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望著手中的茶水,洛司傾仿若隨口道出,「只要令紅塵身邊的人一個個消失,不就無事了。」
「這怎麼可能呢!我做不到!」月揚隨後街上,並未將洛司傾的話放在心上。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將跟前那藥瓶子收了下來,「謝謝你,洛司傾!」
有時候他自己都忘了時日,若不是有洛司傾每次及時送上,只怕他這個秘密早已被人發現並消失在這個世上了。而更令人感到幸運的是,唯一一次的偶然失策,卻剛好遇到了紅塵。
原來,有些事情真的是生來便注定好的!
「無需客氣。」
收好藥的月揚轉首看向洛司傾,「對了,剛才你可遇到紅塵哥哥沒?那家伙回來了,紅塵哥哥應該也回來了,我們一起去找紅塵哥哥吧!他若是知道你來的話一定很高興的!紅塵哥哥經常夸你的醫術好呢!」
一想到待會能再看看到紅塵那溫柔的笑容,月揚便滿心歡喜,說著便想拉著洛司傾一道往外頭走去。
比起月揚的興奮,洛司傾卻是坐在椅上絲毫不動。
「怎麼了,你不想見見紅塵哥哥嗎,洛司傾?」月揚不解了。可愛的女圭女圭臉上很是純真。
只听洛司傾緩緩說道,「盛祁的國君此時就在這丞相府中,我覺得現在並非是見紅塵的好時機。」雖然他並沒有神通到知曉這一國之君前來的目的,不過這個時候他認為還是安分點為好。
「什麼!你說那人他現在人在丞相府上?」月揚大為吃驚,而後不等洛司傾回答是時便已經沖出了房。
此時此刻,正立在墨畫前,靜靜觀賞著畫景的赫連然熙似是感覺到何人前來,身形剛轉,一人便快速從外頭闖了進來,正是方才和洛司傾談話的月揚。
「何事。」
月揚的性子看去仍舊像個孩子般天真,不過在關鍵時刻卻比大人們來得沉靜。能令他這般失控的,定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難道是師弟……
心頭大動,欲急開口詢問師弟的情況,只听月揚一臉憤然的朝自己跪拜道,「主子,那宇文皓卓現在人就在丞相府中,懇求主子同意我前去親自拿下他之性命!」
突聞至此,得知與師弟無關,赫連然熙心頭松了口氣,可細長的雙眉仍舊蹙起,「那家伙怎麼會在這里。」這口氣,似是有著道不明的情緒。
「主子,月揚請求主子答應!」
跪拜的月揚雙目定垂在地,然而緊緊握起的雙拳卻是怎麼也無法忽視的激憤,急需一個破口發泄著內心的滿腔恨火。
他一直以為,只要自己不去主動想起,便不會想起那段令人痛徹心扉的過去,也不會因為族民們的慘死而讓自己再次走上歧路。可這滅族大仇又豈是說忘便忘了!
他永遠也忘不了爹親是如何將自己救送而出,而娘親與弟妹卻是死在亂箭之下。
刺入掌心之中的痛渾然未覺,那雙漆黑的雙眼隨著腦中段段浮起的畫面而隱隱泛著銀白色的光。
赫連然熙望著跟前的月揚,那身上所散發的濃烈恨意他不是不知道月揚有多渴望能親手為族民們報仇,只可惜的是,還不是時候。
「月揚,且不說那家伙現在身邊有多少高手在暗中保護著,如今他人在丞相府,不管事情是否得手,最後也只會連累了辭家罷了。」
「可是---」
月揚自然十分清楚主人話中的意思,只是眼看著如此極好機會就這般白白流失,仍是相當不甘。
轉首望向窗外那排隨風飄逸的楊柳,赫連然熙意味深長,「月揚,隱忍是為了更萬無一失的完美反擊。」
也許這對月揚來說有些不公,但于私于理,現在的確不是下手的時候。
要做,他便要十成的把握!
「……是。」
那低垂望地的一雙大眼,早已不見平日里的純真,太多的怨恨與仇意濁了那眼眸。
「起來吧……」
赫連然熙望之,輕輕而道,話尾是極少對外頭露出的嘆息。對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孩子來說,這份仇,仍舊是太過沉重了。
「你可知紅塵他人現在哪。」現在,他更擔心的是紅塵的去處。
也許,那人前來不過是為了尋辭硯緣商討國事。
此時,赫連然熙心中希冀著,希望這一切並為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糟糕。可同時又十分明了自己這個自我安慰的理由多麼微弱。
「我並未見過紅塵哥哥,不過陌城宇已經回府了,我想紅塵哥哥他現在人應該也在府內。主人,我這就前去將紅塵哥哥帶來!」
和赫連然熙相同,月揚也不希望紅塵正與自己的仇人同處。暗里,還是希望將紅塵人小心藏在這院中,免去與那人有所接觸。況且紅塵哥哥生如此俊美之貌。
若是那人敢對紅塵哥哥有著半點齷蹉之心,他定然不再有所顧忌,誓死定將親手奪去那人性命為族民們報仇!
說完,月揚正想動身,不過還是被赫連然熙再次制止了,「罷了,你還是先下去吧。」
「主人不相信月揚?」他雖然心急著為族民報仇,可仍舊明白何為大局為重。
「不,只是不想打草驚蛇。待那人離去,我自會前去尋他。」
主命不可違,更何況赫連然熙從不允許別人違背他的命令,這點月揚自是深知,而後不再開口,敬道,「月揚明白了,那月揚先行告退。」
直至那年幼的身影消失于房中,赫連然熙這才露出那令人捉模不透的神情。
「宇文皓卓,屬于我的一切,你又準備如何還呢……」
------寵你無罪------
即便早已知曉這一去將面臨的是什麼,可當三人再次前往花園,立在其中沉寂無言時,辭硯緣仍舊希望皇上能夠收回成命。
雖然他自信定然不會讓寶貝妹妹在朝中承受半點委屈,不過他要的,是塵兒能一輩子都做著她所想要完成的事情,開心,快樂且無憂。
這,是作為哥哥對妹妹的承諾。
如果他連這點都做不到,那麼,他又怎配得上妹妹當年所贈的那幅畫。待一切安然歸盡,他們兄妹三人,無需榮華富貴一身,只要能平安快活的細數這晨陽落夕。
辭硯緣微側過頭看向自己的寶貝妹妹,然而這細微的一撇,卻令辭硯緣心頭大驚。
那雙眸,是曾未有過的悲痛傷愁,而那悲痛又仿若經歷了千年長久,疼入心,痛入骨。
為何塵兒會對皇上露出如此神情?塵兒甚至從未見過皇上不是嗎!
不知為何,這一眼,竟讓辭硯緣百般頭疼了起來。直覺告知著自己,有些事情似乎已經朝向自己所無法控制的方向走遠了。
宇文皓卓走在前頭,雙手負于伸手,即便只是一背影,那身為天尊之子的高貴仍舊是一覽無余。
望著那近在觸手可及的距離,紅塵唯有隱忍不讓自己月兌出問出。
皓天二字,你可曾記得。若是記得,可會原諒于我……
三人三種心思,卻是同樣的深沉。
直至宇文皓卓突然在一方停止了腳步,這才緩緩轉過身後看向身後的辭家兄弟二人。
見他回身,紅塵忙收起心緒,深邃雙眸一如以往清明。
宇文皓卓望之二人,而後揚唇展出淺淺的笑容,「考慮得如何了,朕認為這一段路程當時足夠辭愛卿想明白了!」
辭硯緣沒想到皇上並無向紅塵說明來意,反倒是直接詢問起自己的意思。
「塵弟年紀尚小,仍是不足以擔起大任,微臣認為朝中適宜太傅之職的大有人在!」不過既是如此,辭硯緣仍舊不改初心。
當初他走向仕途之路便是為了保護妹妹,若是因此更將妹妹推向危險風口,他又豈能原諒自己!
「哦?朕以為辭愛卿當是對自己的弟弟極為自信才是!」
宇文皓卓望著跟前朝自己微躬身回敬的辭硯緣,右眉尾輕挑,似是一點也不驚訝他會如此回之。
然而,如此細微的動作卻在紅塵心頭蕩起巨大波瀾。
這般熟悉而自然的動作,又怎會不是小天他人!
每每小天凡是遇到有趣的事情,說話之間總不自覺的便是輕挑起右邊的眉尾。而這樣的習慣連他自己都尚未發覺。
當初,還是她告訴小鴛的。
不會錯的,覺不會錯,眼前這人定是小天沒錯!
雖然自己也變了模樣,但紅塵這名字小天定是絕不陌生。
小天,你可是忘記了一切前塵往事?
如果真是如此,忘了也好,忘記姐姐曾經所帶來的傷害,日後,姐姐定會全然保護于你!
痴然望著跟前那在前世與自己相依為命二十幾年的面容,紅塵渾然不知身旁二人正談論著與自己相關的事情。
而當辭硯緣再次轉首望向自己的寶貝妹妹時,那更甚的眸光令辭硯緣極為擔憂。
不想辭硯緣竟是這般愛護著這個小弟弟,這次宇文皓卓移首望向一旁的傾城少年,開口直接詢問道,「紅塵,你可願意做朕的太子太傅?」
紅塵未想,只覺眼前的弟弟正尋向自己。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