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3.晚安
司涇北才走到教室門口,英氣的眉就微微皺了起來。
上課的時候他就看到玻璃後面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巴巴的往里瞅著,好一會兒才縮了回去,卻沒承想,她是一直等到了下課的。這一堂是網絡工程,一百分鐘,中間不曾間斷。
她真的在那里站足了一堂課?
「司涇北。」涼夏笑微微的站在門口,露出右邊嘴角的一顆虎牙,「我一直在這里等你哦。」
司涇北心下暗笑一聲,他沒問,她倒是先答了。
「沈涼夏,你又來啦。」戲謔的聲音,帶著點笑意,是方磊。
「學長,你好。」涼夏恭恭敬敬的道。
「學妹,乖。」方磊笑眯眯的,一邊說著還伸手模了模涼夏的腦袋,被涼夏不悅的揮開。
司涇北默不作聲的轉身走開,涼夏立刻追了上去,「等我一下……司涇北……」
從教學樓往食堂去的甬道上,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大步走在前面,一個蓄著短發的嬌小女生追在身後,縱使加緊了腳步,卻似乎無論如何都跨不過那一米的距離。
這樣的畫面自半月前開始,便時常會在校園里上演,或許如今天這樣在這條甬道上,或許在鋪滿塑膠的操場上,抑或,在去往圖書館的牧之路上。
這樣的追逐多少吸引了來往學生的眼光,涼夏便不再喊著司涇北的名字,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微垂的腦袋仍舊掩不去臉頰上的緋紅。她早已經不習慣被人注視著,會這樣追著他是蘇珊說的,好男怕纏女,涼夏,你就粘著他,叫他一刻不得閑,時時都能見到你,總有一天他習慣了身邊有你的存在,你就成功了。
好吧,她去粘他。
蘇珊去抄了計算機系的課表,七拐八繞的打听了司涇北的寢室和電話,以及他的詳細資料,細致的連星座血型都不曾放過。蘇珊把這些交給涼夏時,拍著涼夏的背,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沈涼夏,你一定要將這個司涇北拿下。」
涼夏被蘇珊的豪氣干雲震懾到了,刻不容緩的開始執行蘇珊為她制定的「追北方針」。
起初,蘇珊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涼夏听了就振奮不已,半月下來卻是灰溜溜的一敗涂地,司涇北根本沒用正眼瞧過她,兩個人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如今蘇珊再說好男怕纏女,她卻還是毫不猶豫的貫徹實施。
哎,涼夏在心里嘆口氣,怎麼就忘了,其實蘇珊也不過是個只有理論沒有實踐的家伙啊。她這是把從前那些男生對她的一套搬給了自己吧?
「啊——」涼夏揉著腦袋,抬頭望進一雙深邃幽黑的眸,耳根也跟著熱起來。「你……怎麼,怎麼突然不走了?」
司涇北挑著眉稍看了看涼夏,一側身,被他高大身軀擋著的一幕便躍入眼簾。一個男生抓著褲子,一臉驚恐的看著涼夏。
再看看那瓷白的器具,這是……
涼夏羞窘,連連對那男生說不好意思。
「還要跟嗎?」司涇北面不改色。
涼夏連忙搖著腦袋,「不,不……對不起。」說完便紅著一張臉推門跑了出去。她怎麼就不知不覺的跟著司涇北進了男生廁所?
一路奔出了食堂好一段距離,涼夏才拍著胸口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思及剛才那一幕,涼夏臉上的熱氣更盛,禁不住轉回身,朝著食堂的方向喊了一句,「司涇北……你,壞蛋!」
司涇北在衛生間里洗手時,想起中午在食堂衛生間里的情景便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來。
旁邊正在刷牙的方磊瞪圓了眼楮看著司涇北,嘴角的白色泡沫很快便流到下頜,「涇北,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司涇北被他問得一怔,莫名所以的看向自己的室友,「我怎麼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很嚇人哎。」方磊用搭在頸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嘴角,說︰「你今天一個下午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笑了好幾次。」
「是嗎?」司涇北不以為意的說。
「可不是。」方磊掰著手指開始認真的計算,「高數課的時候一次,去打球的路上一次,晚飯一次,再加上剛才……一共四次。」方磊右手伸出四根手指在司涇北眼前晃了晃,一臉嚴肅。
這倒怪不得方磊小題大做,而是司涇北這人平日里總是一臉淡漠,不管對他說什麼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宿舍里幾個人常說,誰要覺著自己心浮氣躁想要找些打擊,就去給司涇北講笑話,你已經笑得飆淚,他仍不動如山,那一刻,真真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該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司涇北聞言皺眉,他平日里有那麼嚴肅?不過,許是真的被那丫頭刺激到了,中午她那表情實在可笑,似乎……也有幾分可愛,臉蛋紅的像是從前女乃女乃家里養的那盆月季花,鮮艷見天真。這樣想著,司涇北便覺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些,畢竟是個女孩子,他卻這樣逗弄她。
其實司涇北又哪里是故意為之,他知道涼夏就跟在自己身後,他想著月兌身便自然的往廁所走。她一個女生,再怎麼厚臉皮,還能跟進去不成?
就這麼著,司涇北一路腳步未停,徑直推開門就進了去,這才發覺她竟真的跟了進來,立刻擋在那個正在方便的男生前面。雖然知道她定然也是無心之舉,可能大意成這樣,她也實在是……笨了些,她那小腦袋里,究竟又想了些什麼,這樣入神。
正思忖著,舍友高喊一聲,「涇北,電話。」語氣曖昧。
司涇北輕扯了扯嘴角,有些事情,她倒真能堅持。
握了話筒,司涇北喂了一聲,里面的聲音比平日里還輕了些,話也少了很多,只一句,「司涇北,今天……不好意思,還有,晚安。」而後便是嘟嘟的忙音。
司涇北怔怔的看著手里的話筒,挑了挑眉。
這些日子以來,他是頭一回被她掛斷了電話。
肖涇北不知道沈涼夏是打哪里得來了他的寢室號碼,每晚一個電話,不過幾句閑語,最後總有一句晚安,仿佛說了再多也不過是為在睡前對他說出那兩個字,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