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適 初見

作者 ︰ 森樹

傅舒從未想過,她和安適是因為一場災難開始的,她更沒有想到,他們在一起本身就是個災難。

騰訊網,今天上午十點四十分,上海龍陽路發生汽車追尾事件,十七輛車撞在一起。東南日報,據目擊者稱,一輛豪華轎車在十字路口撞上了反方向開來的貨車,轎車車身嚴重受損,司機和另外一人都重傷昏迷。上海交通廣播,據不完全統計,九人當場死亡,十七人受傷,其中數人情況嚴重,全部傷者已送往最近的醫院救治。

舒醒來時,已在醫院,渾身酸痛,左眼更是被包扎起來。醫生說她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左眼角被車窗玻璃劃了一道很深的傷,萬幸是沒有傷到眼楮,但會留疤。她無奈的聳聳肩,本來就不漂亮,多一條傷疤也不是什麼大事,不會丑到哪里去。醫生笑了,難為你想的開,女生不是最怕毀容嗎?她讓醫生看她的手腕,三條傷痕,醒目的纏在腕間。醫生見過很多割腕自己殺的人,他知道那不是真的想死留下的。她好像知道醫生在想些什麼,我不是個會隨便死掉的人,我還沒有談過戀愛,還沒有去過歐洲,我家人還沒有幸福安康富裕的活著。

有其他醫生找到他,有個病人急需輸血,是稀有的AB型,醫院沒有庫存,從其他醫院調來的也已經用完。現在全院都在驗血,這時醫院的用血量很大,只是他的時間不多了,已經搶救了三小時,身體多項功能已經失去,嚴重的失血。

等一下,我是AB血,我可以輸給他。醫生看著她,渾身是傷的女子,有點不太相信。我沒什麼,只是皮外傷。我雖然不怎麼愛護自己的身體,但我會努力的幫助我可以幫助的人。她獻了600CC,一個女子的極限了。抽完最後的100CC,她實在堅持不住,倒下來了。立刻有人送她去休息。

她就這樣開始沉睡。不知睡了多久,听到輕微的聲響,隱約看到有人在她房間,原來她和被她救的那個人安置在了同一個病房。他們是來轉移他的,恍惚間,她看到那個人被推走。她想喊出來,可是太過虛弱,無法發出聲音。有東西從他的身上掉下來,她不知道是什麼,她又睡了過去。第二天,陽光灑在她臉上,忽明忽滅。醫生來查房,不是昨天的醫生,是個很俊朗的男子,濃眉大眼,有著醫生沒有的溫潤氣質。穿著V領的毛衣,俯身替她檢查的時候,她看到了他心窩里的一顆黑痣,如米粒般大小,一下子就哭出來了。

你怎麼了?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眼楮很痛,痛的想流眼淚。沒事的,很快就會好。嗯。你昨天很是勇敢,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受傷的人還能這麼努力的去救別人。我只是想做點事情,我只是想積點德,這樣我愛的人就會幸福快樂。昨天救的人本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只是昨晚連夜被轉走了。我對他並不好奇。他笑了,很會心的一笑,不在多言。

吃了很多東西,可以下床走動,她撿起昨天那人掉下的東西,一個銀制的十字架,上面是被釘死的耶穌,空心,里面應該裝有什麼東西,她看著地上,像是灰燼或者塵土。她把十字架對著太陽,耶穌的模樣看不清楚,一切都隱藏在陽光里了,那一刻,她決定這件東西是她的了。只是她不知道,那是一個咒,誰擁有它,誰就會有災難。無論陪上多少人的性命,都無法解除。

她把十字架放在枕頭底下,她開始不停的做夢,夢里有大片大片的黑色郁金香,好像是個古院落,圍牆並不高,似乎有個白色的影子,在一片黑色里,若隱若現。她一連二十幾天,重復同樣的夢。于是她決定尋找這一片郁園,是否有關她的前世今生,或者命中注定。

找了幾個月,郁金香花園倒是見過幾個,但都不是夢里的樣子。她想這也許只是一個夢的而已,沒有任何意義,無關乎宿命和緣份。開始放棄尋找,卻意外的在距離上海不遠的小鎮上,意外的發現了夢里出現的院落。

牆邊一顆上了年歲的大樹,她努力的向上爬,真的是一大片的黑色郁金香,一個白毛衣白褲的男子,正在打理花圃。那是她從未見過漂亮男子,滿園的郁金香都比不上他的眼角眉梢,他淡淡的笑著,好像在說些什麼,很有情趣的人,懂得和花交談。他突然轉向她的方向,像是發現了她,她被嚇到了,一不小心掉下來,摔得很重,努力的想要爬起,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他從里面走出來,她就這樣看著他一步步的走向她,臉上沒了笑容,這才注意到他有雙犀利的眼楮,洞察一切。走到她面前,從高處看著她,沒有說話,他在等她先開口。

對不起,我只是路過,看見這樣一個大房子,一顆大樹,就想看看里面是什麼,我沒有惡意,也不是什麼偷窺狂,我只是想知道里面是不是有大片大片的郁金香。你喜歡郁金香?她搖頭,我只是最近經常夢見它。做夢?是,二十多次,一模一樣的夢。那個夢,說說看。夢里有大片的郁金香,不高的圍牆,一口井,一顆樹。和這里很相似?是,我大概找了幾個地方,才在偶然間看到這里的。你覺得夢有什麼意義嗎?我不知道,書上說夢是願望的達成,也許我只是想去荷蘭,看一眼那滿城的郁金香。不要相信弗洛伊德所說的,夢就是夢,它代表不了什麼。你應該和他去說,告訴他他就是個文化騙子。我應該生在他那個年代。可是我們這個年代卻是最好的。你真這樣以為?是。

他不在說什麼,像看見了不可思議的東西,臉上陰晴不定。可以走嗎?她搖搖頭。他把他抱在懷里,她嚇了一跳,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她還沒有這麼近這麼近的接觸一個男人,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耳後的黑痣,他的氣息沒有任何香水的味道,干淨的像風,很溫柔的唇角,應該很適合親吻。她把頭靠在他的懷里,她听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

他叫佣人給她拿了冰袋。房間很大,不是她所想的藤椅木桌雕梁畫棟,現代化的裝飾,顏色只有黑與白,家具不多,但可以看的出來都是名家之筆,應該很昂貴。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帶著小資的情調,沒有有錢人的富貴和繁瑣。佣人準備了和他一樣的下午茶,帕洛馬火腿三明治,巧克力蛋糕和黑咖啡。她沒有加糖,咖啡並不苦,在舌尖停一停,濃郁香醇,咖啡的甘、酸、苦三味搭配完美,僅有適度而完美的的酸味。

藍山咖啡?你不像是一個講究生活品質的人,但你知道什麼是好東西。這是夸我還是貶我?不褒不貶,一個事實。我是個太過懶散的人,又很貧窮,講究不起來,我可不會拿一個月的工資去買幾十克的藍山,當然我也可能買不到。我必須生存下去。他不置可否。太陽已經開始西下,透過玻璃窗,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長得在某一處匯在一起,成一條線,她好像想到了什麼,身體微微一側,影子便分開,成了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他已經很久沒和人一起用餐了,在這個房間里呆的越久越不想出去。他並不是喜歡逃避的人,他只是想安靜的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吃營養豐盛的早餐,做運動,修理花圃,看書,散步,然後到了睡覺的時間,可以很安穩的睡。

他派人送她回去,走的時候她問他,可不可以來找他?他搖頭。她並沒有太失望,只是聳了一下肩,就上了車。她把臉緊緊的貼在玻璃上,外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自己的臉,冷色調,顯得那樣的孤寂和落寞。外面開始一點點亮起來,離城市越來越近,可是她卻覺得離夢想越來越遠,也許夢想就是心的方向,她的心還停留在郁園里,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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