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雨菲站在石橋邊,遠遠的看著坐在草地上抽煙的司涇北,一支接一支,煙霧中,他皺起的眉和不斷的咳嗽,都叫她心里像是被誰擰了一把,酸疼。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司涇北,不止是沒見到過,即使想象中,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司涇北會是這樣落寞,蕭索,滿臉悲傷。她見到的司涇北或許冷漠,或許孤傲,卻總是意氣風發,如今的他,只剩頹廢。
韓雨菲不知道傳言是從哪里開始的,當她听到的時候,司涇北和沈涼夏確確實實已經有好些天沒有一起出現。她曾鼓起勇氣去問司涇北,她從不相信那無聊人的閑言碎語,但她想要弄個明白。
她問司涇北,是不是已經和涼夏分手,肖渭南的死是不是真的和沈涼夏有關。當時司涇北的眼神冰凌一樣,透著寒光,即使是這樣暑氣未消的日子,她仍舊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都在抗拒她的靠近。他沒有回答,她已然猜到答案。
「司涇北,一個女孩子能夠放下自尊,拋開顏面,即使只是為了彌補愧疚,她為你做的也已經足夠。現在知道真相,總好過永遠被蒙蔽。」
韓雨菲承認自己這樣說,並不僅僅是想要安慰司涇北,她更希望就此將沈涼夏從司涇北心中清除。然而,司涇北沉默半晌後,對她說的卻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永遠不知道。」
那一刻,韓雨菲突然發現,真正令人同情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無論沈涼夏和司涇北之間有怎樣的糾葛,只要那是沈涼夏,司涇北最終都會接納,都會原諒,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對沈涼夏是怎樣的感情。
所以,當韓雨菲看到司涇北站起來,往女生樓方向走的時候,她並沒有感到多麼意外,似乎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韓雨菲就這樣跟在司涇北身後,說不清是種什麼樣的心理,雙腳仿佛不受控制,只被他牽引,或許不過是想要看到他們和好,以便讓自己徹底的死心。韓雨菲沒想到,看到的竟會是那樣一幅場景。
@@@
司涇北在石子甬道上停下,大片的銀杏樹下是一對相擁而立的人,女子仿佛受盡了委屈,伏在男子肩頭泣不成聲,男子面色溫柔,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好一副繾綣纏綿,濃情蜜意的美妙畫面。
陽光像是啐了火,星星點點的砸落在司涇北身上,眼中,令他心中一陣灼痛,眼楮再也睜不開。
此時若是換了另一個人,司涇北也許會大步走上去,將涼夏擁在自己懷里,可面對鄭重,他便突然沒了那樣的力氣。
這樣的場景仿佛就是在告訴他,司涇北,你不過是沈涼夏用以解月兌愧疚的拙劣手段,你不過是生了張與渭南一樣的臉孔,你憑什麼去爭奪一份十多年的痴纏。
司涇北自嘲的笑了笑,終是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
涼夏站在空曠無人的操場上,仰頭望著夜幕中銀白色的星光,偶爾有一顆從天的這一邊劃到另一邊,她曾挽著一個人的手臂興奮的叫喊,「快看,是流星。」
那人則寵溺的模著她的頭,笑意溫柔,「傻瓜,那是飛機。」
如今,那個笑她傻瓜的人已經不在C市,不在她身邊,抑或已經永遠走出她的世界,乘著那顆流星,飛到另一個國家。
听說,他是和韓雨菲一起走的,那個聰明漂亮,對他愛意深沉的女子,最重要的是,他們之間干淨單純,沒有負擔。不若她,承載著最沉重的生命。
听說,他的父母已經復婚,原本那天遇見,他父親便是要與他們母子一起移民的。或許他們的分離是一早就注定了的,只是分開的理由變得更為合理。
是不是以後有關你的消息,便只有听說這一條途徑,抑或只能靠著回憶,一個人走完剩余的路?
涼夏模了模臉,不知何時,已被淚水沾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