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心里有些好奇,風藍瑾是個優秀的男子她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他畢竟雙腿有疾,該怎麼迎親呢?
雲卿被喜娘攙扶著跟府里的親人一陣告別,紅色的蓋頭掩住她蓋頭下冷厲嘲弄的眼神,老夫人在大門口前一大堆的圍觀人群面前牽著她秀了一出祖孫情深,雲卿恭聲應是,眼神越越發幽寒。
終于等老夫人告別完之後,那邊風藍瑾已經被墨玄推著輪椅走了過來,他們二人于萬千百姓面前在雲府停了下來,若是雲卿此時沒有蓋蓋頭定然要吃驚的,因為風藍瑾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跟她的嫁衣顯然是一套,而且繡工也該是出自一個人之手,只見他大紅色的喜服上面用浮雕繡繡著挺拔的墨竹,那一棵棵竹子在喜服上凸起,一片片葉子精致到了幾點,風一吹動幾乎能看到片片竹葉在微微蕩漾。
他紅色的喜服也是用幾乎絕世的雲錦制成,玉帶束腰,玉冠束發,襯得他越發的顯得溫潤柔和,上好的雲錦上罩了一層大紅色的錦紗,他的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溫和的笑意,瞧見一身鮮紅嫁衣的雲卿時,他唇角的笑意越發濃厚,眼底像是被注入了一抹光,明亮的驚人。
雲卿的垂著頭只能看到風藍瑾木質的輪椅和他一雙大紅色繡著麒麟的布靴,不禁抿唇一笑,跟她猜想的差不多,周媽媽先前還不放心,生怕風藍瑾因為腿上有疾會選擇找人替他來迎親,大遠朝有帶人迎親的先例,若是南方身子不適或者不願意去迎親的話,通常都是會找來族中的兄弟或者親兄弟代為相迎,那般的話女方的臉面真真是要丟盡了。當時她沒說什麼,卻知道他絕不會那般做,雖然和風藍瑾接觸不多,她卻知道風藍瑾是個溫和有禮的男子,凡事都做的滴水不漏,怎麼可能會讓人在這件事情上留下話柄。
族中一個選出來的兄長背著她上了花轎,在滿轎的花香中她心神寧靜,轎子外面傳來的鞭炮 里啪啦的聲音還有周圍人群的議論聲都顯得格外的清晰。
「哎哎哎,不是說少年丞相雙腿殘疾面目丑陋性情陰沉不定嗎?我看不像啊!」
「雙腿殘疾倒是真的,不過他那般的容貌若是丑陋的話那整個大遠朝也找不出幾個相貌端正的了。」
「還什麼性情不定?你看人家從頭到尾臉上都是帶著笑的,我看倒是挺面善的。」
「是啊是啊,而且我還听說丞相大人公正廉明是個大好的清官呢,我看吶八成是有人嫉妒丞相大人所以才造出這樣的流言蜚語,企圖損他名聲!」
「……」
諸如此類的話數不勝數,雲卿抿唇一笑,風藍瑾果然是個妙人,這一個露面就讓君思恬散播了好些年的流言煙消雲散,從今兒個起以後再听到別人提起風藍瑾,大概都會用贊美的字眼吧。
這一路上走的極為辛苦,辛苦的倒不是雲卿而是那些轎夫,因為雲府和風家離得不是很遠,為了昭告他大婚了,風藍瑾居然讓轎夫繞城走了幾圈,像是在向誰昭告什麼。
雲卿頗有些肉疼,因為繞城三圈意味著風藍瑾要多花好些銀錢,光是那些灑落的銅錢都不知道有幾何了!坐在花轎中輕嗅著滿轎的花香,她有些好奇的掀開了蓋頭的一角,看看這個讓紅袖如此興奮的花轎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嘶——」強大如雲卿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這轎子竟然完完全全是花朵和花藤編制而成,就連她身下坐著的塌都是以清理過後的碧色花藤編制而成,讓雲卿驚訝的不是這些,而是這花轎上的花朵,說是成千上萬一點都不夸張,有幾只小小的黃色蝴蝶從被風吹開的簾子里飛了進來,輕輕的落在花蕊上。那花也不是同一種花,雲卿前世好歹也是個皇後,皇室的御花園她算是比較熟悉的,但是看著花轎上的這些個花朵,竟然有些連她都叫不出名字。
好大的手筆!而這也不過是一個花轎而已,其他方面不知道還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
雲卿對風藍瑾還是比較有好感的,只是她印象中的鳳蘭及該是個相當低調的人才是,如今這般高調又是為何呢?
她著實想不通。
她卻不知道,風藍瑾為的就是要讓全大遠朝的人都知道,她,雲卿,從今以後就是風家的少夫人了!他那樣的心態雲卿自然是不能明白的。為了這個婚禮,他籌備了整整半年,當然容不得出一絲差錯。
被花轎顛的有些暈,應該是沒有睡好的緣故。不知何時花轎已經停了下來,外面喧鬧依舊卻已經比方才在大街上的時候好了許多,應該是到了風家大門的緣故。司儀的聲音從轎子外面傳來。
「踢轎門。」
雲卿愕然,他……能踢嗎?
半晌卻見簾子外伸進來一只手,那雙手干淨白皙指骨分明,手心帶著長期推輪椅留下的薄繭,重點不是這個,而是這雙手……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雲卿覺得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隱隱的有一些畫面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她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卻又想不起來,只覺得心里緊張到了極點,像有種極為可怕的事情將要發生。
思及此,她不禁略略猶疑。
轎門外已經傳來淺淺的議論聲,雲卿微微一驚,卻見那只白皙修長的手依舊穩穩的停在那里,像是感覺到她才遲疑,他越發的堅定了。
雲卿深吸了一口氣,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緩緩的,輕輕的搭在了他的手心里,當兩只手接觸的那一霎那,雲卿只覺得自己的心狠狠的跳動了一下,那手的主人一觸及她的玉手便牢牢的一把抓住,雲卿只覺得他干燥的手心越收越緊,這……是緊張嗎?
她卻不知道風藍瑾盼了這一日盼了多久,此時哪里是緊張,分明就是興奮和激動。
提著逶迤在地的裙擺隨著風藍瑾的指引下了轎子,一旁的喜娘有些著急,按常理說此時新郎官兒就該把新娘的手放下來了,要由著她扶著新娘的手完成一步步禮儀。
然而風藍瑾的手卻沒有松開,喜娘張開嘴巴剛要提醒,那邊風藍瑾溫和的眸光已經掃了過來,那一眼清淡如過眼雲煙喜娘不知為何卻生生的打了個寒顫,腳步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跨過高高的門檻,到了風府之內嘈雜聲就小了許多,風家今日是門客眾多,屋里屋外都堆滿了人,處處都是來給風藍瑾道喜的人。
雲卿被風藍瑾牽著一步步的走進了大堂,大廳中風夫人和風老丞相端坐在上座,見著雲卿身上的大紅色嫁衣,風夫人還遲鈍的沒有什麼反應,風染墨卻是了然,眸中含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和風藍瑾的目光踫個正著,父子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走到大堂中間才算停了下來,雲卿就算是蒙著蓋頭也能感受到周圍一屋子人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她也算見識頗廣了,前世和君傲之成親的時候場面更是隆重,不過當時她卻沒有現在這般緊張。手心里出了一層細密的汗,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緊張的。
風藍瑾微微一愣,隨即握緊了她柔膩的手,她……竟然也會緊張嗎?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和愉悅。
眾目睽睽之下,在誰都沒有看到的地方風藍瑾耳後竟然微微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這一抹紅暈卻沒能逃過時時刻刻注意著風藍瑾的風夫人的眼楮,她愕然的瞪大眼楮,一張絕美的臉頰上滿滿的是不敢置信,老天吶……瑾兒竟然會……害羞?如果不是此時人太多的話她一定會撲上去看他耳後的紅暈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瞧見自家娘子的表情風染墨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看著躍躍欲試的莫言,風染墨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眼神,莫言一腔的熱情如火頓時被冷水澆的一分不剩,郁悶的坐在高座上保持著端莊的姿態,只是熟悉她的風染墨知道自家娘子不太高興了。
給了自家兒子一個催促的眼神,趕緊拜完堂把場子交給自己兒子,他不管了要陪娘子去了。
風藍瑾微微一笑,終于放開了雲卿的手,從喜娘的手里接過了大紅色的紅綢,和雲卿各執一端,在司儀的唱諾下鄭重的拜了堂。
「一拜天地——」
雲卿彎下腰身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前世和君傲之的那一場大婚,那一次的傾心相待換來的是骨肉分離凌虐而死,卻不知道這一世又會如何!
風藍瑾的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在攬月樓見到雲卿的時候,其實那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雲卿,以往在一些場合也是見過的,只是那時雲卿于他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她從未花費過心思在她的身上。也有听說過她的名字,大多數都從白清蕭的口中了解的。那次以風絕塵的身份見識到一個名聲狼藉的她機智敏銳的一面,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竟然對一個女子上了心。
「二拜高堂——」
兩人對著高坐上的莫言和風染墨彎腰拜下,這一刻雲卿心中淒涼,她年幼喪母父親又從未管過她,于親情這一方面卻是她永遠都不能化解的傷痛。
風藍瑾面色含笑,偏頭看著雲卿大紅色的身影神色有些恍惚,後來跟雲卿慢慢的接觸下才逐漸了解了這個女子,他和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相同,明明羸弱單薄,卻仿佛有一種極為強大的氣勢,那氣勢曾經讓他疑惑了許久,因為那是身居高位長時間浸yin才會養成的霸氣凌然。
是的,霸氣,一個女子身上竟然會出現那般的氣勢,就連皇宮中常年受寵氣勢凌人的賢妃娘娘都有所不及。優雅高貴的仿佛她就是天上的鳳凰!
「夫妻對拜——」
雲卿的腰身微微僵硬,她知道這一拜下去她就注定要和過去告別,這一刻腦海中浮現的竟然不是令她恨之入骨的君傲之,而是風絕塵略帶戲謔和慵懶的側臉,雲卿心里一緊,一瞬間腦海中閃現出無數的念頭,終于……她還是屈服的彎下了腰身。與此同時,一滴清淚從眼角滑下,她閉上眼楮默默的對自己說︰雲卿,早就該斷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了……
司儀唱諾,「禮成!」
風藍瑾的唇角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高坐上風老丞相和風夫人面色亦是極為高興。
就在此時,所有人臉上都含著笑意送著祝福的那一刻,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驚變……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