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清河 第十章 再遇圖爾泰

作者 ︰ 歲聿

康熙三年九月二十六日日,清廷會審湯若望,以及欽天監官員。

我和康熙出了宮門,便去一家綢緞店換上了平民的便服,匆匆忙忙的趕去大理寺。一路上總感覺有人在看我們,炎炎烈日下,一道白光刺痛了我的眼楮,我瞥過眼。小康熙拉了拉我的手,問道︰「葛菁姐姐,你怎麼了?」我掃視了一周,低頭看了看他,說道︰「沒什麼,走吧!」

正逢會審時刻,內外一片人山人海,我和康熙憑著矮小的優勢,硬是擠了進去。四大輔臣分兩邊坐立,堂下站立著一幫人,其中有一位老態龍鐘、滿臉白胡子的外國人,我想這便是湯若望嗎?他顫抖著站立在當中,面上無一點畏懼之色,看來是病的很嚴重了。可他的神態卻讓我驚嘆,面對如此巨大的壓力還能如此坦蕩不驚。

與他們對立著的是一位穿長衫的漢人,我突然想起魯迅小說中的孔乙己這樣一個人物。只見他大呼一聲︰「湯若望,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我狀告你潛謀造反、邪說惑眾、歷法荒謬這三條罪狀!輔政大人明鑒,其一,天由二氣結撰而成,並非天主所造。耶穌是彼國謀叛的罪魁,因事敗露而被正法,絕非造天聖人。所謂天主耶穌于漢元壽二年降生之說,純屬荒唐怪誕;其二,湯若望等非我族類,其心必殊,倘若天下之人,只愛其器具之精工,而忽其私越之干禁,則無異于愛虎豹之文皮,而豢之臥榻之內,忘其能噬人矣;其三,湯若望在《時憲歷書》封面上題寫「依西洋新法」五個字,其目的是借大清之歷以張大其西洋,而使天下萬國曉然知大清奉西洋之正朔爾等借西洋新法陰行邪教,而謀奪人國是其天性,今呼朋引類,外集廣澳,內官帝掖,不可無蜂蠆之防。

我暗暗心驚,這番言語如此銳利,字字痛斥湯若望乃異族,必有謀反之意。「西洋歷法」是不是現代使用的「陽歷」?只見湯若望身旁一人怒視他,忿忿道︰「楊光先,先皇在世時,你曾經上書說湯教士乃是危害大清的妖人,先皇帝明鑒,不听你們的胡言亂語。現今先皇帝大行,你們便借輔臣之力加害于湯瑪法,難道你們罔顧先帝之命,不把先帝放在眼里嗎?」

我不由的在心中為他吶喊,如此膽識,實屬罕見!兩邊爭鋒相對之時,只見小康熙雙手緊握成拳,牙齒撕咬著嘴唇,我牽起了他的手,他抬頭看了看我,說道︰「湯瑪法是皇阿瑪在世時欣賞的人才,如今阿瑪不在世了,他們便合起來對付湯瑪法,果真是藐視我皇阿瑪嗎?」我低子,在他耳邊輕輕說︰「要沉住氣,你如今是微服出宮的,若是讓輔政大臣知道,可就有了指責你的把柄了!」他輕呼了一口氣,幽幽道︰「我知道了!」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接著把目光轉到會審中。只見四大輔臣中的一人站起身子,直視剛才說話的人,重重的哼了一口氣,怒道︰「劉必遠!你身為大清子民,卻助紂為虐,向著這幫不三不四的洋人!」只見劉必遠亦回視道︰「蘇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湯教士既然來到了我大清,只要他心是向著大清的,他便是大清子民!」旁邊一個外國人亦隨附道︰「我們從遙遠的國外來,是來中國宣揚我天主教的教義的,你們這樣誣陷我們,主不會原諒你們,你們是會下地獄的!」蘇克薩哈一時氣憤,揚起拳頭便要打下去,我暗自心驚,只見四輔臣中的另一人大呵一聲︰「蘇克薩哈!」蘇克薩哈回頭看了看,便放下拳頭,整理了下衣裝。他看向四輔臣中剛才出聲的人,說道︰「鰲大人!湯若望等人實乃邪教妖人,如今應該判處凌遲之刑!」

鰲拜看了蘇克薩哈一眼,閉上眼楮作沉思狀,隨即睜開眼,說道︰「向太皇太後稟告過了嗎?」蘇克薩哈雙手作揖,道︰「已經向太皇太後稟報過了,太皇太後的意思是讓我們四輔臣商議做決定。鰲大人的意思是……?」鰲拜看了看堂下的湯若望等人,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隨即說道︰「照你的意思辦!」

我忿忿不平,沒想到四大輔臣辦案如此草率,簡直是草菅人命!剛想站出去替湯若望他們說話,手卻突兀地被人拉住,我不知道被哪個不知名的人士拖出了人群,回頭一看,是圖爾泰!我憤怒的掙開他的手,「圖爾泰,你做什麼?」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葛菁,你來這里做什麼?」我瞪向他,「今日大審湯若望,我來觀審的,湯若望是冤枉的,我要替他辯護!」他怔怔的看向我,「你瘋了?這是你一個滿清格格該管的事嗎?什麼辯護?你從哪听來的?」我瞥過眼不去看他,隨即又想到蘇克薩哈是他的叔叔,又瞥回眼狠狠瞪著他。他看著我這些舉動,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撫模我的頭發,「葛菁,回去吧!湯若望一案不是你能管的!」我扯過他撫模我的手,忿忿道︰「主審蘇克薩哈是你的叔父,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他看著我,面露無奈︰「這是清廷政事,我還沒有資格插手!」我怔了怔,想到他的叔叔雖是蘇克薩哈,但他卻無半點權力!

此時,康熙見我不在,便在人群中四處尋找,看我在和圖爾泰爭吵,立即跑過來推開圖爾泰。憤怒地說︰「你是何人?竟敢趁我不注意搶走葛菁!」圖爾泰猝不及防,向後退了幾步,站穩身子,隨即說道︰「你又是何人?你是誰家的孩子?」我撫了撫額頭,面呈無奈,看向劍拔弩張的兩人,大聲說道︰「你們別吵了,還是救湯若望要緊!」

他們停下爭吵,看向我,我走近圖爾泰,輕輕對他說︰「他是皇上!」圖爾泰怔了怔,隨後對著康熙微微一作揖,「草民圖爾泰參見皇上!」康熙瞥了他一眼,擺了擺手,說︰「走吧,去看看案子審的如何了?」

我們再次前去觀審,卻發現人已經散了,我拉起路邊的一個人,問道︰「案子審完了嗎?湯若望被處死了嗎?」路人擺擺手回答道︰「案子停審了,湯若望一干人等被押入天牢了,擇日再審!」我無奈的看了看康熙,見他亦是一副焦急之態。于是便向圖爾泰說︰「你叔叔是蘇克薩哈,若我們去天牢探視,這點權利應該有吧?」他點點頭說︰「我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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