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坐穩了馬車,辭硯緣伸手將紅塵的緊緊牽住,指間傳來的體溫真真切切的告知自己,現坐在身邊的紅塵並非是自己所幻。
如此,不由是握得更緊了。
即便不說,紅塵也清楚大哥那份不安,與他交握,輕聲笑道,「想不到如今我竟是盛祁國丞相的妹妹了,真是威風呢!」
知她之用心,辭硯緣一臉悠然而道,「若妹妹想要的話,大哥順便也把這江山拿下如何?」言語之輕松,好似這七年里誰也沒有離開過誰。
「當真?那是否也順帶著那佳麗三千---哎呀!」
戲話剛落下,腦袋卻是迎來了一個板栗,紅塵輕呼一聲,伸手揉了揉傷處,而後卻是自心底歡喜的笑出聲來。
有多久不曾與大哥二哥這般玩鬧了?此時的相依瞬間勾起無數年幼的回憶。
再次听得這一番笑聲,被這份喜悅同染的辭硯緣也跟著揚唇而笑,「幾年不見,妹妹當真把自己當成男兒了?看來是大哥關心的不夠呀!」
語中的疑問為假,話語背後的自責失落卻是真,紅塵自是心了,握了握五指,雙眼直望向大哥。
「大哥不怪塵兒太過任性自私,塵兒已是自愧十分。這些年除了書信幾封卻從不曾親自一盡身為家人之責,大哥如此只會讓塵兒更為慚愧!」
見得那一雙最為明亮的雙眼,此時布滿對家人的歉意,辭硯緣只是淺笑無聲,伸出另一手為紅塵理了理鬢發,眼中的寵溺如初不變。
「大哥這麼一說並非是為了讓你懺悔責怪自己,還記得我們對你說過的嗎,只要是你想做的,不論結果對這天下有何變化,我們永遠只有一個決定,獨你為尊。」
「大哥!」
紅塵心中甚是動容。隨之言語一頓,一會兒後才親口問起那相隔數年之久的問候,「爺爺爹娘,還有二哥,他們可好?」
那兩年不可與家人有所聯系的游歷,令她知曉這不平的天下仍舊需要太多的援助。人性的本善已漸漸被冷漠所替代,百姓們需要有人前去將之喚醒。
再而後的兩年時間,為了能讓自己安心無牽掛的游行這天下,她幾乎不與家人相聯系,更不曾看望。因為她知道,一旦相見,自己定抵不過母親的懇求,一心做她的乖巧之女。
如此一來,無法安心過著屬于自己的安逸生活,痛苦的也只會是她和愛她的家人。
數年之隔,終于親耳听得寶貝妹妹那歉意一問,辭硯緣倒是回答得十分自然而真實。
「他們都很好,只是十分掛念于你,盼著你能回去!至于你二哥,現在也許正在江湖上哪個地方行走逍遙四方吧!」至于是否當真逍遙,那只有當事人最為清楚。
似是不願再談這等深沉的話題,也不想令寶貝妹妹感到為難,辭硯緣笑聲出口轉了話鋒,雙眼將紅塵仔細打量了個遍,「數年不見,我們的塵兒長高了不少呢,若不是你臉上的那一張龍血樹皮,大哥都快認不出你了!」
說到這身高,紅塵的確微有感慨,若不是因為這破碎的身子得以修復,現在的她怕仍是小矮人一名。再加上這一張丑臉,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方才那李老夫人的反應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說起來這得感謝我的師兄,要是沒有他之相助,就怕這輩子再也無法同尋常人士那般悠哉無慮而活了!」
塵兒口中的那位師兄,辭硯緣多少有些耳聞,當年塵兒在漫煙山時,曾在信中提起這一人。對于這除了家人之外,塵兒第一個提起的男人,辭硯緣早已暗暗將之放在心上,在當上盛祁丞相後,他更是不斷暗中查詢有關那人的事跡。
不願再從寶貝妹妹的口中听得其他男人的消息,辭硯緣將話移至龍血樹皮上。
「塵兒,算來這張龍血樹皮你也佩戴了十幾年之久,那臉上的傷……」
當年若不是塵兒無意間撿到這張可以治愈傷痕的珍貴龍血皮,只怕這張臉早在那一時已是全非。
這麼多年過去,如今這面容定是早已恢復原樣了。
如此一想,辭硯緣心頭甚是期待了。想來,自己和家人已有十幾年未見塵兒真面容,停留在腦中的依舊是寶貝妹妹那白女敕如仙童般的稚容。
听得這一問,紅塵下意識伸手撫向自己的臉頰,手上傳來如真實肌膚一般的觸感。
這麼多年來,她早已習慣了這一張丑臉,甚至忘卻了這面具之下還另藏著一張最為真實的自己。不光是大哥,就連自己也不曉得這臉上的傷是否痊愈如初。
只因不在乎。
「大哥想知道?」
「當然!」辭硯緣點頭應之。
「好!」
與大哥相見一事令紅塵心情大樂,不禁爽快說道。而後自袖中拿出一小瓷瓶,倒出些許粉末在臉上輪廓邊緣擦去。不久之後,那佩戴了數年之久的龍血樹皮終于落下。
龍血樹皮一落,在見得妹妹真顏的那一刻,辭硯緣卻是為之深深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