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里裝著一個人,紅發黑膚,骨瘦如柴,但絕非干尸那種毫無生機的枯瘦死寂。最可怖的是這個人雙手上舉,昂著頭,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楮,仿佛充滿了不甘。何問魚與之對視的瞬間幾乎以為這是個活人,一下子想到了被耗子啃成骨架的白凶道體,不禁激靈打了個寒戰,不自禁的發出一聲驚叫。
許三笑搶步過去,見此情形也不禁吃了一驚。
那大漢個子太高,不必過來便看清楚缸內的情形,沉聲道︰「這玩意生機已絕小說章節。」
他的境界深不可測,做出的判斷自然是最權威的。
許三笑過去將缸中人拉了出來,竟是一個渾身膚色黝黑的小男孩兒。渾身散發著藥香,盤坐在缸里,不知死去多少年,拉出來之後仍舊保持著盤膝姿態,身上的皮膚富有彈性,宛如生人一般。
何問魚黛眉緊蹙看著,道︰「這里的環境並不具備形成干尸的條件,這具尸體怎麼會保存了這麼久?」
許三笑一聲不吭,在黑人小男孩身上按了幾下,印證了心中猜測,答道︰「太陰煉形!」
劉楓的一雙兒女都是黑人混血,見此情形不由憤怒的一拳砸在金屬缸上,罵道︰「***畜生!」
許三笑續道︰「如果我沒看走眼,這應該是一個失敗的實驗品。」
何問魚稍加思索已明其意,接過話頭道︰「你是說這個人是活練太陰煉形者,他是活著被擺布成這個樣子的?」
許三笑點頭道︰「肯定不是出于自願的,我想會不會是這樣,當年郭侃拿到了重陽祖師修煉太陰煉形術的方子,有心借此求道卻又害怕失敗,便修了這個秘密絕地,捉了這些異族人做實驗?」一指那大石,道︰「這實驗若成功,練習者修成力大無窮的道體,這大石塊便壓他不住,若不成功,這人便生生被壓死在這里。」
劉楓听了深以為然,憤慨道︰「拿這麼小的孩子做實驗,這***就沒有子女後代嗎?」
小楓哥在國外當過雇佣兵,娶了個非洲媳婦,很有些國際主義精神。
何問魚道︰「這件事發生在六七百年前,在那個時代根本不存在種族歧視這個概念,非我族類必有異心才是主流正道,在郭侃眼中,擺布這麼一個印度裔的小男孩,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許三笑道︰「這個印度男童渾身藥香,顯然已經被藥物浸透了,倒也的確算得上一個寶貝。」
大漢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許三笑將尸體又放回缸內,道︰「這里應該不是第一層,還是看看下一尊佛像背後是什麼吧,還得再麻煩老兄你把這石頭搬回去。」
一行四人又回到第二層石洞中,許三笑根據三一必有六的規律又選了一尊佛像推開,同樣的,又是勁風撲面。端著夜明珠在前,一路又來到一處與之前石洞一模一樣的所在。
石洞的正中,大石壓金屬缸,無聲無息的擺在那兒,四個人的面色都凝重起來。
大漢過去將巨石搬開,大家湊過來一看,又是一個小男孩,相同的姿勢和眼神,只是這次換成了一個金發碧眼的,活靈活現,長的煞是可愛。
許三笑面色沉重,道︰「看來我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個孩子也是一個實驗品。」又道︰「世界各**方都在搞生化實驗,卻沒想到咱們的老祖宗在六七百年前便開始搞了,看起來這又是一次失敗的實驗。」
接下來四個人依次進入第三間石洞和第四間石洞都是這般情景,每只大缸上覆蓋著巨石,掀開後里邊都有一個孩子,樣貌特征各不相同。直到第五間石洞里,情況卻發生了變化,同樣也有大缸和巨石,所不同的是巨石放在一邊,大缸里空空如也。四個人遍尋石洞內,竟沒有任何發現。
外面的金佛在位置上,這山洞只有這麼一點大,沒有密道更無機關,是這個洞里的實驗童子還沒來得及裝進去還是擺好了,實驗成功後那個童子跑出去了?許三笑仔細勘驗一番後說道︰「看樣子,郭侃的實驗成功了一例。」
何問魚道︰「何以見得呢?」
許三笑一指那大石塊,道︰「之前的幾塊大石上面都有石刻,這塊石頭也不例外,你們看這上面的字跡,全都是倒過來的。」
劉楓意會附和道︰「這石頭這麼大,肯定不容易擺上去,如果是還沒擺過的,字跡應該是向上的,只有被人從里邊掀翻的石塊才會字跡向下。」
大漢滿不在乎的︰「這麼說來,這山洞里很可能藏著個活了幾百年的小妖怪?」
許三笑道︰「這卻未必,這個地方凶險層出不窮,這缸里的實驗者就算修成了道體,也未必能月兌困而走,這麼多年下來,要嘛變了白凶,要嘛早不一定在何處化作枯骨。現在還有最後一尊金佛,照道理講,第一層的就應該在那里,也許這一層留下的疑問的答案也在那里。」
劉楓一拍背包,道︰「事不宜遲,那還等什麼呢?早干完活早收工回家。」
四人回到第二層,許三笑計算出最後一條可能的活路。大漢主動搶過去推開金佛,一閃身,當先鑽了進去。許三笑三人緊跟著走進。
出乎大家意料的,這里邊的情形竟跟之前那個完全一樣,巨石被掀翻在一旁,石洞里空空如也。幾個人遍尋一圈一無所獲,只好懷著滿月復疑問又回到第二層內。
看著滿地死耗子和金銀珠寶,連何問魚都有些動搖了,剩下的金佛背後有什麼很難預料,很擔心會再遇上比這些老鼠更可怕的東西。看著許三笑,已有打退堂鼓之意。
那大漢看著許三笑,說道︰「怎麼?還打算找下去嗎?」
許三笑從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輕視和挑釁,不由錚然道︰「找!當然要找下去,豈有入寶山而空回的道理?」
大漢豪邁一笑,道︰「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找到點什麼寶貝。」
許三笑仔細端詳著剩下的佛像,根據陣法機理之法只推算出六口大缸來,接下來要怎麼找通往第一層的通道呢?許三笑想象自己若是郭侃,會怎麼安排?最終將目光停留在那尊指天畫地唯我獨尊的佛像上。伸手一指,道︰「就這尊了!」沖著大漢說道︰「老兄,你不是想看熱鬧嗎?就請過去將這尊佛像推開。」
大漢瞪著大眼楮,看著許三笑,道︰「好,我就听你一回。」過去毫不遲疑的一把推開佛像。
黑漆漆的洞口暴露在眼前,一道陰風撲面而來,唰的一下,從每個人身邊掠過。大漢似毫無所覺,何問魚黛眉微蹙,許三笑激靈了一下,劉楓則立刻臉色煞白,道︰「好冷。」
許三笑表情嚴肅,導魂鐘已拿在手里,當啷一聲,洞里涌出的陰風頓時隨聲消散。
大漢笑道︰「你這個鉤魂的鈴鐺倒是挺好玩的,居然能吸收這空氣里的精神能量。」
許三笑驚訝道︰「能看見?你難道是天眼通?」
大漢微微一笑,道︰「什麼天眼通,不過是功夫到了,自然生出了第六感覺,對天地間一切有形無形的能量看的比一般人多些而已。」轉身來到洞口前,一低頭率先走了進去。
許三笑不甘示弱緊隨其後跟著進去,何問魚和劉楓也緊緊跟上。
這條甬道出乎意料的漆黑陰暗,夜明珠的光芒也只能照在五米左右的範圍,光線再遠些仿佛被吞噬了似的。許三笑伸手在牆壁上按了按,手感平順柔軟,肅聲道︰「這里竟鋪滿了吸光的材料。」
甬道很長,大漢走在前邊,能看見似的,拐彎抹角處也毫不遲疑,幾乎步步無錯。許三笑托著夜明珠緊跟著他的步伐。越走越羨慕。黑暗中行走的感覺總是不讓人感到愉快,也不知走了多遠多長時間,仿佛過了一世紀似的漫長,終于到了甬道的盡頭。大漢停下腳步。許三笑湊過來一看,前邊已只剩下黑乎乎一面牆。
借著夜明珠的光輝,仔細尋找了一番,卻沒找到之前都出現在足下半尺高位置的機關。又舉著夜明珠往四周找。
大漢突然說道︰「不必找了,你們推開幾步。」
何問魚明白他要做什麼,趕忙拉著許三笑和劉楓一起後退了幾步。
大漢長吸了一口氣,猛然間吐氣開胸,揮拳猛擊在牆壁上。只听轟隆一聲,那牆壁被打開一個大窟窿。
許三笑托著夜明珠湊過來一看,只見這牆壁足有兩尺厚,到了近前一看,才發現門戶的位置在側面,被大漢砸開的牆壁破口處,露出了里邊的鋼鐵機括。
大漢嘿嘿一笑,道︰「管他是不是門戶呢,能進去就對了。」說著話,一馬當先鑽了進去。
四個人從破洞處鑽進未知的黑暗中,許三笑托著夜明珠能照亮的範圍也很有限。
那大漢目力不可依常理推測,率先看清楚室內的情形,驚奇道︰「***,這是什麼鬼地方?」
許三笑已經注意到牆壁上的油燈,走過去試著用打火機一點,居然亮了,連著點亮了幾盞,終于將這里完全照亮。
只見屋子里布置的美輪美奐,紅紗羅帳,紅燭高插,一派新人洞房的景觀。靠左手邊有一張石床,上邊坐著兩個人,紗帳遮擋,一時看不清模樣。中庭位置擺著一石桌,下邊躺著個小孩子,在這個小孩子不遠的地方躺著另一個小男孩,手里拿著一把刀。
屋子里盡管點著燈火,卻莫名的陰森。四個人遲疑著走進來,這才看清楚石床上坐著的是老少一對男女。老男人手邊拿著一本書,女的則一臉不高興。老者長的飄然出塵,仙風道骨。女的則千嬌百媚似有萬種風情。兩個人的樣子都栩栩如生。
劉楓根據屋子里的情形作出判斷︰「這老鬼多半就是郭侃了,這地上的兩個小孩子肯定是從第五和第六兩間石洞里逃出去的小孩子,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卻又被這老賊給捉回來害死,但這老陰賊也沒得到什麼好結果,到底也死在了這里。」
說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兒,但真是這樣嗎?
石室內刮起一陣陰風。大漢不以為意,走到床邊拾起床上老者手邊的書本,回身遞給許三笑道︰「看看這上邊寫了點啥?」
許三笑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邊密密麻麻用蠅頭小楷寫了很多字。許三笑一目十行翻看了起來,越看越驚心。
何問魚湊過來問︰「寫的是什麼?」
許三笑凝重道︰「可以算是一本日記吧,不過準確的說應該是年記,這一頁便是一年。」
年記?何問魚奇怪問道︰「你的意思是一年一記?」
許三笑點點頭,合上本子,說道︰「老劉,你去看看地上那兩個孩子的尸體上缺了什麼?」
劉楓依言過去,將兩個趴在地上的小孩子翻過來一看,只見兩個小孩的胸口心髒位置各有一個窟窿,里邊空空的。
許三笑道︰「這就是了,他們的心髒都被人掏走吃了。」
劉楓大怒,問道︰「是誰干的?」
許三笑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道︰「無論多大的人物,遲早會有與草木同朽的一天,你們又何必這麼執著呢?」
大漢問道︰「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許三笑道︰「你們能想象這兩個人其實是青梅竹馬的情人關系嗎?」
這兩個人雖然坐在一張床上,屋子里又被布置成了洞房花燭的模樣,但這老者看外觀至少有六十歲以上,女子卻還是花信年華模樣。說他們是夫妻不奇怪,但若說是青梅竹馬的情人,卻未免太有些不可思議。
許三笑介紹道︰「這個老者正是郭侃,這女的叫李玉珠,他們的確是青梅竹馬的情侶,這本年記上說的是兩個人從小到大的事情。郭侃是雜道中人,而這李玉珠卻是孫不二的弟子。二人少年時期結識,心心相印不可自拔。但郭侃那時候胸懷壯志,一心要成就一番驚世偉業。終于拋開李玉珠,投身行伍踏上了西征之路。二人從此勞燕分飛天各一方。
以郭侃後來的所作所為,的確算得上成功了。
然而,歷史的發展有兩條道路,一是科技的,一是政治的。人在政存,人亡政滅,當一位主政者離開了政治舞台,他的那些所謂豐功偉績,基本上也就灰飛煙滅了。郭侃人到中年時意識到了這個道理,幡然醒悟過來,在回師中原的途中,他派人找到了李玉珠。而這李玉珠當時修道已有小成,駐顏有術,舊人見面一如往昔,喚醒了郭侃往日美好記憶,于是二人舊情復燃。
但這個李玉珠接近郭侃其實是別有用心的,她知道郭侃祖父郭寶玉當年劫掠重陽宮,帶走了大量的王重陽手稿典籍,其中有一門可延年益壽永葆青春秘術,便是真正的太陰煉形術。李玉珠接近郭侃的目的正是為了這門奇術。郭侃當年的道行極深,在當時已不作第二人想,但對李玉珠卻是百依百順。在大南山中修建這個秘密之地的主意正是出自李玉珠。
郭侃在她的蠱惑下,強征一萬益州降兵修建了這個地方,將大軍在西征路上所得的一切寶貝連同王重陽的遺稿都藏在這兒。而後又用毒霧將這一萬軍漢暗算在盤蛇谷中。之後,郭侃便離開了這里,回到朝廷繼續當官,幾年以後,郭侃詐死回到這里。打算與李玉珠兩個一起雙宿雙棲。
李玉珠當時正活練太陰煉形術,卻因為方法不當而元氣受損,蒼老的很快。二人難得終于可以在一起長相廝守,李玉珠卻苦于容顏易老,整日里哭哭啼啼。郭侃對她倒是一直容讓呵護,但奈何她就是高興不起來。忽然有一天,李玉珠對郭侃說,太陰煉形術里有一種外練之法,可以幫助自己練成此術,甚至恢復青春。只是做法太傷天和。
將童男子密封在缸中,強迫其練習太陰煉形術,培養成藥人之後,挑選修成道體的孩子,挖取其心髒服下,便可以奪天地造化,成就自己的道體。
郭侃生平屠城無數,死幾個人對他而言毫無壓力。為了討愛人歡心,便一口答應下來。于是,他便命令過去軍旅生涯的死忠舊部找來了一些外國孩子。依照李玉珠的法子開始制造藥人。經過幾次失敗的實驗,終于成功制造出兩個來。
李玉珠大喜過望,決定正式嫁給郭侃為妻,二人定下在新婚之夜時吃下兩個藥人的心髒,從此青春永駐長相廝守做一對兒神仙伴侶。
這兩個小藥人修成了太陰煉形之術後體力大增,十分不容易對付,郭侃和李玉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們抓住。布置好洞房,將兩個藥人殺掉後取出心髒,郭侃卻發現李玉珠在自己的酒杯里下了一種極為厲害的毒物,原來她從未真心待郭侃。這個事實讓郭侃痛不欲生,在暗自傷心之余,不露聲色的將毒酒倒掉,卻悄悄給李玉珠下了另一種可令人永遠不朽的毒藥。
李玉珠吃下藥人心髒,果然恢復了青春活力。但同時也中了無解劇毒。郭侃從容記下這些事情後,用特殊方法將這里的一切傳遞給郭氏後人,之後便也服了相同的劇毒。兩個人就這樣雙雙斃命。
許三笑說到這兒的時候,石室內的陰風突然變得猛烈起來。
「是陰靈!」何問魚叫道︰「一定是她的!」
許三笑手中導魂鐘當啷一聲響起,越響越急,石室內的陰風則越吹越烈。
大漢神態凝重將劉楓拉到一旁,沉聲道︰「這股子能量好猛!」
何問魚道︰「她生前修行有道,已達九重天之上,精神意志本來就超強,死後心存不甘,陰靈不散一念尚存,又在地下養尸地中涵養了這麼多年,肯定不容易對付。」
這陰靈之力卻好似無窮盡的滔天洪流一般,來的又快又猛,一會兒的功夫,許三笑的手指已經泛白。奔涌的精神靈力順著導魂鐘瘋狂的灌進來,右半邊身子剎那間如墜冰窖!轉瞬間這股子陰冷又轉移到了左邊,許三笑渾身掛滿了寒霜,卻開始陰笑不止。
一場瘋狂的爭奪戰正在許三笑體內展開!
PS︰本書為系列都市小說,書中涉及前塵故事時,有不通達之處,請先看拙作《盜香》和《大亨是怎麼煉成的》前後自然通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