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溫柔,卻有力量 人生忽如寄,抱緊眼前人

作者 ︰ 劉小昭

1-多年前的故事

她,是當地著名的美女,專業唱歌的,追求者無數。

他,在其中毫不起眼,除了默默對她好以外,也想不出什麼特別的。

她有一個妹妹,人小鬼大,長著一雙會笑的眼楮。

妹妹覺得這個總是默默過來送東西的小伙子人挺好,適合做姐夫,就自作主張地撮合他倆,她也漸漸同意了。

可是她的家人不同意,家里這麼漂亮一姑娘,還指望嫁個有權有勢的人家沾光呢!

中間各種阻撓,小妹妹都堅定地站在準姐夫這邊兒。

終于熬到家人也漸漸認可苦盡甘來了。其實父母也是好心,希望女兒找個衣食無憂的人,慢慢看到他的真心後,也就同意了。

于是訂婚、結婚、懷孕……

一家人日子過得不富裕,卻是踏踏實實、安安穩穩地往著好的方向。

有一天,懷孕的她在娘家想吃西瓜,他忙去買了回來。

中午妹妹回家也想吃一塊,姐姐逗她,非要給錢才分給妹妹吃。

妹妹那年剛剛上班,還沒領過工資呢,臉一紅︰「我沒錢,不吃了!」說完出門去上班了。

然後,就再也沒回來。

那是二十幾年前的八月二十五日。

妹妹就是我的小姨,她就是我的媽媽,他就是我的爸爸。

小姨那天死于車禍。

媽媽懷孕七個半月,悲傷過度,于當天有流產跡象,萬幸生下了我。

到現在,爸爸媽媽都不愛給我過生日。

我理解。

2-幾天前的故事

他是個有點兒大大咧咧的小伙兒,年近三十,朋友都戲稱他有大叔範兒。

他有個小他五歲的女朋友,胖乎乎的,挺好看,也是個沒心沒肺的姑娘。

兩人都是挺善良的人,偶爾獻個血,遇到天災**也會毫不吝嗇地捐錢捐物。

有天他胖乎乎的小女友(就叫她小胖吧)覺著身上起紅點癢癢,去醫院看了幾次,醫生都說沒啥大問題。

七月份的時候,小胖覺著不對勁,還是堅持做了個血液檢查。

她得的是急性白血病。

他的日記這樣寫道︰

2011年7月7日。晴朗,今天不悶熱,像家鄉的夏天。擦干眼角,面對現實。加油!我們要樂觀,永不放棄!愛你!一起加油!

2011年7月8日。早上六點起床,今天沒去朝陽醫院,直奔道培醫院,郭台銘的弟弟當時就在這里,很好的專科醫院,等待醫生到來,全面檢查。今天陽光很足,小胖笑顏如花,還抹了唇膏。

2011年7月9日。今天暴曬,朋友們來看望小胖,小胖狀態很好,化療很煩人,十二個小時連續輸液。早上給小胖扎頭發,問她過幾天就要沒了,不如剪了吧。她說趁還長著,再臭美幾天。不過大夫說了,好了再長出來,頭發會更漂亮。今天讓妹妹替我陪她,我回家取東西、買行軍床,給小胖準備打發時間的東西。

2011年7月10日。晴,非常曬。今天我搬來了行軍床,晚上應該能睡了。幾個我的哥兒們、她的姐兒們來探望小胖,小胖聊得挺好。小胖尤其喜歡來自韓國的帽子和科威特的頭巾,不久她就會用到了。繼續化療中,小胖蹭了病友家帶的魚湯,貌似很滿足,哈哈。

2011年7月11日。悶熱的陰天。昨天半夜三點,小胖開始惡心嘔吐,化療的反應逐步開始體現出來。今天換了一種埋在體內的輸液導管,這樣短期內就不會因為液體的刺激性而再次傷害到小臂靜脈。今天我搜了很多網頁,關于白血病救助、基金類,發現基本沒有我想要的。請還給我當年捐的那些錢吧。

2011年7月12日。陰天。今天中午小胖干嘔得挺厲害,醫生讓她停用激素,我讓小胖吃了個隻果,好多了。空閑的時間,我先讀了妹妹送來的一本書《走吧,張小硯》,講的是個感情失意的女孩無目的地進藏行走的經歷,很灑月兌和激情的人生,作為游記來說是一本很不錯的書。看我看得來勁,小胖搶走了它。

2011年7月13日。悶熱。今天小胖的媽媽來了,話很少,我理解她的心情,正如我獨自時的思緒萬千。阿姨帶了飯菜來,我和小胖終于吃了頓可口又敢吃的東西,撐了……不過今天可能還得我陪小胖。小胖今天血小板降得很厲害,化療果然狠。明天她可能又要輸血小板了,破玩意一袋一千五百塊,我獻血的時候怎麼沒人告訴我。

2011年7月14日。傍晚,涼風習習。小胖昨天輸了血小板,今天血相好了很多,不過白細胞掉到了兩千多,開始進入易感染界限。因為小胖的媽媽看過了小胖,而且小胖頭發掉得厲害,今天小胖剪掉了長發,那是她留了三年準備拍婚紗照的長發。不過,小胖光頭後非常像可愛的一休哥啊,哈哈,總之我覺得挺好看。

2011年7月15日。剛下了雨,外面很涼爽。但小胖今天反應很強烈,持續發燒,從三十七度二一直燒到三十八度,出汗、發冷,剛才她突然嘔吐,把晚上吃的都吐了出來。被子沒法蓋了,我去給小胖買了床被子,現在小胖听著佛經在小睡。我很擔心,祈禱她不要再燒得更厲害。小胖加油!

2011年7月17日。陰天。小胖住院第十天。今天她體溫開始下降,血小板太少,可能要再輸一些。昨天妹妹替我陪護小胖,我在家睡得天昏地暗,完全不知道雨下到什麼程度。起床也沒什麼胃口,下樓買了蜂蜜給小胖。轉遍附近七家藥店和醫療器械店,我才買到活性炭口罩。面對電視和電腦,沒一點兒心情,我希望小胖今天體溫恢復正常。

小胖啊,我們還有很多地方要去呢。陽朔、西藏、馬爾代夫、威尼斯……你要快快好起來,知道嗎?我都等不及要帶你去玩了。以前老說沒時間沒錢,以後的半輩子咱就玩,好嗎?小胖。

……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

在MSN上踫到他,他說小胖容易感染,可能要等過段時間才能探望了。

他說他現在一會兒想得開,一會兒想不開,只是希望小胖能好好的。

最後他說︰「謝謝你,小昭。祝你身體健康。」

我想,這比什麼祝福都珍貴。

3-昨天的故事

他和她算是異地戀,說起來離著也不算遠,北京和天津而已。

但這一百多公里對于熱戀中的人而言,也是銀河一般。

某天下班,她因為工作的事情心情郁悶,一向好脾氣的她沖著電話抱怨了半天。

他最近工作也很忙,在電話那頭听著,不時說兩句根本無濟于事的安慰的話。

她深吸一口氣說︰「算了,不說了,我自己調整吧。」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她的電話響了,是他,她懶洋洋地接起。

電話那頭他說︰「在家嗎?給你五分鐘穿衣服下樓,帶你吃飯去。」

兩人在家附近找地兒吃飯,她問︰「你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在雞翅和辣白菜炒肉中,他連頭都沒抬,說︰「你不是不高興嗎?我周五在北京有會,就提前回來了。」

她忍著不爭氣的小眼淚,逗他︰「你是怕我紅杏出牆吧?」

他抬頭怒視︰「你想怎麼著?」

她說︰「我不出,我就騎牆頭看看。中國人!騎!牆!」

他不會說︰相見才是親。他甚至都讀不對「跋山涉水,千里迢迢」。

但是他知道︰你不高興嗎?那我就過來陪你。

很多事情我們都不能預知。在生命面前,什麼語言道理都是蒼白的,我們能做的,就是握緊身邊人的手。

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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