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色 第005章換命

作者 ︰ 安厝燕子

「婆婆?」南宮上邪聲色甜甜,拉了一把小椅子坐在血婆婆身側,繼而將腦袋枕在血婆婆的膝蓋上。

然而,血婆婆卻不像往常那般伸手撫模她的長發,只是微微咳嗽。

很多年來,血婆婆的身體一直硬朗,未曾生過病。

南宮上邪訝然,抬起頭來,卻見那點點咳出的鮮血,落在唇邊。

「婆婆,你怎麼了?」女子抬眸直問,並未有絲絲縷縷的慌亂。

「不礙事。」血婆婆面色如灰,兀自說道︰「你經歷生死劫,卻未死去,是婆婆為你渡了此劫。然而天命從不可違,我既救下你,自然必須以自己性命易之。」

血婆婆聲色平靜,如談浮生流年。

今夕隔世百年一眼,相攜而過,才知奼紫嫣紅早已看遍。

「那麼,然後呢?」南宮上邪目光灼灼,如春日里盛開的杏花,無悲無喜,像是在听一個故事。

故事過,流年錯,便罷了。

爾後,血婆婆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此玉清脆剔透,光華至極,雖不知價值幾何,卻知世間難得。

她將玉佩遞與南宮上邪,道︰「帶著這塊玉,到方寸山飄渺峰,去找雲滄上神。」

緣至,遇緣;劫至,渡劫。

這世間沒有比這更簡單的事情了,然而,越是簡單的事情,做起來越是困難重重。

方寸山,飄渺峰、雲滄上神,這些字眼,于南宮上邪來說,極其陌生。

她問︰「我是何人?」她握著玉佩,只見白玉之上還刻了「月歌」二字,其精細的程度,可謂是精雕細琢。

「非普通之人。」

「緣何?」

「骨血。」

「南宮念仁不是我的父親?」南宮上邪只覺自己的氣息有些急促。

「不是。」

「誰是?我娘呢?」她的心不疼,只覺得身體里的某處空空如也。

「日後你自會知道誰是你的父親,但是你娘已死。」血婆婆目視前方,「我也將要死去,只能將你托付與雲滄上神,他定會好好待你,只要你帶著這塊玉前去。」微頓,她繼續道︰「此生我未曾求過你何事,我知你性子倔強,不喜听從旁人之語,如今,看在婆婆守護你十八年的份上,你且允我一事,就當是報答我多年的守護之恩,如何?」

南宮上邪面容冷靜,道︰「你說。」說完,似乎又覺自己語氣過硬,遂道︰「若是只有一事,那麼即使傾盡此生,我定會報答于你。」言下之意甚為明確,就是她只答應血婆婆所提出的一個條件。

雖然,兩人一直親密,但是卻親密有間,她是血婆婆,她是南宮上邪,她會笑,卻不會悲傷,十八年,未曾哭過。

「學得一身好武藝,若是天賦允許,舉世無雙是最好。我要的不是你盡力而為,而是全力以赴。」血婆婆雙眼微闔,卻將一句話說了完整,未曾听到南宮上邪的回答,雙眸已然緊閉。

南宮上邪就好像一個沒有感覺的人,看著她閉上眼楮,觸模著她的雙手,感受著她的身體逐漸冰涼,末了,還能看見她唇角殘留的殷紅,她將玉佩揣入懷中,直至半夜,才將血婆婆的死告知了父親。

其實,她還想問白玉之上「月歌」二字是什麼意思,但是儼然已經來不及。

血婆婆下葬很多天之後,她一直呆在杏樹之上,耀眼日光透過斑駁的縫隙灑在她身上之時,她正在閉眼睡覺;灼灼月光布滿大地之時,她便坐在丞相府的花園中,賞花,賞月,吹著夜晚的涼風。

此日,待到她身子不乏了,才想要出府走動走動。可是南宮念仁因了上次之事,便斷然決定派人跟著她一起出去,所以,此時,走在大街上的南宮上邪身後跟著四名帶刀侍衛,個個身穿藏青色服裝,面色凜然。

南宮上邪一身紅衣灼目,比十里桃花更甚之。

她步伐輕快,身招搖,唇角上揚,眼角彎彎,雖不是十分精致的五官,但是卻傾國傾城。潑墨長發由一條紅色絲絛綰就,發上插了幾朵杏花,更為她添了幾許自然之資,美得如誤入凡塵的精靈。

南宮上邪身影搖曳,街上行人目光紛紛跟上。

楚國,鮮有女子會喜歡穿如此灼目的紅衫,但偏偏南宮上邪獨愛白色與紅色,白的,不能參雜一絲雜質;紅的,要紅得極致耀眼。

恐,這世間僅有她能將紅色穿得如此炫目了吧。

不多時,她無意間抬眸看了一眼頭頂上火辣辣的日光,遂停下了腳步,轉身,對著身後的四人道︰「你,去給我弄杯茶來。你,去買把傘來。你,去買把扇子。還有你……」對著最後一名侍衛,南宮上邪稍作思考,隨後道︰「我們來玩躲貓貓吧,我先去躲,你不準跟來,還有你們三個,辦不成我吩咐的事情,不準回來!」說完,腳底抹油,在四人面前消失了。

紅杏樓,這是一個多麼富有寓意而又直白的名字,南宮上邪站在招牌底下,不住嘖嘖稱贊。

不做片刻猶豫,她便上樓了,只一進去,便有媽媽上前來攔住她的去路,「姑娘,我們這里白天不營業,如果你是來賣身的話……」

話未說完,南宮上邪便打斷她︰「是來……賣身的。」

倏然,媽媽擦亮了眼楮,圍著南宮上邪轉了一圈,雙眼便開始冒黃金了。

「一千兩,從今晚開始接客!」媽媽一咬牙,快速地說出了價格,深怕她反悔了。

「不用!」南宮上邪道︰「我倒貼你一千兩,現在,帶我去見崔顥。」

崔顥,常年流連于煙花之地,今日與南宮今歡有約,便是約在這紅杏樓。

果然這樓名大有「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之意。

然而,今日,南宮上邪來此就是要給他們演一場戲,僅此而已。

只是姑娘來這種地方,向來都是缺錢用的,未曾听說過有姑娘自願把自己的美貌、青春賠給他人,且還要倒貼錢。

媽媽微微一愣,南宮上邪自知她在想什麼,便道︰「你沒有听錯,我倒貼一千兩給你,但是現在必須讓我去見崔顥。他不是你的財神爺嗎?以我之,若讓他見了,媽媽不是要賺翻了?」女子斜眼看她,笑得一臉無邪。

媽媽的目光仍舊在南宮上邪身上打量著,這女子言談舉止皆是不凡,也許出自名門大家,倘若討好了她,日後她在紅杏樓留了下來,那麼錢途可是不可限量的啊,于是她軟聲軟語道︰「他在二樓的雅字號房,媽媽這就帶你上去。」

房門叩響,媽媽道︰「崔公子,是我。」

聞見是媽媽之聲,屋內的崔顥只道︰「進來。」

房門打開,只見男子溫香軟玉滿懷,與美人對酌成飲。

見到來者是南宮上邪時,眸子微微一亮,隨即帶了深深的疑惑。

南宮上邪自然明白他為何疑惑,抬手便示意媽媽先行出去,這才走到崔顥面前,此時,崔顥已經放開了懷中的兩名美人,身子懶懶的倚靠在軟塌之上,斜眼看著上邪,道︰「你居然沒死。」

「你沒死,我怎麼會死?」上邪也笑了,在他對面坐下。

「南宮今歡,其色世間難得,你已經有了她,居然還能在外面采花撒種,真是不容易啊。」南宮上邪淡淡地說︰「據我所知,你今日約她在這里,怎的,還敢擁美人入懷?就不怕她知道了嗎?」

聞言,崔顥冷笑一聲,道︰「她是美,但是不是我的妻,對于我來說,她不過是一只較高貴的寵物罷了,玩膩了,照樣沒有價值。你是聰明人,見今日如此情景,自然知道我想要跟她說什麼?否則,你以為我怎會約一個大家閨秀在這種令人不齒的地方呢?」

微頓,崔顥又道︰「不過,我倒是奇怪,你到這里來,是為了什麼?還有,你為什麼沒死?」

話音落下,便听見有人踩在樓梯上的聲音了。且,腳步聲愈發向這邊行走而來。

南宮上邪巧笑嫣然,大聲道︰「當日若不是崔顥公子你,在酒水中做手腳,欺騙了我二姐,想來那日,我定然會命喪黃泉。今日知道崔顥公子你在此,所以四兒特意向父親請示,出來與崔顥公子道謝。」

「做手腳?」崔顥不明,欲詳細問她,卻听房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了。

來者正是橘黃色紗裙壓身的南宮今歡,無論出入何種場合,她永遠美麗無雙,只是現如今她的面上盛滿了惱怒。

撞門而入,又見崔顥衣衫不整,且兩名肉隱肉現的美人立于兩側時,南宮今歡……竟然紅了眼眶,失了那抹怒氣,留下的竟是滿身悲憤。

「二姐?你來了,我今天過來是為了謝當日崔顥公子的不殺之恩,你沒有誤會什麼,崔顥公子的確是個貪圖美色之人。」南宮上邪火上澆油,暗道︰不用這把火燒了你,我不罷休。

看著由盛怒轉為悲痛的女子,崔顥站了起來,只道︰「今歡,你來了。今日叫你前來,我只是想,結束我們之間的關系,你也看見了,我愛美人,可天下間的美人卻不只你一個。」

「那麼對于你來說,我算什麼?」南宮今歡眼眶紅紅,卻無淚滑出,許是悲痛至此,也無流淚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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