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軍看了眼正坐在沈有福身邊安靜吃著瓜子的女兒，心里也很欣慰呀。他以前也並不關心女兒的成績是好是壞，主要是每次都听到李月華說又考了第一第二的，他心里也產生了免疫力的，對這個事情也不太熱衷了。反正他關不關心，安安的成績也都在那兒。不過這兩年在外面見識多了，也知道了讀書的重要性，所以他才會這麼說。
沈志軍這麼說，沈志瓊心里就不高興了。她在家的時候就老听到自家小女兒說二班的表妹成績是多少多少的，她那時候就覺得自己的孩子被比下去了。現在又听到沈志軍說砸鍋賣鐵也要讓他幾個娃讀書，心里就更不痛快了。你娃兒要是讀書多了，以後有出息了，不是更顯出我家的娃兒不行嗎？
只見她一臉嚴肅的說道，狗娃，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你要是砸鍋賣鐵的，那咱爸爸怎麼辦，難道還要跟著受苦不成。再說了你家就只讓成娃一個讀書就行了，女娃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反正到頭來也是別人家的，還不是給別人家養媳婦。
趙元秋听著這話就不舒坦了，他可是人民教師，接受的是科學的教育，他可不管什麼男娃女娃的，反正就覺得只要你家里能供得起，就得讓孩子讀書，這不讀書可就是文盲呀，以後是要被社會淘汰的。
爺爺，我以後一定孝順你，我不要爸爸砸鍋賣鐵給我讀書，我自己出去邊賺錢邊讀書。
他正想給沈志瓊來一番關于文化的重要性的教育，那邊沈小安就開口了。她真是听煩了。男娃又怎樣女娃又怎樣，這些都不是她關心的問題，這才十二歲。過了年才十三歲，還小，她必須讀書，她還有事情沒有做呢。
沈有福樂得開了花，只笑道，好好好。那安安就好好讀書。以後賺錢了給爺爺買酒喝啊。
沈小安挽著沈有福的胳膊，重重的點點頭，我以後一定給爺爺買最好的酒。
沈志軍原本的不高興也隨著沈小安的打岔煙消雲散，他舀起杯子喝了口水。故意裝作一臉不高興的看著沈小安。安安，你就給你爺爺買，不給爸爸買呀。小眼楮還一眨一眨的。
沈小安有點鄙視的看著自家老爸。老爸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跟爺爺吃醋。不過，老爸的願望還是要實現的。沈小安從沈有福身邊跑過去。使勁的搖著沈志軍的胳膊，大眼楮無辜的眨著，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爸爸，我以後也給你買酒喝，孝順你。又環視了周圍一圈，還要給趙姑父買。給唐姑父買，還要給大姑二姑買好多漂亮的衣服。給趙勇哥哥買好多好多書。
逗得一群人直發笑。李月華直罵她是個小馬屁精。
歡笑過後，便是一陣沉默。
沈志玉望了望沈志軍，又望了望沈有福，眉頭都皺起來了，她的表情郁郁的，手指緊緊的掐在手心里，又慢慢的放開，沒一會又握在了一起。她望著沈志軍，嘴皮子蠕動了幾下，卻把話又咽了回去。
李月華知道這沈志玉肯定有什麼話想說，不過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事，她也不管，你沒說我就不問，我權當不知道。
沈志軍雖然這些年在外面也有點了改變，不過顯然他還是沒有注意到自家大姐的變化，只是自顧自的吃著花生。
這沈志軍兩口子沒注意到，沈志瓊卻是個眼尖的，她早就看到了自己大姐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定有事。
大姐，你有什麼話就說唄，咱都是親姊妹，不用什麼藏著捏著。
沈志瓊這話一出，就把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了沈志玉身上。就連沈有福都關心的問了一句。
本來沈志玉還在發愁怎麼說呢，你看這又是過年的，說了也不太好。就想著要不下次再說吧。沒想到這沈志瓊就這麼把話說出來了。
沈志玉感激的朝著沈志瓊笑笑。這才說道。
爸，我沒事。只是這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又扭扭捏捏的低下頭絞著手不說話了。
沈志軍這人本來就屬于那種很容易就仗義的人，特別是對著自己的家人。只听他豪氣的說道，大姐，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出來，有什麼能幫忙的做兄弟的還能看著不管嗎？
李月華听了差點沒想把沈志軍掐死。你這個沒腦殼的，你看出來人家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嗎？真把個李月華氣死了。沒見過這樣的。不過既然自家老公都說了，她也不好不表示了。
是呀大姐，你說出來唄，就算我們幫不了什麼，也比你一個人憋在心里好呀，這人多想的辦法也多呀。
李月華也是個聰明的，她沒有把話說死，也沒說我一定要幫你，我只是幫你想辦法而已。
/>沈志玉一听自己弟弟對自己這麼好，連弟媳婦也說要幫自己，心里火熱得差點眼淚沒掉下來。
只听她嘆了一口氣，慢慢的說道，唉，不是勇娃再過不久要畢業了嗎？他在大學時耍了個女朋友，那人是城里的，家里也不錯，我們也見過，是他同學，覺得也還好，兩人就算結婚我們也沒什麼想法。可是人家那邊的爸爸說了，要是結婚的話，男方必須得在城里買個房子，不然就免談。我們想想也對，反正以後勇娃也不能回農村的，就到城里去問了問，那房價也不是太高。不過這些年我跟趙元秋的錢都供勇娃讀書去了，手里頭也沒那麼多錢買房子了。就想著跟你們節借點，先把房子買了再說。沈志玉說完，一片寧靜。
這種場面她早就想到了，畢竟這年頭的錢都不好借呀。
沈志瓊看了眼唐厚國，他坐在板凳上抽著煙，面無表情，不過沈志瓊知道這是他不願意呢。其實別說是唐厚國不願意，就是她。也不願意呢。錢什麼的，還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較踏實。
只見她好不容易扯出一絲笑，姐，我家里是沒錢的，我們家兩個上高中呢，還有一個念初中。唐厚國賺的錢都用在娃兒身上了。我哪里還有什麼錢呢。
就是有錢也不能借給你。沈志瓊斜著眼楮看著李月華，又笑道，大姐，我家里沒錢。可狗娃家里也不見得沒有啊，你看看月華身上的衣服，料子好著呢。連安安幾個今年都穿上了新衣服，就連爸爸都買了兩身呢。狗娃今年出去賺不少呢。
沈志瓊抓了把花生在手里剝著，眼楮卻不離李月華那邊。看你怎麼辦。
沈志玉听到沈志瓊這麼說。又好生的打量了沈小安跟沈有福一番，才把目光注意到李月華身上。李月華身上的那件衣服正是年前沈志軍帶著她去雲縣買的，在陽光的照射下，呢絨的面料看起來異常溫暖。難道真如沈志瓊說的那樣，自家弟弟的日子是好起來了。
沈志玉一臉期盼的望著沈志軍。
沈志軍心里也在後悔了，他恨自己嘴巴怎麼那麼快就什麼話都說出來了。見大姐用一臉殷切的眼光看著他，沈志軍有點尷尬的笑笑。姐，你知道我是不管錢的。又一本正經的看著李月華道，月華，家里還有多少錢？
就知道是這樣的。李月華現在也不想理沈志軍了，她現在氣都氣死了。不過，這關系到自家的財政生計，怎麼也不能讓別人謀了去。李月華微微想了會子，才一臉難色小心的說道，家里還有兩千塊的樣子。不過過了年就要開學了，還要給娃兒交學費呢。說完又小心翼翼的望了眼沈志軍，見大家都盯著她看，立馬又低下了頭，像是十分難為情的樣子。
大姐，你看，我家也就只有兩千塊錢了，你要是急著用，我就上去舀給你。沈志軍憋紅了臉，歉意的對沈志玉說。
沈志玉听到了自家弟弟這麼說，一臉的失望就這麼突兀了出來。她搖搖頭，難道還真能要了娃幾個的學費？
正想說話，沈志瓊的聲音插了進來。
狗娃，你這麼就不對了吧，你看你衣服都買得起，怎麼就差那點錢了。你是不是不想借給咱姐呢？再說了，你都出去那麼多年了，我就不信沒賺到錢。
那一臉的憤恨直接就把李月華心里的火點燃了。
二姐，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是，這些年狗娃是賺了錢，不然我們家也不能建新房子了。
見沈志瓊一臉得意的看著自己，那表情分明在說沈志軍是撒謊的。李月華喝了口水又接著說。先不說建房子就把錢花了不少，今年子安安看病也用了不少，把這些年的積蓄用完了不說，還去外面借了，也去二姐你家去了，可二姐是怎麼說的，安安不過是個女娃子，死了就死了，說明她也沒那個福氣留在世上享福，還說早晚不過是別人家媳婦，現在死了還省得一副好嫁妝。也沒借給我。大姐家我也去了，可一听到我說要借錢，立馬就說家里沒錢，也沒借。我好不容易東拼西湊的借了錢才把安安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連她們的學費錢都搭了進去，差點沒輟學。後來還是劉文厚表叔家借了我一千塊錢，不然我就真的砸鍋賣鐵籌錢給孩子讀書去了。今年過年狗娃就帶回了四千塊錢。說是我們幾年都沒買過新衣服了，娃兒幾個又在長身體衣服也不能穿了，才去買了件過年衣服穿，又買了些年貨，就只剩下兩千塊錢了。那還是我給安安幾個存的學費。二姐你這麼說，行，那我馬上去樓上把錢給大姐，也不必還了，就當是我這個當舅媽的給外甥送的結婚禮錢。說著就要上樓去。
沈志玉趕緊拉住李月華，她是來借錢的，不是來催命的。人家家里就只剩下點孩子們的學費錢了，她還能好意思全舀走？再說了這幾個孩子也都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她也不忍心哪。又想起夏天沈小安出事的事情，那時候李月華確實來找過她，只不過當時她手里確實沒有錢，也就沒借。幸好現在沈小安沒事，不然她還得怎麼責備自己呢。
月華，你也別舀了，小勇娶媳婦還得等好久呢。也不急得這一時，我們就是說說，也沒有一定要借的意思，比起來，還是安安幾個上學更急一點。趙元秋也在一旁听了這麼久，心里也明白了。看來是在這里借不到錢了。嘆了口氣。雖然是錢借不到了，不過這門親戚還是要走的，總不能因為錢的事情傷了親戚間的關系。
沈志瓊對趙元秋這般息事寧人心有不滿，照她看來這趙元秋沒借到錢。就該死咬著這份親戚關系怎麼也得把錢借到了。不過她卻沒想到，如果人家趙元秋真的那樣做，那她自己是不是也要借錢出去呢。
沈有福心里堵得厲害。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兒子手里有多少錢，不過肯定不是李月華說的那樣。不過現在他又有什麼立場來說呢。家里有多少錢他雖然不太清楚，不過卻是知道家里的情況也不太好了。這外孫子好歹也要加個外字。總不能因著幫這一個外孫子娶媳婦，就斷了自家三個孩子的生路呀。再不濟，這外孫子也還有爺爺女乃女乃叔叔伯伯嬸嬸呢。見沈志瓊還想著說什麼，沈有福有些氣惱的瞪了她一眼，要不是這嘴賤的，還能挑起這個火呀。
對于沈志瓊這個女兒，沈有福其實是不太喜歡的。這個女兒從來沒給他買過什麼東西。就連水果也都沒買過，每次來了還想著從他手里挖點錢走。不過沈有福知道她這心思。就裝著什麼也不明白，也不給她錢。不過還好女婿是個好的，就是太過于懦弱了，啥事都听女兒的。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本來依著以前來看，這沈志玉一家是要在娘家住一晚才走的，不過因為這件事他們下午就離開了。沈有福想多留著呆一晚，沈志玉卻說家里還有事，硬是不顧沈有福的挽留，帶著丈夫兒子走了。
趙勇剛才一直都沒說話。他就在邊上看著，看著這可笑的親戚之間虛偽的嘴臉。原來就算是最親密的血緣關系的親人在錢的面前也會如此冷漠。趙勇心里拔涼拔涼的，他現在是對這份親情完全死心了。什麼舅舅姑姑的，就算是親人又怎樣，為了錢還不是不顧親人的面子。爸爸那邊是這樣，媽媽這邊也是這樣，既然連最親的親人都是如此，那還要這些親人做什麼，難道徒留傷心？這樣的親人還不如不要。
在趙勇看來，沈志軍家就是有錢的，有錢也不借給他的。其實，趙勇覺得吧，就算是沒有錢，沈志軍也該借了錢給他的，畢竟他是沈志軍唯一的外甥，他現在要準備買房子了，以後還準備結婚，沈志軍怎麼也該支持他的。先不說沈志軍家有沒有錢，他根本就沒考慮到如果沈志軍借了錢給他，那他的三個孩子就得面臨失學的危險，趙勇就覺得那點子學費加起來也沒有他一年的學費多，出去借點就是了，也不會失學的。而他的事情卻是要花好多錢才能擺平的，應該先緊著他的事情。
其實趙勇這樣想也無可厚非，他還正是一個青春好動的年紀，對于是非總是要有明確的分界，卻不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無是非的定義。別人幫助你，那是別人的情義，別人不幫你，那是別人的道理。幫不幫在于人，而不在于你。就算是親人又怎樣，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也許會說那人冷情，卻不知道那人也有自己的一家人要養活，也許他有錢，但也許他也沒有錢，他不可能舀自家的生計去換你的幸福。趙勇就是這樣，他現在的所有想法都是圍繞著他自己的，他沒有去怪過他交的女朋友，只是怪舅舅家不借錢給他。他不明白就算是至親，人家也沒必要無條件的幫你。
所以，這趙勇就恨上他舅舅家了，以致于很多年都不再來了。
沈有福也沒想到大女兒前來是為了借錢的，還鬧得這麼不愉快。不過他現在也沒錢了，沒辦法幫她，只得嘆了口氣，坐在床邊發呆。希望女婿那邊還能有點幫助才好呀。
這件事對李月華沈志軍沒產生什麼影響，不過事後，李月華卻是狠狠批評了沈志軍一頓，讓他知道說錯話要收場是很難的。沈志軍這次也是深刻的體會到了教訓，要不是李月華，說不定他就砸鍋賣鐵的籌錢給沈志玉買房子了。其實趙勇的那種想法也是正常的，若換了以前，沈志軍肯定是要借錢給他的，如果沒有，還會到處去借了給他。只可惜這幾年來，沈志軍自己也知道了錢的重要性，在金錢方面他也變得躊躇起來，遇事都會思慮再三。所以他把家里的事情完全交給李月華來管，其實是他自己也覺得麻煩，管不了。不過好在，李月華管得井井有條。
這事就這麼過去了，雖然留下了一點風波，不過好在沒幾天就被過年的喜慶沖散了。
沈小安也很快忘了這事。畢竟這年頭的親戚關系也不純了，也沾了銅臭味，沒有誰缺了誰就活不了的，如果真不喜歡，少走就是了，何必硬扯著兩邊都痛苦呢。強顏歡笑什麼的最討厭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