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斐臉上的笑容在書房里燈光的映照下,比窗外清輝的明月還要皎潔明亮,比夜空中星辰更加的璀璨。
松木只覺周遭的氣息緩緩沒那麼窒息了,書房剛還冰冷的氣息一下就消失了無影無蹤,空氣中帶了院子里開放的花香味。
松木頓時在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剛才世子那森冷的氣息,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蘇斐干脆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邊,望著外面一院子清輝的月色,手指似是無意地敲著窗欞,一下一下看起來是無意卻是很有節奏。
真是好一個聰慧的姑娘!
甩了一巴掌給宜安郡主,當眾狠狠地下了的臉,還讓宜安郡主前進會更加吃虧,後退就這麼算了這件事,卻是要讓憋著了這口氣。
如此光明正大打打得宜安郡主吃了那啞巴虧,卻是沒有話說,要報復也只能在私下做些手腳!
大膽果斷,而又聰慧機警,把事情前後都想到了!
如此與眾不同的清寧,真是——怎能不令他喜歡?怎能不讓他動心?
從小進了宮當伴讀,幾個皇子學的,他一點都沒有少學。
皇子學的什麼,他也是一樣的學,謀略,禮教,政策,騎射等。在皇宮里,一舉一動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無論什麼發生什麼事情都要泰然處之,要不動聲色,在廟堂之上詭秘的朝廷關系之中更是要勝人一籌,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他心性淡薄,從不想會如此掛念一個人,尤其還是女人。
可是清寧她,在去年那樣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就那般遂不及防地攔住了自己的馬車,撞進了自己的眼里,然後漸漸落在了他的心里,揮之不去。
真的是——好想見到了她!
立刻,馬上!
雖然前幾日才過了面,可似是一轉身,就開始相思了起來。
蘇斐的心情激蕩了起來,轉身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世子,您是要回房歇了嗎?」松木愣了下,忙跟了上去。
「不是。」蘇斐淡淡地說了兩個字,在門口頓住了腳步,語氣之中卻透著欣悅,「備車,出府。」
這個時候?心里嘀咕,這個時候要出門?有什麼急事不成?松木驚了一下,忙點頭,「世子,稍侯,小的馬上去準備馬車。」
說完腳步匆匆出了書房去準備馬車。
蘇斐出了書房,在門外候著的柏木隨著跟在他的後面,蘇斐穿過了院子,往西南角的方向走去。
西南角有個角門直通向外面,離得他們住的院子比較近,所以他們出門大都選擇從這邊走。
蘇斐到的時候,松木已經駕了馬車等在門外。
守門的婆子恭敬地提了燈籠,送了蘇斐出了角門。
「世子,這是要去哪?」這麼晚了,若是有什麼事,世子肯定也是會早有安排?柏木也不禁暗想,在上馬車之前側首低聲地問了一句松木。
松木仰頭望了眼夜空中的月亮,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馬車緩緩往前駛。
松木正想要扭頭問去哪里,馬車里便是傳來了聲音,「去六安巷。」
六安巷?
興寧侯府後門就是朝著六安巷!
松木神情一凜與柏木對視了一眼,兩人也不再出聲,坐在了車轅之上,馬蹄聲在夜色里格外的清晰,漸漸地過了幾條街,外面有了燈火,有了人聲,雖是不如白天那般鼎沸,但也很熱鬧。
過了鬧市,慢慢地又安靜了下來。
松木把馬車停在了興寧侯府的後門斜對面的小巷子里。
「世子,到了。」然後扭頭低聲說道。
蘇斐下了馬車,目光看了一眼朝興寧侯府看去,隱隱能听得見里面守門的說話的聲音,燈光隱約。
她自去年隨母搬出後,就很少回侯府了。
這個時候,若是叫她出來,少不得會被人盯。
所以……
不如自己去見她!蘇斐便是一個縱身躍上了牆頭,松木與柏木對視了一眼,松木留在原地守著馬車,柏木縱身跟了上去。
清寧剛是沐浴梳洗完,端著茶慢慢地喝著,心里想著老夫人今日這般大聲罵人的勁似是病已經好了,不過,可能這麼一氣,不定又會倒了下去。
不知得住幾天才能回。
清寧把茶杯擱在了桌上,正想起身上床歇息,忍冬往窗外看了一眼,臉色帶了一絲異樣,走到她的面前,低聲說道,「小姐,世子來了。」
清寧有些驚訝,「在哪?」
這麼晚了,蘇斐過來做什麼?
「就在外面。」忍冬指了指大開的窗戶。
這是小姐的閨房!
茶梅一臉的驚慌,這錦園小姐很久沒有住了,如今留在這院子的人,如今可是人心莫測。
除了她們三人,誰都信不過。
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看到了,那小姐免不得要落一個深閨與人私通,那便會名聲狼藉,名聲都會毀了。
清寧神色平靜,對忍冬說道,「你去請他進來吧,你們兩個都出去,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接近。」
蘇斐武功不錯,能進錦園,必是神不知鬼不覺。
只是,這個時候,他來,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與自己說?
忍冬點頭走了出去,茶梅想了想,「小姐,奴婢還是留在這里伺候您吧。」
世子是人好,可這孤男寡女的,處在這內室里!這小姐萬一若是出了什麼事,那到時候咋辦?
「沒事的,你去門口守著吧。」清寧哪不知道茶梅所想,笑著說道,「世子他不會傷害我的。」
蘇斐不會傷害她,這一點,清寧是從心底篤定。
茶梅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你就不怕我意圖對你不軌嗎?」蘇斐帶了輕笑,走了進來。
清寧抬起頭看著他,清雅絕美的容顏,一雙眸子漣漪如秋水,卻又明亮如星,一貫清淡喜怒不形于色的臉上帶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清寧笑了笑,說道,「世子若對我意圖不軌,那還不是輕而易舉,還讓忍冬告知我嗎?」
清寧笑著倒了一杯,遞了過去,「世子,請。」
他真的是想圖謀啊!
可她卻是如此坦蕩,表情也是不慌不忙的,對自己的深夜來訪一點都不驚訝,也不、害怕。
他是想要一心一意真心實意地只謀她的一顆芳心。
對面笑靨如花的少女,對自己有動心,卻還未到放心相許的地步?
她是,自己想要放在手心的珍寶啊。
所以,不為難她,讓她跟著她自己的心所走。
他相信,總一天,她會與自己步伐一致的!
蘇斐輕笑著接了茶。
對面的清寧,在燈光下,容顏格外的柔和,烏發如最上等的錦緞一般柔順地披散在背上,散發著盈盈的光澤。
屋里的擺設精致,空氣之中彌漫著一絲淡淡的清香味,不是燻香的味道,而是兩三種花香的味道,一如她的人,淡雅而清新。
不自覺的蘇斐的目光更加的溫柔了起來,「我都知道了。」
清寧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今日甩宜安郡主耳光的事情,抿嘴笑了下,臉色平靜,似是敘說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事,「人都欺到頭上來,我若是不給她一擊,她還真是以為她是郡主,是公主的女兒,就無所不能,能為所欲為了。」
「打得好!」蘇斐柔笑說道,目光透著贊許與鼓勵,還有欣賞。
所以,他是明白的?
清寧彎了彎嘴角,心里有些幾分動容,看向他的目光就帶了她沒察覺的柔意。
外面的月色如水洗過一般清透,溫柔,輕風吹過院子里的樹葉刷刷地輕響,襯得屋里格外安靜,安靜之中透著一絲柔情。
她沒有說話,蘇斐也沒有說話。
清寧突然是覺得屋里的空氣有些炙熱,微微頷首喝了一口茶,清寧這才抬頭笑著問道,「世子,不會是就來夸我的吧?」
「嗯,順便過來看看你。」蘇斐含笑點頭,非常的坦誠。
順路過來看看她?是故意的吧,這借口都不找,就直接與自己這般坦白!清寧差點岔了氣,低咳了起來。
「慢點喝,可別嗆了。」蘇斐忙放下手里的杯盞,站了起來,走到了對面,輕手幫助清寧順氣了起來。
清寧只覺得背心的那只手,似是一團炭火,隔著薄薄的衣裳,那灼熱傳到了自己的背心之上,灼得她有些心悸。
「我好了,不用麻煩世子了。」清寧忙站了起來,往旁走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清寧。」蘇斐從舌尖上輕輕地呢喃了一聲,兩個字似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字眼。
「嗯?」清寧心一跳,近在咫尺絕美的臉龐,鼻息之間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氣息屬于他的氣息,她只覺得緊張得手指頭不自覺地蜷了起來。
蘇斐忍著強烈地想要擁抱她的**,吸了一口氣,笑著說道,「我會打消他們的意圖的。」
納妾?
宋子逸可真是敢肖想。
這麼好的女子,開始的時候,他不知道珍惜,如今娶了妻子有了家室,卻掉過頭來,一副深情脈脈的模樣,不忘舊人的丑惡嘴臉,納妾?居然如此來欺辱她!
真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清寧愣了下,思付了一番才明白蘇斐說的他們是誰。
是啊,她是打了宜安郡主,暫時會打消了他們要的想法,卻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所在。
宜安郡主吃了自己一巴掌,還不能告狀打殺了自己,這一口氣……只怕是將來她是會報復自己的。
而且宋子逸也不會輕易罷手,宋子逸不放手,宜安郡主要做賢妻,那就只能憋著氣,答應宋子逸的要求。
到時候把自己納進了宋家,那宜安郡主還不狠狠地折磨自己!
所以將來,只怕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宋家的人還是會來糾纏自己。
說謝字不夠,所以清寧沒有說出口來,嫣笑著點了點頭。
「還有雖是有忍冬在你身邊,你也小心些,再有就是令堂的產業,最好也是小心為上,宜安,她這個人——人說是端莊賢惠,卻是一個氣量小,眥睚必報的人。」蘇斐提醒說道。
「這個我知道的,會有防備的。」清寧點頭,宜安郡主被自己下了這麼的臉,這還不報復自己?
難免,到時候就會從母親的產業下手。
母親的產業嫁妝加外祖家留下想產業,這打听起來額也是容易的,所以,她自己也是想到了的。
「那我,就告辭了。」蘇斐語氣有些不舍得。
「世子,國公夫人似是有意與侯府結親。」清寧開口說道。她是相信他會解決的,但是孫夫人的為人卻是陰險。
「嗯。」蘇斐點頭,淡淡地說道,「她是認為,拖我的後腿,你會是個不錯的人選。」
「放心,只要你不同意,她也就只能上下竄一竄。」蘇斐朝清寧一笑,說道,「我的親事,國公府的人誰做不了主。」
有皇上撐腰,他的親事,娶誰,得他自己說了算!
孫氏想要他娶她,不過是想要她拖他的後腿!
清寧眼角發酸,一顆心隱隱地作痛。
孫氏也是他的姨母啊,怎麼能如此算計他?
「好了,我走啦,你萬事小心,有什麼事情讓忍冬通知我。」蘇斐終是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頭頂,溫聲說道。
清寧忍住了眼角的酸意,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了他放在頭頂的手,「你也小心。」
白皙溫柔的手,透著暖意。
蘇斐臉上的笑意驟然加深,映照的屋里的燈光,笑容分外的柔和,如墨的眉目似染上一層瑩瑩如雪一般的光澤。
璀璨而昳麗。
「嗯。」蘇斐點了點頭,反握了一下清寧的手,瞬間又放了開來,然後轉身。
珠簾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音,人影迅速消失不見。
清寧怔怔地看著那晃動的珠簾,指間似是還帶著他的體溫。
「小姐。」茶梅很快就走了進來,見得完好無恙的清寧,呼了一口氣,緊張而嚴肅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清寧回神,坐回了椅子上。
茶梅給清寧倒了一杯茶,然後會才收拾了桌上的茶盞端了出去。
忍冬鋪床。
「忍冬,你以前是在世子身邊伺候的嗎?」清寧喝了一口茶,見忍冬鋪好了床,就放下了茶杯走了過去,隨口問道。
「奴婢不是在世子身邊伺候的,一直在世子的莊子里。」忍冬回道,想了想,又解釋了說道,「就是在東郊的莊子,那莊子是世子的,與國公府無關。」
自打她來後,小姐就沒問過,忍冬也就不提,但是她心里清楚,小姐是世子放在心窩里的人。
清寧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但也明白了忍冬話里透出的意思了。
那莊子是他自己的,忍冬一直在莊子上,然後被蘇斐挑了出來送給了自己。所以,那莊子是蘇斐暗地培養勢力的地方。
興寧侯府大小姐出手甩宜安郡主的事情如春風一般一夜之間吹遍了京城,有人道是,沈大小姐不甘心親事被宜安郡主所搶,所以大打出手,有人說,是宜安郡主心里有愧,想要彌補沈大小姐,為宋世子求娶她與她不分大小共侍一夫,不想沈大小姐無意回頭,所以才出手,還有人說,是宜安郡主無視沈大小姐手里的聖旨,要強求沈大小姐為妾,不過其中新歡與舊愛,兩女為了宋世子大打出手的版本傳得最是激烈。
清寧听了臉色平靜。
如清寧所料的,老夫人昨日情緒太過激動,一早起來就病怏怏的,病又復發了,老夫人听了奴婢稟告的關于外面的傳言,心里更加的著急,生怕齊國公夫人听了這傳言,歇了要結親的念頭,急得一天都沒胃口,翌日一早就派了林媽媽去了齊國公府。
孫氏誠意十足,親自見了林媽媽。
「夫人,我家老夫人是怕夫人您听了外面的傳言對大小姐有所誤會。」林媽媽恭敬地陪著笑,解釋說道,「其實,事情不過是大小姐與郡主有些口角,誰知道,被哪個嚼舌根的給傳到了外面,這人雲亦雲的,一傳一傳不想就傳成了這樣?」
林媽媽說著帶著笑容里臉上就有了幾分怒氣與無奈。
傳聞越多,名聲越是不好,就更好!孫氏輕輕地撥著茶杯里的茶葉,笑著與林媽媽說道,「老夫人多虐了,大小姐性情溫和,又是知書達理,我是打心里喜歡她,自不會因為外面的傳言而有誤會的,這傳言嘛,也就是世人圖個樂呵,這外面的老百姓對這高門大戶的人本就好奇,所以,一有個風吹草動,就會變本加厲,傳得天花亂墜。」
「夫人英明。」林媽媽恭維一笑,說道。
「既是你來了,那就幫我給老夫人帶句話。」孫氏吹了吹茶,啜了一口,然後把茶杯遞給了伺候在旁的丫頭。
舉手投足透著貴氣,動作更是優雅。
林媽媽忙點頭,「夫人,請說。」
孫氏拿了錦帕擦了下嘴角,這才說道,「你回去與老夫人說,這世子與大小姐的事情呢,老夫人與我這些做長輩的心里有個底就好了,世子的婚事是要皇上點頭才算數的,所以,等皇上那邊點了頭,再說出來,不然,皇上不點頭,那就是空歡喜一場,這要是傳出了風聲,會讓大小姐的名聲受損。」
「夫人考慮周到,奴婢先這替老夫人與大小姐謝過您了。」林媽媽忙屈膝躬身行了一禮。
「媽媽快起。」孫氏很是受用,笑著說道,「大小姐手里有聖旨,你且是回去老夫人說,讓她放心,皇上那邊點了頭,皇上對世子又甚是關心,到時候,免不得就會親自問大小姐的意思。」
聖旨是關鍵,他們是長輩,可那是聖旨,他們不能置若罔聞,皇上下的聖旨視而不見,那可是皇上金口玉言。
所以,解鈴還須系鈴人。
既是皇上下的聖旨,那到時候皇上也是滿意的話,那皇上自然就會解決的!
林媽媽立即明白了孫氏的意思,臉上笑開了花,「多謝夫人了。」
林媽媽是帶著忐忑的心而來,帶著歡喜回了興寧侯府。
回了陶然居,林媽媽歡歡喜喜地把孫氏的意思仔仔細細地說給了老夫人听。
老夫人一听立即覺得鈍重的腦袋一下就輕松了下來,全身的酸痛也沒了,笑得合不攏嘴,「國公夫人所言甚是,這件事還沒定,我們心里有數就成。不愧是國公夫人,這行事就是周到。」
「而且,人也和善。」林媽媽一旁加了一句。
「嗯。」老夫人笑著點頭,「那我們就等著國公夫人的好消息。」
頓了頓,又笑著追問道,「國公夫人可是有說,會什麼時候進宮?」
聲音里有幾分迫不及待。
「這個國公夫人倒是沒有說,不過,國公夫人如此說,又把事情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自是誠心想要與侯府結親的,看來是真的喜歡大小姐。」林媽媽回道。
老夫人哈哈大笑,忙林媽媽下去歇著,招了其余的人進來伺候。
沈清雨走進來,見得老夫人一臉的高興,心里便是明白林媽媽帶回來的肯定是好消息,不由得直咬牙。
「雨兒,你大姐姐嫁得好,你以後也能跟著沾光,說到底,你們是親姐妹。」老夫人很是高興地拍著沈清雨的手,說道。
「是,祖母說的是。」沈清雨乖巧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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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處理完了事情的皇上剛要準備宣告退朝的時候,御史高大人往前走了一步,有言上奏,上言直諫,宜安郡主身為建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卻是無視皇上的聖言,無視興寧侯府大小姐手里的聖旨,欲要逼娶為宋子逸的妾室。
言語之間,直指宋子逸與建安侯府。
高大人說道,並是呈上了奏折。
金鑾殿頓時鴉雀無聲。
高大人是誰,是如今右御史大人,大興王朝赫赫有名,鐵骨錚錚,連是皇帝都敢直言不諱的人,
一旁的內侍忙接了他的奏折,遞給了皇上的內侍,皇上瞥了一眼,面沉如水,「念。」
「是,皇上。」近侍點頭,展開了奏折念了起來。
這奏折言辭更是犀利如刀。
建安侯宋書成听得彎下腰,額頭的冷汗一滴滴地往下滴落,也不敢伸手擦。
只等那皇上的近侍一念完,宋書成立即跪了下去,匍匐在地,「皇上明察,是微臣管家不力。」
「放肆,好大的膽子,朕的聖旨,都敢不放在眼里,你們是真是反了啊。」宋子逸受傷在家休養,所以火只能朝宋書成發,皇上抓起書案上的白玉鎮紙就朝著他砸了過去。
「微臣該死。」鎮紙直接砸到了宋書成的額頭,瞬間就是鮮血直冒,「是微臣沒有管好家,還請皇上饒命。」
「教子無方?朕是看你們建安侯府是沒有把朕放在了眼里。」皇上寒聲說道。
「微臣該死,皇上,微臣忠心耿耿,從無二心。」宋書成身子抖得如是篩糠,「皇上,事情定是有所誤會,微臣那孽子,雖是心愧與沈家大小姐,想要補償她,可是也不會罔顧皇上您的聖旨,要逼她為妾室,再有微臣一家對皇上您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哼,難道這事還是無中生有,空穴來風不成?」皇上勃然怒問道。
「微臣不敢,請皇上恕罪。」宋書成干脆不再辯駁。
「皇上,建安侯忠心,事情可能另有隱情。」一官員出來幫著求情。
「皇上,宋世子情深意重,一時犯了錯也在所難免。」
「皇上,事情關乎到皇上您的天威,請皇上嚴懲。」
「皇上,沈大小姐被宜安郡主毀了親事,心里有怨恨宜安郡主是合情合理,事不定是沈大小姐報私怨打了宜安郡主,沈大小姐暴打皇族,是對皇室的輕蔑,還請皇上嚴懲沈大小姐。」
「皇上,宜安郡主無視皇權,其心可誅。」
「皇上,宜安她本性純良,還請皇上明察。」羅引章也站了出來求情。
……
有人為建安侯府求情,有人要求嚴懲,有人引申了開來,把這件事引到了四皇子的身上去。
一時金鑾殿上群臣舌戰,各抒己見。
最後,有人提了出來,事情是在興寧侯府發生的,事情真相到底是如何,興寧侯最清楚。
于是皇上的目光看向身份,「沈愛卿?」
沈峰是沒有想到,在自己府里的一場後宅小事,竟是被御史搬到了金鑾殿來,沈峰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往前走了一步,站了出來,見得宋書成看過的求助的目光,沈峰微不可察地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大聲說道,「啟稟皇上,宜安郡主與小女是一時有了口角,所以……。」
和了稀泥,把事情都歸為是兩個後宅女人之間一時意見不合而打了起來。
「皇上,這定是有心之人揪住了沈大小姐與宜安郡主私下的意見不合,而做文章,請皇上明察。」立即有人附和。
四皇子鄭池鎮定自若,沒有一分的變色。
有了沈峰的話,皇上沉了半響,讓人立即召了宜安郡主進了宮。
宜安郡主臉還是青腫的,進了宮,在偏殿里,參見了皇上,等皇上一問,安郡主便跪在了地上求饒,說是自己一時魯莽,與沈大小姐有了口角,失了郡主的風範,請皇上恕罪。
看著被打成了豬臉一般的宜安郡主,加上宜安郡主又是告罪,也沒哭訴,宜安郡主是什麼樣的性子,皇帝心里清楚。
所以,皇上心里松動了幾分讓人送了她出宮。
回了金鑾殿,皇上以一個管家不力的罪名定了建安侯,罰了他一年的俸祿,宋子逸沒有管束好妻子,也懲了一年的俸祿。
同樣的,沈峰也跑不了懲了一年的俸祿,沈峰心痛得咬牙,下了台階,宋書成拉了沈峰到一旁,一臉感激地朝沈峰抱了抱拳,「多謝沈兄仗義,沈兄的損失,兄弟我不會讓你白白損失的。」
「宋兄客氣,客氣。」沈峰笑著拱手。
面對這樣的結果,蘇斐沒有多大的失望。
他沒有想過通過這件事把建安侯府給整垮,沈家與宋家是世交,兩家一通氣,咬定了事情是清寧與宜安郡主的口角,女人之間的廝打,事情就只能如此不了了之。
但是,通過這件事,卻是可以讓宋子逸死了肖想清寧的心,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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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書成也沒有管頭上的傷,就怒氣沖沖地回了建安侯府,張氏見得他頭破血流的,嚇得臉都白了,「侯爺,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去把那個孽子給我叫來!」宋書成暴跳如雷,金鑾殿上被皇上當眾訓斥,還被砸,他這張老臉都丟盡了,皇上雖然是懲了一年的俸祿,這一根刺算是扎在了皇上的心里了,以後對建安侯府少不得就不會如以前那般倚重了。
「怎麼了?子逸行動不便,有什麼事要讓他過來?」張氏手忙腳亂地叫人拿了傷藥出來,又是叫人去請大夫,一邊幫他處理著傷口,一邊問道。雖是知道宜安郡主召進了宮,可是具體出了什麼事情,張氏還是不知道。
「還不快去。」宋書成怒指著一旁的婆子。
「是,奴婢這就去。」那婆子一溜煙就跑了出去,叫了人去抬宋子逸過來。
「侯爺,您息怒。」張氏忙輕聲安慰。
剛包扎好了傷口,宋子逸被人抬了進來,「父親,母親。」
「你這個孽子,混賬,你不把侯府也弄倒你就不甘心是吧?」宋書成抄起茶壺就朝宋子逸砸了過去。
「侯爺。」張氏驚呼了一聲,撲了過去,茶壺咚的一聲砸在她的背上,張氏痛呼了一聲,摟著宋子逸扭頭流淚看向宋書成,「侯爺,您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子逸身上還帶著傷,他行動不便,動作不利索,這要是萬一砸到了他哪里,可是怎麼辦?我們可就是他一個兒子。」
「這個孽子,你知道他給侯府惹出了什麼樣的禍端出來嗎?」宋書成怒指著宋子逸,「就是他這個混賬,這天下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硬是要去肖想沈家那丫頭。」
「侯爺,到底是怎麼了?」張氏心驚,問道。
「今日,高大人參了宜安郡主一本,矛頭直指侯府。」宋書成怒道,「今日若不是有沈侯爺仗義相幫,那侯府不定會因為這個孽子遭什麼樣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