到來微微一愣之後卻是面帶焦急,大夫人對小姐一向不好,不但克扣她的月銀,連主院都不給她住,平日中她恨不得小姐永遠都不出現在她的面前才好,今日怎麼會來這里?小姐最是害怕大夫人,若是大夫人來找麻煩,那該如何是好?
「別擔心!」雲卿拍拍周媽媽蒼老的手,古井般幽深的眸子波瀾不驚,「沒事的。」
說話間,大夫人已經帶著她的兩個貼身丫鬟到了屋子中,雲卿側身行禮,笑的得體端莊,「母親安好。」
連面對君傲之和雲韻雲卿都可以做到面無波瀾,哪怕是打落牙齒和血吞也要忍,已經死過一次經歷過最痛苦的骨肉分離四肢殘廢的痛苦,她的心早就硬成了石頭,再也無人可傷害半分。
周媽媽愣愣的看著雲卿得體端莊的笑容,連行禮都忘記了,往日中大小姐見了大夫人就要打哆嗦,別說得體行禮,便是不出洋相便是好的,今日這到底是怎麼了?
大夫人劉氏一身紫金色對襟金線織成繡牡丹的外衫,下面是一條同色的寬大長裙,她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皮膚保養的很好,眼角卻有了淺淺的痕跡,不苟言笑的臉看上去異常的冷厲。
看到雲卿對她行禮,劉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微微一笑,視線落在周媽媽的身上。
她身後的兩個貼身丫鬟頗知她心意,其中一個十**歲的紫衣丫鬟眉頭一豎,對著周媽媽厲喝道,「周媽媽當真是體面,見到大夫人都可以不必行禮了?仗著自己是大小姐女乃媽的身份便可以在府中作威作福,目中無人了嗎?」
這話倒是把雲卿也一並罵了進去,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周媽媽聞言忙斂下眉眼,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禮,「見過大夫人。」
雲卿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個紫衣丫頭,雲府中規矩很嚴,丫鬟們之間見面是要互相行禮還禮的,而這個丫頭挑周媽媽的禮,自己卻不曾向她這個嫡出大小姐行禮,還真是囂張啊。
這個丫頭她不算陌生,府中的一等丫鬟,一直是大夫人劉氏身邊的左膀右臂,也是侍候了她許多年的老人兒了。平日中仗著大夫人在府中的地位總以為自己高人一等。雲卿微微一笑,「再體面也沒有梅蘭姑娘體面,這雲府中誰不知道梅蘭姑娘是母親身邊最得力的,平日中哪個見了不對姑娘以禮相待,看來是時日久了呢,梅蘭姑娘竟然連自己的身份都忘記了,見到我這個大小姐連禮都不用行了?還是梅蘭姑娘覺得你這個一等丫鬟比我這個正經的嫡出大小姐都要尊貴?」
似嘲非嘲的幾句話說得梅蘭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性子是個沖動的,倔強的瞪著雲卿,想著她在府中的地位,不由得惱羞成怒道,「你算個什麼東西,誰不知道在府上你這個大小姐形同虛設,不過是被老爺遺忘的小姐罷了,說是小姐也不過是明面上好听而已,這府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有哪個正眼瞧過你?」梅蘭一臉不屑,「一個成天只會追著男人跑的大小姐,說出去都丟了尚書府的臉面,若我是你,早就沒臉活在世上,還不如一根白綾吊死了自己干淨,省的活著丟了大夫人的臉面。」
這話說的極其無禮,若是一般的主子早就出言喝止了,但大夫人卻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她細細的看著雲卿的表情,對于今天雲卿的表現很是詫異,平日中遇到這種情況,她早就委屈的含著眼淚不敢說話了,而今天卻依舊笑得溫婉和煦,仿佛梅蘭的話對她沒有任何的殺傷力。
今天的雲卿還真是……怪異的很吶……
「梅蘭姑娘!」周媽媽眉眼凌厲怒目而視,「大小姐說的不錯,梅蘭姑娘你身份再高貴也只是府中的一個奴婢,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和大小姐說話,誰給你這樣的權利?大小姐再不受寵也是老爺的嫡出女兒,你又算什麼東西,竟然敢和大小姐相提並論,今日這事你若是不說個清楚,便是鬧到老爺那里,我這個老婆子也是不怕的,見到老爺我倒要問問究竟是尚書千金比較尊貴還是府中的家生子比較尊貴。」
雲卿的母親白幽蘭生前和雲卿的父親兵部尚書雲常很是恩愛,所以對白幽蘭身邊的幾個丫鬟也很敬重,周媽媽雖然因為雲卿的關系在府中受到冷遇,但是她的話對雲常還是有幾分作用的,因此梅蘭一听到周媽媽這樣說便白了俏臉,想到老爺治家之嚴,若是老爺知道了她今日所言,輕則打她板子,重則恐怕是要被打發賣了的。
思及此,梅蘭駭的冷汗直流,一雙驚恐的眼楮求助般的看著大夫人。
「好了。」此時大夫人終于緩緩開口,「梅蘭這丫頭被我慣壞了說話是太過不經大腦了點,卻是沒有壞心思的,哪里就要告到老爺那里那般嚴重了,更何況老爺身為兵部尚書公務繁忙,哪能為了這點子小事便去擾他,卿丫頭可不能太過不懂事了。」
雲卿心底冷笑,大夫人縱容丫頭辱罵她分明是想給她來個下馬威,若是換成從前的她此時定然早就不敢言語了,大夫人分明模清了她以往的性情才敢這般放肆的。
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嘲,雲卿微微一笑,「母親說的極是,父親公務繁忙卿兒怎麼會這般不懂事去打攪父親,只是今日這梅蘭出言無狀,若是不加以嚴懲,恐怕他日會釀下大禍。知道的人會說梅蘭驕縱囂張,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會說是母親管教不嚴呢。」
大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她的話原本是要息事寧人的,卻沒想到雲卿如此不識相,偏偏她字字句句都是為她著想,讓她找不到一點錯處。
「卿兒這是說的哪里話,平日中母親待你視若親生,這奴婢這般羞辱你,我回去自然是要罰她一罰的,只是卿兒身子虛弱恐怕見不得那些污穢的事情這才暫時先饒了一饒。」
「母親考慮的極是。」雲卿低垂著的眸子閃過一絲冰寒,卻笑道,「卿兒最是見不得血,不過卿兒有一個提議,這丫頭這般不听話,倒不如我們來個殺雞儆猴,讓府中所有的奴才都來觀邢,這樣以來母親便可以在府中立威,以後便無人敢再這般放肆了。」
「這提議甚好!」大夫人還未說話門外便傳來一道溫潤的輕笑聲,卻是白清蕭帶著雲常來到了院落中,白清蕭溫和的對著雲常笑道,「姑父,佷兒認為卿兒的提議甚好,雲府確實該清理清理了,若是府中多幾個像梅蘭這樣不知所謂的丫頭,恐怕姑父內院便不得安寧了。」
白清蕭笑看著一身青色錦袍的雲常,眸光略有深意,「姑父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