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洛司傾那得知主人的傷勢有所好轉,世衍第一念頭便是前去尋紅塵,將這好消息告之。
眼看主人的房門就在眼前,世衍心喜顏笑,那份喜悅使得前行的步伐加快。經過窗頭,眸光無意間看望屋內,還想往前行去的步伐瞬間停下。
為師兄按摩了手腳,傷口上了藥,紅塵在床沿緩緩坐下,輕紗蒙眼,仍舊感覺到師兄正在身旁。
右手伸去,輕輕握住那蒼老瘦骨的一手,而後放置在掌心,微微的十指相扣。
「師兄,這幾日我總懷念起在漫煙山的日子,我們一起折放行願蓮,一起游遍漫煙山的每個角落。那時的你,多閃耀,即便是隨意坐在河邊釣魚的師兄,都是那般的奪人眼目……如果我說,我常常因為望著師兄的炫目身影而發起呆,師兄,你是不是會笑話我?」
靜謐的房屋,唯有窗外陣陣夏風扶葉而過的聲音,微弱的呼吸,緊閉的雙眼,還有那一聲聲的自言自語。
「師兄,我還是喜歡之前那無比俊美絕倫的你,好看極了,叫人好羨慕。自豪,是因為能有你這樣的師兄,高興,是因為你承認了我這個奇丑的師弟!師兄,其實你也是個心軟的人是不是?」
指間傳來的觸骨冰冷,紅塵雙手將其暖在掌中,異常清晰的骨骼突兀卻叫人為之心頭一抽。
「師兄,為何要瞞著我,我以為我在師兄的心里定然是與他人有所不同的,難道,這也是我會錯意嗎……在我即將下山時,只怕你早已做好了冒險的決定吧,那時候,偶爾總能在師兄的眼中發現到那幾分悲愁,是我太大意了,是我太過愚昧!否則這個時候,你也不必如此受苦,師兄,你可是怪我了?」
「相見不如懷念,師兄當時收到這信條,心里一定對我感到很失望吧,我想你定也盼著我能發現你的難處,而後與你一同征服重重困難……可是我還是讓你失望了,而且這一別便是四年的不聞不問,這樣的日子,該有多難過……」
雙手輕揚,將那冰冷的手安撫在頰邊,試圖讓這份溫暖喚醒昔日攝人心魂的風姿。
蒙紗再次濕潤,哽咽的聲音微揚,句句盼著能進入那人耳中。
不忍再繼續听聞下去,世衍無聲退去。
四年一見,卻是這樣的畫面,只道是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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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日師兄便將清醒,紅塵靜坐在書房里將之後欲用上的各方草藥和藥膳都一一寫上,想著待書寫完畢後便拿去與洛司傾好好商榷研究一番。
那一頭淺灰長發,只是隨意將之綁成一束散在腦後的男子,那奇高的醫術不禁令紅塵心生佩服。
以往自己偏愛鑽研那古老而稀奇的病癥與藥物,只可惜無人相伴共深研一番。難得遇上洛司傾這樣的奇才,紅塵仿佛又找到了工作上的最佳伙伴,一想到多人的力量便可使師兄更為盡早的康復,心頭便是陣陣欣喜。
停下手,將墨筆放上筆架,紅塵輕捏起宣紙細細讀起,心想著可還有哪處被遺漏。
書案上,放著一小疊書寫好的藥膳與有用草藥,是這幾日來的成果。仔細閱讀一番後,正剛紅塵欲提筆又添上一物時,只見一只全身雪白,頭頂上一點殷紅的白鴿停歇在窗框,咕咕叫起。
听著這一聲啼叫,紅塵立馬便認出是為梁瑾送信而來的白靈。
放下手中的藥膳配方,紅塵連忙起身朝白靈走去。似是曉得紅塵正朝自己走來,那白鴿撲動起雙翅朝她飛去。
雙手穩穩捧住白靈,紅塵抱著它坐回椅上,而後將之放在書案上,伸手解去系在其腿上的信紙。
一目十行,紅塵很快便將信紙上的內容一閱而過,卻是道求自己盡快前去將軍府。
難道是梁瑾出事了?
紅塵心頭一驚,不想事情這般快便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看來,她需前去李將軍府一趟了。
無法想象,梁瑾若是一時沖動將事情說開後做出錯事,那事情當真便是再也挽救不回!
不敢再做耽擱,紅塵立馬便去尋得世衍小道而別,並允諾天黑之前回來。
李將軍府。
守在門外的小廝遠遠見得自家的馬車出現在前頭,連忙上前了幾步候著。原以為少爺又同往日一般下朝歸來,不想還有另一輛華麗馬車緊跟在旁。
很快,兩輛大馬車便停靠在李府的大門前。
李家車夫跳下馬車,趕忙為自家主子打開了車門。隨後,只見一青年男子步下馬車,身著一品官服,頭戴官帽,身軀挺拔胸脯橫闊,無需言行那大將之風便是顯而在目。本是相貌堂堂,卻不知為何一縷憂愁隱在眉宇間。
這人,便是北粼國的護國大將軍,李烈。
功名一身,風光無數,卻無人知曉其心中的苦楚。
與此同時,也有一人從另一馬車走了下來。
這人便是盛祁國的宰相,辭硯緣。
原來,再過不久便是北粼國太後的六十大壽,辭硯緣奉盛祁國王之命前來北粼祝壽。今日早朝,北粼王便命李烈負責招待。
唯見此人身高七尺,修長的身軀穿著一襲金袖紋玄衣長袍,腰間佩戴白玉腰帶,烏黑的頭發梳得整齊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一身儒雅之氣。再加之那面如冠玉的相貌,頓時令守在前頭的小廝看呆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