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天空幽幽的籠罩著大地,空曠的街道上,一盞盞路燈慵懶的發著昏暗的光。夜晚實在靜謐的可怕,如一個深沉的夢魘,緊緊糾纏著全身,喘不得氣,出不得聲。
我蜷縮著身子,擠在一處骯髒的角落里,身旁的垃圾桶飄散出的惡臭不斷刺激著神經,只覺腸胃上下涌動,焦躁不已。揉了揉眼楮,強力分開上下兩片睫毛,慢慢的,慢慢的,面前的一切逐漸明朗開來。
一條彎彎曲曲的巷道,幾幢高高低低的建築,熟悉又陌生。
「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心里嘀咕了無數次,卻始終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響。
我下意識的貓起腰,警惕的環顧四周,一雙冰藍色的眼楮在黑夜里閃著凌厲的寒光。面前的一汪小水窪,印出了一個淺淺的身影,形似一只呆呆的小黃貓。
「喵!」我嚇得向後一躍,又蜷縮回了角落,渾身瑟瑟發抖。
一陣風拂過,腦袋似乎清醒了些,才隱約記起幾小時前,發生在這里的那場意外。
……
「姐姐!姐姐!快看!那兒就是我們要找的星球嗎?」我坐在開往被稱作地球的飛船上,興奮的指著腳底下的驚濤駭浪,又蹦又跳的朝姐姐佐伊嚷嚷道。
姐姐佐伊和我長著一雙一樣的冰藍色眼楮,這種瞳孔的色彩在我們戴絲諾米婭星球代表著無上的尊貴,是星球之主家族的象征。
佐伊優雅的接過馬希遞來的瞻遠鏡,仔細的瞧了瞧,輕點下頭,淺笑道「應該就是了。」
「喵∼太好啦!終于到了!」我扮了個鬼臉,沖回船艙,翻找事先準備好的升降服,準備踏上這片土地痛快的玩上一玩。
「馬希,快去看住她!父親只讓我們在船內遠遠的觀望幾圈,就立即返回戴絲諾米婭。佐琳頑皮,別讓她又出什麼岔子……」姐姐的聲音停止在關上的船艙門處,我撇了撇嘴,悶著頭繼續往里走。
佐伊真是個古板的人,與母親一樣,喜歡嘮叨個不停,听得我心煩。父親常說,我們姐妹倆一個活潑,一個斯文,一個古靈精怪,一個儒雅端莊,一動一靜,是天神賜予他最好的禮物。可我覺得,自己總是調皮搗蛋,胡作非為,沒幾個人真心喜歡,應該只有姐姐才是父親的禮物。
「琳琳,怎麼長這麼大,還喜歡喵喵叫呢?你現在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得空要多跟你姐姐學學。」馬希推開我的房門,笑嘻嘻的望著我。
「你還沒當我姐夫,就已經學會教訓我了!」我低頭系著腰間的固定帶,懶得抬眼看他。
馬希比我大五歲,比姐姐小五歲,才華出眾,一表人才,父親早就相中了這個女婿,準備許配給姐姐。這也是我認為父親偏心的原因之一。
不過幸好,我不喜歡他。
「這是什麼?」馬希湊了近來,仔細打量著我一身奇怪的裝束,不解的問道。
「不告訴你!」我捋了捋袖子,輕哼了一聲,轉身又跑回了艙外。
馬希沒有追來,能干的姐姐仍立在甲板上運籌帷幄,其他的人則分別忙著采集數據、控制方向,沒有人注意到我。
我得意的揚了揚嘴角,溜進事先觀測好的安全出口,縱身一躍,向飛船外跳了下去。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留一封信在姐姐的床上,穿好自制的升降衣從右邊倒數第三個安全出口跳下,根據衣服內部的自動導航,自由落體大約半小時後,將在北半球的一處叫做東溟的小島上著陸。佐伊每兩小時會找我一次,發現我不見,再找到床上的信,接著按原路返回尋我,又是兩個小時。一來一回,幾經周折,我大約可以在東溟閑逛上五個小時。
一切听起來似乎僅僅有條,順理成章。可沒料到計劃總也趕不上變化,我竟落得了如今,這般悲慘的境況。
我搖了搖渾圓的腦袋,大致分析著目前的情形︰現在已是深夜,顯然五小時早過;一身的黃毛,大概是降落途中的不可控因素造成內傷,變回了貓的模樣;升降服不知去向,導航自然是不可能;飛船和姐姐都沒找到我,也許是根本沒發現我不見,已經回去了。
如此看來,他救明顯可能性不大,只好想辦法自救。
我快速的轉動著眼珠,思考著一只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黃貓,流落在這麼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應該如何安身立命,繼而大刀闊斧凱旋而歸,向佐伊、馬希他們炫耀這一路來的風雨兼程。
苦思冥想了良久,最後只能絕望的昂著頭顱,朝天空淒慘的嘶嚎了兩聲「喵!喵!」
不知哪位有名的人類曾經說過︰「在最深的絕望里總能遇見最美好的意外。」仰天長嘯的剎那間,我也遇見了自己的意外,兩個仿佛很熟悉的字,驀然映入眼簾——東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