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對斯文及他的石像人狂暴攻擊期間,蒙揚發現了一個秘密。
月牙石。
胡思思曾詳細介紹過,只有仙魔的覺醒者,在身故之後,才會化成兩部分。
一部分成血液狀,飛入月湖中央冷月島,沒入月神殿神池血水中,等待轉世輪回的機會。這個情形,蒙揚感覺似曾相識,因為在磨光群島時,煮酒散人按照冥王神念的旨意,建造了神池,其實正是儲存修行者的精血,轉化為冥王所需的信仰之力,那個池子煮酒散人稱其為仿黃泉池。
譬如蒙揚身上的判官筆之類的法寶,也都要在前面加上一個「仿」字,以示和冥界真寶的區別。看來,仿黃泉池也不例外,屬于仿照,真正的黃泉池定然在冥界中,其最大的威能或許便是滋養出信仰之力。
照此看來,月神殿所謂的神池,多半跟黃泉池大同小異,說不定也是一個仿品,目的還是利用修士的精血轉化成信仰之力。這是蒙揚的判斷。
身死的修士第二部分則會化作一塊月牙石,沉入月湖的湖底。月牙石據說在仙魔大陸甚為珍貴,其重要性似乎不在月靈石之下,而且想要獲得月牙石相當困難,因為月湖中生活著大量的凶猛海獸及稀奇古怪的生物。
能從月湖底打撈上月牙石的人,無不是實力高強之輩。尋常的冒險者,能從月湖底撈上來月牙石,更是極難見到。
每年兩大教都會舉行一場盛大的比試,其中一項比試的內容就是看哪位弟子獲得的月牙石數量多,品質最高。
原來,月牙石的形狀也有大有小,更有品質高低之別,正是基于此,蒙揚才在戰斗中發現了一些端倪。
從踏入馬欄山開始,蒙揚就覺得這里氣氛有些怪異,具體是什麼原因,他還沒能發現,畢竟他只在森林中呆了不到十天時間。可是,進入森林後,他發現這里不單鋪路用的是月牙石,就連修建廣寒殿的材料也是月牙石,及至到了神卯工坊,月牙石近乎無處不在。
甬道是月牙石,房間牆壁上布置出如「聚靈陣」一樣功用陣勢的也是月牙石,遭遇到斯文「天地囚籠」陣法的圍困,斯文也是用月牙石來布陣的。
等到出現神奇的石像人時,蒙揚發現,石像人赫然也是以月牙石雕刻而成,而且看樣子不知道一個石像人用了多少塊月牙石。就連斯文控制石像人行動時,也是以月牙石發出特殊的光束,作為其行動的導引。
可以說,自打進入馬欄山,蒙揚便一次次見識到月牙石的存在。
他驚訝的是,既然月牙石那麼難得到,娜姐是從何得來這麼多的月牙石的?她簡直像個窮奢極侈的大富豪,用黃金來鋪路一樣,她這麼做到底有何用意?
用什麼鋪路不行,偏偏要選擇月牙石?
胡思思並未跟蒙揚提及月牙石到底有哪些神奇的用途,但現在蒙揚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下來,月牙石可以被無法覺醒者用來布陣,可以通過特殊的雕道,制作成頗具威能的石像人,這絕不是月牙石全部的用途,一定還有蒙揚尚未發現的。
讓兩座石像人相互全力撞在一起,是蒙揚利用破除「天地囚籠」時的心得體會,以感知形成擾亂石像人能量的蛛網,進而牽制其互撞,當然,那瞬間規則樹的功勞是最大的。
至于斯文,蒙揚不知道這個頗具天分的年輕人那瞬間受到了什麼刺激,竟然急怒攻心,如同走火入魔,蒙揚一手抵住斯文的眉心,其實正是向其體內打入一道規則樹產生的清涼氣息,暫時安穩住斯文躁動不安的心神。
蒙揚對于斯文這樣的人,說不好好感也談不上痛惡,只是不願意無緣無故毀掉一個排行榜前列的高手,惹得那位神秘的大姐頭動怒而已。
現在這種情況下,七級聖器只需要一點神力飛到蒙揚身上,便能讓他灰飛煙滅,這點他完全相信,自然不會去冒這樣的風險。
兩個石像人互相撞擊,在受到蒙揚感知干擾的情況下,體內的能量耗盡,如同身體的防御消除一樣,立即崩碎開來,這都在蒙揚的意料之中。
他用事實告訴從旁觀看的首領夏花,既然在植物園,實力便是規則,拳頭就是規則,那他不妨試探一下大姐頭的底限。
白鶴兒帶走斯文和夏花,都在蒙揚的意料之中,他倒是立即心安理得下來,準備著手去實驗房間體驗一下雕道的神奇,順便好好檢測一下月牙石。
每個實驗房間,牆壁之上都掛滿牌子,牌子上寫著諸如「丹道」、「雕道」、「木道」、「符道」之類的字樣,蒙揚按照新手指南的提示,按動了「雕道」牌子,立即,整個實驗房間便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蒙揚置身其中,如同來到了一個月牙石的世界。
一口口大箱子,裝滿了大小不一的月牙石,不下三十箱之多,擺滿了房間的角落。
屋子正中一張四四方方的大鐵桌,一根鐵凳,桌上只有一本薄薄的泛黃小冊子,一把長約七八寸的尖利小刀,蒙揚知道那應該是雕刀!
小冊子寫著兩個字︰雕道。
未曾翻開,蒙揚不禁浮想,玄冰人擅長雕刻,可他們頂多只能在石塊上面刀刻斧鑿地鐫刻出一些花紋、圖案而已,能雕刻出一尊動物石雕,都已經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這雕道難不成也跟玄冰人的石刻相近似?
他慶幸在臨走之際,接受了風柔的請求,讓希爾在九曲環中安置了幾十個最能干的工匠,他們都是最好的石刻能手。
不知道,將來有沒有機會讓這些人學到雕道。
扉頁第一行字,便震動了蒙揚的心神。
「雕刻初誰料,縴毫欲自矜。」
「何謂雕道?在木、石、骨、金屬上刻鏤,使用雕、刻、塑三種創制方法的總稱。雕道之神奇,還在機關木甲術之上也!」
蒙揚心神劇震,果然如此,明面上看,這本雕道似乎就是指石刻那樣的刻鏤,可實際上它竟比機關木甲術還要厲害!
蒙揚幾乎是一口氣將冊子上的文字讀完,隨即便看到了最後幾頁上的幾張圖紙,那分明就是斯文的石像人。
原來,這種石像人是將雕刻上圖紋法陣的月牙石,通過月靈石作為粘連,並以月靈石制作成起內部的能量樞紐,形成的神奇石像。
按照雕道所言,目前在仙魔大陸,能使用雕刀在月牙石上雕刻出紋路的只有覺醒失敗者,而且本身要具有獨特的天賦潛質才行,看不透月牙石獨特紋路者,根本無法在月牙石上動雕刀!
若是石像人大成,再經過開光,便等若是開化了靈識一樣,力量巨大,身體強韌。只要月靈石源源不斷地為其補充能量,它的力量便永不會枯竭!
偶滴個神啊,這豈不是不死戰士?
但蒙揚明顯感覺到,斯文用的石像人距離雕道介紹的這種境界還差得很遠,首先單是其不具有獨特的行動意識便足以證明其制作並未成熟。
蒙揚立即來了強烈的興致,他一時不查,竟然忘記了開啟這個房間的禁制,興致勃勃地結合雕道的介紹,研究起那些圖紙來。
逐漸地,他的心中便浮現出一套完整的方案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仙魔覺醒者身死之後,化成月牙石的這部分到底是什麼。
一般的修行者,只要是身體的生機斷絕,便即死亡,仙魔人也是如此。
仙魔修行者最大的特點在于他們心房中有一顆靈種,生機絕,靈種消,靈種消亡之際,便會使得死去的修士身體發生異變。
修士的血肉尸骨甚至毛發肌膚都會化成一滴血水,飛入神池,而消亡的靈種卻進入修士再無防御的神魂,將其魂靈急神魂力量吞噬干淨,變化成一塊月牙石,其實月牙石便是靈魂石的一種。
這也讓蒙揚解開了心頭最大的一個謎團,他總算明白為何每個覺醒者在引靈種入體之時,其靈種上都會被種下特殊的禁制,敢情那個禁制正是在修士身死之後,促使靈種發揮作用,將修士分類成兩大部分的關鍵一環。
蒙揚相信,要是沒有靈種上的那種禁制,仙魔修士死則死矣,絕不會連尸骨都無法存留下來。
所謂化血沒入神池,可得轉世輪回的機會,只是月神殿掩飾其本來目的的一個天大謊言罷了!
不過,月牙石倒是極為純粹的靈魂石,其間蘊含的能量便是靈魂力量,是精神力量的一種體現。
正是月牙石的這種特殊性,才使得它能用來雕刻出石像人,至于什麼是開光,蒙揚並不知道。
靈魂力量,精神力量,難道就是習練精神規則所需要的力量麼?
剎那間,如同有道巨大的火光照亮了蒙揚的心神,他想起了希爾的一些話。
月神是玉宵大帝的真傳弟子,玉宵大帝統治玉宵,掌控著精神規則,月神雖然創建了盈月教,其修煉的最強功法定是精神規則無疑,那麼,在玄冰星上那三人使出詭異的音波功,以及娜姐這里的種種神秘都可以解釋的過去了。
一切,都緣于精神規則!
因為,月牙石能使人習練出精神力量,靈魂力量是催生精神力量的關鍵。
可是,娜姐這些手下,都是無法覺醒者,更不可能是擁有仙資者,他們怎能修煉出精神力量來?
娜姐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她跟月神或是玉宵大帝到底是什麼關系?
蒙揚感到壓力山大。
一個月神已經讓他窮于應付,現在又發現了一個擁有七級聖器的大姐頭,難道,注定他在仙魔尋找位面神符的困難一重比一重大麼?
不過唯一讓蒙揚稍稍放松心情的是,似乎大姐頭跟月神殿那些人都不一樣,至少不像是一路人,這是很好的現象。
只要她不是覬覦天書,不是企圖霸佔整個仙魔星,將這里變成滋養信仰之力的血腥之地,蒙揚不介意跟她做並肩戰斗的同伴。
多個朋友多條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心情放松下來,覺得他已經將雕道的原理吃透,也已經將那些圖紙分析得十分精準把握得分毫不差,蒙揚便拿起了那把精致的小小雕刀,按照圖紙的要求,挑選了一塊巴掌大的月牙石,平息凝神,劃出了第一刀。
心神神奇地律動著,顫動出來的感知張弛有度地將手上的雕刀和月牙石包裹覆蓋,月牙石的每一道靈魂力量的分布情況,每一條晦澀不清的紋路,都被蒙揚看得清清楚楚。
他覺得他整個人似乎就都已經跟手中的雕刀融為了一體,這一刀劃落在月牙石上,帶走一片石屑的同時,也完全按照蒙揚的意願,留下了一道刻痕!
把握到月靈石中靈魂之力的分布和運行情況,把握到月牙石的紋路分布情況,蒙揚的每一刀都快若閃電,每一刀都不費力氣,彷佛他手上的不是堅硬無比的月牙石,而是一塊豆腐!
轉瞬間,蒙揚已經按照圖紙的指引,完成了這一塊月牙石的雕刻。
蒙揚根本沒有停歇,因為一個石像人需要二百一十一塊雕刻上獨特紋路的月牙石,這些紋路在月牙石拼湊完成之後,就會形成一個奇特的陣法,將每一塊月牙石中蘊藏的靈魂力量激發出來!
最初蒙揚的動作還有些生澀,因為他不能完全晉入天人合一,他需要不斷地去記憶圖紙,但是他自己並沒注意到,因為他的心神全部集中在雕刻之上,規則樹不斷地吸收著屋子中間那些月牙石中的靈魂之力,使他的感知更加強壯,因而他的心神力量也倍加厲害,使得他記憶能力增強到將圖紙完全記憶了下來,自此完全晉入物我兩忘,運刀如飛,幾乎只是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塊月牙石便被他雕刻完畢,丟在大鐵桌上,很快形成了一大堆!
在乾坤鏡中觀看著忘我地埋頭雕刻的蒙揚這驚世駭俗的一系列動作,娜姐三人似乎呼吸都已經停頓下來。
因為,從蒙揚走進實驗房間按動雕道的牌子到現在他完成了第二百一十一塊月牙石,總共的時間不到兩個時辰!
姑且不論最終蒙揚完成的雕刻,能不能順利組織成一個石像人的雛形,他這個速度,他這份驚人的天賦能力,都足以秒殺他們昔日眼中的天才斯文無數次!
但是,蒙揚的動作根本沒有結束,他居然開始著手嘗試起組裝來。
娜姐、白鶴兒、夏花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驚喜之色。
他們不敢相信,就這麼一會兒工夫,這小子不但雕刻完成了一個石像人所需的二百一十一塊部件,還開始組裝起來,他莫非真是靈性超凡月兌俗的天才?
這樣的悟性,絕不比任何一個覺醒者差!
莫非,特殊工坊的雕道,就將在他的手上大放異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