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改方向,直朝花園走去的紅塵正欲踏入其中,卻險些與里頭的人相撞上。
「抱歉---」
話音剛起,然而隨著那下意識的抬眸間,天地萬物頓然在紅塵腦中迷亂。
這一生驀然在異世而誕,她不是沒想過眾多可能。既然自己能得以重生,那麼她最愛的親人是否也同樣存活于異世之中。弟弟,弟妹,還有他們未來得及出生的孩子,也許他們一家三口正在時空異處過著幸福的生活。
她一直這般自我安慰著,直到那年從二哥口中得知與弟弟極為相似的訊息後,她想,也許此生她仍舊是有機會與弟弟相見,並向他懺悔。而後,她以歷練為由前去尋找。
二哥那時拿出的那一只手鐲,她太熟悉了!
前世與它相伴了二十幾年,她怎會認不出那鐲子是家族一直保存下來的寶物之一!
這寶石手鐲本有一對,祖母將其中一只給了她,另一只給了弟弟。只是那年,弟弟本想將這手鐲送給小鴛作為禮物,可還沒來得及送出,卻因為自己永遠沒了這機會。
原以為,憑著自己的能力,想將弟弟尋出並非難事,可不想最後不但未能將那酷似親弟的人尋出,反而令自己混入了那極為復雜的仇恨之中。
人未尋得,卻是帶著一身血淋回來。
想想這些年,她有多久不曾憶起要渴望繼續尋找的決心,也許內心深處她早已決定了放棄。可若不是眼前這一張臉,也許此生,當真有些事情將與自己擦肩而過。
現在呢,她是否可以認為上天仍舊在眷顧著自己?
小天,可是你前來尋我了……
望著那突然闖入眼中的容顏,紅塵久久未能回神,早已望不進任何事物的雙眼緊鎖著眼前那久違的臉龐。
而在紅塵莫名失神的同時,宇文皓卓也同樣在打量著跟前這面貌絕美的弱冠少年。
早從暗衛那得知辭硯緣的ど弟有著一張令世間萬物皆為暗色的姣好容顏,世間只怕少有女子能與之媲美。他本是半信半疑,這世間的男子怎生得一張比女人還美的臉,那成何體統!
可若不是這一時的親眼所見,宇文皓卓這輩子怕是永遠也想不透能得如此夸妙的人是擁有著怎樣的一番容顏。
天上人間,只怕獨此一爾。
莫怪這辭家的人各個都將他保護得如此之好,其中緣由早已說得十分明了。
立在宇文皓卓身後的辭硯緣第一次見妹妹如此失神,那直視著皇上的雙眼有著從未有過的茫然、驚詫,甚至是懷念。
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你……」
紅唇輕啟,正下意識的欲道出深藏在心中幾十年的名字時,只听辭硯緣在宇文皓卓身後沉著聲音一喊,「塵兒,還不見過皇上!」
剎然的一語,劃破紅塵那茫然失措的世界,將其重新帶回眼前這真實的世界。
「皇上……」輕輕而念,紅塵望了一眼那後頭的大哥,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的身份。
緩緩長揖,望著跟前那一雙金黃鹿靴,誰也不知那暗閉的雙眸藏著多沉多深的回憶與哀傷。
「草民紅塵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走過兩世的名字,弟弟,你可仍記得我?
跟隨自後頭的秦公公正道是誰人如此不敬,竟突然闖了進來且極為大膽未對皇上跪膝叩首。朝一側微踏出一步,正想上前將來著訓上一番時,可但看清來者面容之時,頓然啞口忘了言語。
他在宮中伺候皇上那麼多年,什麼樣的美人兒沒見過。宮里那三千佳麗已是全天下最為美艷奇特的紅妝,不想這丞相府的花園之中竟得如此絕倫之美。
那美,那絕,今兒一過目,怕是永生也難以忘懷。
宇文皓卓望著跟前那一雙比女子還美的白皙芊手,一時卻忘了對方仍在等著自己的允可。
慶幸的是,站在最跟前的宇文皓卓並未令他人發覺有何異樣,及時回神的他輕咳了咳,沉道,「平身。」
「謝皇上!」
紅塵站直了身子,移步立在一側,與大哥辭硯緣相近。只是這一回,她微低著頭,不敢對之相望。就怕……月兌口道出那個相離許久的名字。
「你就是辭愛卿的弟弟,辭紅塵?」
聞君王問起,辭紅塵忙回應,「草民正是!」紅塵二字,可是能令你想起了什麼!
辭硯緣暗觀著妹妹,不想卻見她那藏于袖中的雙手緊握顫抖。
塵兒自小沉穩心思細膩極為驚人,他十分肯定這一切斷然與跟前這人尊貴的身份無關。可既然如此,塵兒又是為了什麼!
不過塵兒怎麼會在這兒出現?母親等人仍守在前廳不就是為了阻止塵兒與皇上相見嗎!眼下皇上見著了塵兒,只怕更堅定了關于太傅的決定。這會真是將一切算盤全打亂了。
辭硯緣這會還沒來得及嘆一口氣,就見跟前的君王朝自己說道。
「愛卿,朕想起方才有些地方朕尚未好好欣賞一番,若是這般回了宮里,怕是心里仍舊念叨得很。愛卿若不嫌麻煩,再陪同朕一道觀賞如何?」
「微臣幸也!」辭硯緣面不改色。
滿意頷首,宇文皓卓轉身回走。見此,幾位公公侍衛自然便在外頭等著,然而雙眼卻是極為不舍的在紅塵軀上流連忘返。
宇文皓卓邁步,正往里頭走去時,只見他微頓了頓步伐,微側著身子朝一旁的紅塵說道,「你也一同前往吧。」
「是,皇上!」
望著那朝前行走的背影,那來自隔世的陌生卻又帶前世所熟悉的心酸,紅塵靜望,壓下心頭所傷,而後也跟上前去。
心頭正想著呆會如何為妹妹月兌身的辭硯緣,見隨後跟來的妹妹神情仍是不對。礙于此時不便詢問,辭硯緣只是放慢了步伐,在她身側時伸手輕輕將其握住。
感覺到大哥那份擔憂,紅塵微微搖首對其一笑。
當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紅塵驀然想起皇上將自己喚去是為何意。
方才母親對自己所說的話語仍是清晰,而自己亦是答應了母親。
這下,該如何是好。
------寵你無罪------
烙塵院內。
月揚從下人那兒听到陌城宇回來的消息,雖然心中有些郁悶,不過知曉他平安無事,心頭仍是松了口氣。
站在房門口,為自己這莫名其妙的思緒而感到自我厭煩的月揚手一抬推開了自己的房門。邁起右腳尚未踏入,似是察覺到房中有所異樣,月揚立馬將手移至腰間。
「誰!」冷聲一叱。
只听里頭響起那極為熟悉的聲音,波瀾不驚,「怎麼,不歡迎我了?」
這一語退去月揚臉上的寒霜卻是令他歡喜不已,除了主子和世衍哥哥,最熟悉的便當屬洛司傾了!
見是他前來,月揚忙往里頭而去,果然見他正坐在茶桌旁悠哉喝著香茶。
「洛司傾,你怎麼有空來這兒?」這話一問,月揚立馬覺得有些不對,「奇怪了,這兒可是紅塵哥哥的家,你怎麼也跟著來了?」難道紅塵哥哥的家這般隨便就可以進來的?看來這丞相府的牆砌得不高啊!
洛司傾拾起茶盞,緩緩而道,「我可是光明正大的進來!」
沒有懷疑,月揚一把在洛司傾的身邊坐下,不管怎麼說,能在這兒見著洛司傾,他還是十分高興的!
「對了,世衍哥哥呢?」
沒有和他們一道前來丞相府居住,另有事宜的世衍只得忙于暗中之事。數些時日不見,月揚不由想念了。
洛司傾想著那建立于黑暗之中的勢力,不由再次暗罵赫連然熙是個瘋子,「他忙得很!」
說著,只見洛司傾從袖中拿出一樣小藥瓶放在了桌上,「我是特意過來給你送藥的。」
這一語,頓時令月揚神情黯然幾分。
想當初,紅塵哥哥之所以會想將他留在身邊,全然是因為自己有著一雙他極為喜愛的雙眼。可為了避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自己還是不得不繼續飲用藥物蓋去那不被世人所接受的雙眸。
望著那小藥瓶子,月揚很是難過,「洛司傾,你說什麼時候我可以不用再吃這藥?紅塵哥哥最喜歡我的眼楮了,如果我一直這般遮蓋著,那我呆在紅塵哥哥的身邊還有意義嗎……」
當年,幸得主人相救,而後在洛司傾的幫助下,他才得以存活如此之久。為了能安然無恙的行走在這世間,他出賣了自己的自由,一生一世只為主人一人效力。
第一次,?月揚這般渴望自己可以丟下眼前這瓶藥物。
不言,不是因為不知該如此勸解,而是因為這問題本就無需解答。
若不想死,辦法便只有這麼一個。
知道是自己讓自己徒增煩惱了,月揚決定將方才的話拋擲腦後。也正如此,想起方才進屋時,那得來的消息,一時忍不住向洛司傾訴起苦來。
「洛司傾,沒想到紅塵哥哥的身邊也有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少年,那少年明明樣樣不如我,卻總是喜歡賴在紅塵哥哥的身邊,好討厭呢!」偏偏他又沒好的方法令那家伙知難而退,紅塵哥哥只要他一個就夠了。
垂眸望著手中的茶水,洛司傾仿若隨口道出,「只要令紅塵身邊的人一個個消失,不就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