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可要做好防範措施啊。」她媽見縫插針,迅速地把剛沒說出口的話給說了出來,知夏一下子臉漲得通紅,只能扭捏著說︰「怎麼會啊媽!」
「呵呵,呵呵,你媽我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你能忽悠得了我?」說完,鬼鬼地在知夏臉蛋上輕輕擰了一把,「不過媽相信你。」她媽媽說著,眼楮滴溜溜轉了兩圈,忽然又八卦地對她說,「其實吧,媽覺得直生就挺不錯的,高高大大的多帥氣,在學校有一大幫子小姑娘喜歡吧?人也好,小時候還在一個大院的時候就老藏著好吃的給你留著,家境也不錯,」她媽媽說著,頓了頓,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接下來的話,不過還是說出了口,「當然,除了他媽媽不怎麼好相處。不過哪個婆婆跟媳婦不是斗著過哪……」
「媽!」知夏皺皺眉,捂著耳朵表示這次堅決不放下來了。
越說越離譜,可知夏知道她媽媽是不達目的死不罷休,所以抗議歸抗議,她媽還是堅決把話說完了︰「多大孩子了還害臊!你媽我看人絕對不走眼,他能對你好一輩子的,媽用人格保障不會看錯。」
「媽……我覺得你變了……」知夏想哭。
她媽媽不以為然地說︰「你懂什麼呀,你媽我這叫開放,這叫提前佔座兒。你哪個同學的家長有你媽我這樣的境界哪!」
知夏心想還真沒有……
「你再想想,現在結婚壓力多大啊,尤其是女孩子,過了二十你還沒個定性,以後就等著做剩女吧。到時候我可不想扯著老臉天天出去給你找老公。」
知夏滿額黑線地木著臉,觀察著手邊有沒有可以給自己一個痛快的器械。
「喂喂,你們娘倆悄悄話說完火車都開到美國去了。」爸爸在外面催促起來。
一家人大包小包趕到火車站,人群熙熙攘攘的,全是家長送孩子,場面一個比一個悲情。知夏最受不了這個,擺擺手就說︰「爸媽你們回去吧,我走啦。」
「哎哎。」老爸老媽揮揮手,點頭答應著,示意目送她上車。
剛走出幾步,听見媽媽急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知夏啊,國慶節可要帶著直生回來啊。」知夏停住腳步,隱約听見爸爸在一旁埋怨她︰「國慶節還早著呢,你這樣孩子干脆別走了。」
知夏雖然很囧媽媽一直說直生的事情,但此刻听見媽媽的聲音,心里卻一陣暖流溢過,全是難過,眼淚沒忍住,刷的一下流了出來。她想要回頭,再抱抱他們,可還是心一狠,強迫自己大步向前走,她不想讓老爸老媽看見她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
上了火車,知夏坐在窗戶邊,低頭擦了擦臉,望向一直站在站台上翹首往這邊看的爸爸媽媽,對他們笑笑,揮揮手,爸爸媽媽也揮手。知夏大聲說︰「回去吧!」
車廂里吵得很,到處是離別的人,知夏也不知道他們听不听得見。他們還是站在那里看,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她。知夏怕自己再這樣下去又忍不住哭出來,給爸爸發了條短信︰老爸,老媽就拜托給你了。回去吧。
遠遠地看見老爸翻開手機看了看,久久,他終于抬起手擦了擦眼角,跟身邊的媽媽說了幾句話,媽媽最後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知夏立刻努力笑起來,媽媽視力不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想到這里,知夏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火車開動了,媽媽揮了揮手,被身邊的老爸拉著轉身淹沒在人群中,留下知夏淚人兒似的趴在座位上哭。
火車的嗒嗒聲響徹在耳畔,知夏才意識到她終于還是要離開了。
恍惚中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知夏迷茫地看向車窗外,人頭攢動處,喬直生站在人群里急急地喊她,朝她的窗戶奔跑過來。
他們說好的,分離的時候誰也別見誰,可他最終還是來了。知夏稍稍變得空蕩蕩的心里立時又涌入滿滿的酸澀。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識到生活的真諦就是︰它會狠狠地羞辱那些自以為是掌控了局面,覺得一切還好的人,親手給他們喂下酸甜苦辣的毒藥,告訴他們唯一的解藥是承受人生的五味雜陳、變幻無常。
火車徐徐前進,他氣喘吁吁地喊著她的名字。她身子探出窗戶,亦朝他揮手。
列車越開越快,他沖破執勤人員的阻攔,跑過來拉住她伸出去的手。風吹得他額前的頭發飛揚起來,知夏呆呆地看著他,手心全是他的溫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像是在做夢。
他氣喘吁吁地跟著列車跑,不肯放開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知夏,知夏……」
她頻頻點頭,眼淚在風中流轉,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耳邊的嗒嗒聲漸漸密集起來,他緊緊抓著她的手,她怕這樣太危險,怕他摔倒,狠狠地抽回了手。他險些摔倒在地,急跑了幾步,終于再也追不上來。
她想,他們就這麼分開了。
最後的一幕,他站在越來越遠的站台,像是一個從前;她坐在越來越快的窗邊,仿若一個未來。
何日君再來?何日君再來?若能與君逢,願如此時人,願如此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