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舒和格走出酒吧,肚子反而空了。他們去夜市吃大排檔,麻辣龍蝦,燒烤,涼拌花生米和扎啤。舒真的害怕第二天的胃和腸子絞在一起,那滋味肯定不好受。沒想到會遇見森,他一個人點著三倆菜,喝著悶酒。舒把森拉到了自己桌子,並且給他們互相介紹。
我不知道醫生還吃街邊攤。我也沒看出你對醫生有偏見。我的眼楮是斜的,看什麼都不順眼。我可以幫你醫治你的眼疾。可是我卻覺得精神總是失常。那我無能為力,我的神經也不大好。原來你真的是傳說中的那個醫生。那又如何比得了你這個瘋魔的天才藝術家。
你們有完沒有?接龍啊,你一句我一句的。森,你怎麼這麼晚?我剛做完一個大手術,一個跳六層樓自殺的人,沒有當場死亡,送到醫院立刻開始搶救,最終卻死在了手術台上。難怪你心情這麼抑郁?這個世界真的讓人這麼失望,這麼多人想不開?醫生也總是救不了自己的病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點點的消瘦生命一點點的流失。真的很是挫敗!
森,生命是最脆弱的東西,很多時候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因為主宰生命的並不是我們自己。舒,你的調子還是那麼冷。森,我也不想的。其實,我們都無需感傷,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道理。他選擇生還是選擇死都有他自己的原因,不管這個理由值不值得。
格,生命是應該珍惜的。森,其實生和死只是相對的狀態,有些人活著其實他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還活著。你知道嗎?生不如死才是最悲慘的。可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只是一個人,你會有愛著的人也會有人愛你。你不負責任的說走就走,如此的決絕,不給別人一點一點念想和機會。
森。舒緊握著他的手,想給予他一絲安慰,可是卻被他一點點的感染。他們本都是傷心的人,有著悲傷的故事,只是這一切都被掩埋在記憶里。它一直都在尋找一個機會,渴望被聆听,不在和他們一起孤立無援。
森,每個人都是有自殺情節的,它一直都存在人們的心中,被各種感情制衡著,被各種力量壓迫著。可是也許會有那麼一天,所有的阻礙都會消失,自殺的念頭就會冒出來,也許是貧窮,也許是失戀,也許是寂寞,也許沒有什麼原因,你只是覺得世間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你只是覺得自己從來都不重要。如果這時外界沒有什麼因素重新壓制這種想法,你真的有可能逃不過。不過只要有那麼一點的騷動,它就會輕易的被壓下去,它從不強大,人總是需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好,那就為我們還活著,干杯。敬活著!敬好好的活著!
三個人都喝多了,勾肩搭背走在深夜的大街,還時不時發出一身大喊。格開始唱歌,西班牙語,誰知道他又在唱些什麼。森想是沒听出來他唱的什麼語言,一個人的在那瞎琢磨。絕對不是英語,又不是德語,應該是拉丁語系,法語?不對不對,我懂法語。是什麼呢?葡萄牙語?他差點把歐洲國家說了個遍,就是忘了西班牙。舒實在是看不過,森,格唱的西班牙語歌,你想哪兒去了。他一打腦袋,對哦,西語,我怎麼就偏偏把它給忘了。罪過罪過,以後真的不能和人家說我是皇馬的球迷,丟大了。什麼,你是皇馬的球迷,死對頭,冤家路窄,我可是巴薩的鐵桿粉絲。我好想吃鴨血粉絲湯啊,當然除了里面的鴨肝,我討厭吃鴨肝豬肝心肝,不過我大愛法式鵝肝醬,只不過這道菜太不人道了。舒,你怎麼又餓了?我什麼時候說我餓了?你剛才明明說的,格,是不是,你也听到了。我听到了嗎?我不知道。呵呵!格,聾子!誰說我是聾子,我耳朵好著呢?我看是你記性不好,剛剛說過的話就忘了。
如果路上有行人一定會側目,可是凌晨的上海是兩根弦的胡琴拉出來的故事,數不清的蒼涼。人呢?似乎只有來兩種活法,一種在世俗的圈套里,一板一眼的走著,也許還真能搏個滿堂彩,父慈子孝共享天倫︰一種是在青山綠水的孤寂里,瀟瀟灑灑的唱著,也許還真能唱出個逍遙游,快意恩仇仗劍天涯。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就是兩頭不著邊,不是短了家庭和睦就是短了自由自在。當然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只要你足夠幸運,兩者就可以達成了最完美的平衡。只是這樣真的很難做到,最起碼他三人就不是那樣幸運的人。
他們三個是被清潔阿姨叫醒的,天知道他們是怎麼到的外灘,又怎麼睡在長椅上。看著彼此的狼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莫名其妙的,就連保潔阿姨也忍不住的頻頻回看,那感覺好像是在說好齊整的三個人,可惜了,怎麼都是瘋子。好像還在說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但是卻突然停住了,也許現在的年輕人是都有病,只是她不知道都有什麼病,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格的手機上都是安適的未接電話,他倒沒有打回去。舒,你不想離開嗎?我們一起去旅行如何?我們先去浙江的幾個水鄉,然後繞道皖南去西遞和宏村,在經武漢進入贛西邊城,一路向東到廈門,想去台灣的話我們可以從汕頭坐船,順便也可以瀏覽一下澳門和香港,不瞞您說,我還真想賭幾把。然後殺到深圳,一路向南進入海南,不過看過地中海的碧藍藍天,海南會讓你失望。也可以從深圳繞過海南直接進入雲南地區,我們可以在那里多逗留一段時間。之後一路向北到達四川,那時也要十月了,九寨溝的水倒是全世界都難得的。最後走川藏線,在卡子山走南線,一路的風景也算是美得驚心動魄,到了西藏我們必要去轉山,體會一種信仰帶給我的平靜安詳。
格,你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可是半個中國,480萬平方千米,如此浩大的工程,你打算幾個月完成。二個月,各地的景色參差不齊,我們只要略撿幾個地方,最主要的是享受在路上的感覺。想象一下從一個地界到另一個地界,從一種方言到另一種方言,想象著陌生的人陌生的事陌生的風景,你們不會心動嗎?
如果以前我的心會飛起來,現在翅膀折了,撲通的掙扎幾下,又歸于沉寂了。我也算是走過半個天下的人,早在八年之前,甚至更久以前,我就開始了環球世界的夢想。只是夢想在現實的面前那麼不堪一擊,我只得向現實低了頭向夢想說再見。
森,其實你真的應該為自己放放假,你整天用工作麻痹自己不要去想。可是你是神經科醫生,你應該知道人腦的復雜,它不是每天用多少毫升的麻醉劑就能徹底麻痹的,它總是有某個神經元在活動。也許就是生活某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細節,你都可以看出晴的影子。我想你工作這麼久還沒請過假休過假吧,你的假期肯定累積的足夠多了。每天都有那麼多人死亡,你能救幾個,也許你可以救的別的醫生也可以救,但如果大限已至,沒有人可以幫到忙。順其自然才是唯一的道理。
你同意森的計劃?是,我想離開郁園,我想拿自己賭這麼一次,是輸是贏,都是一生。你想賭什麼?賭我能不能離開適,賭適會不會去找我。舒,其實安適是不愛著唐的,他只是不確定愛你多一點還是愛自己多一點。格,那就試試運氣,看看是我先承認愛他,還是他先說愛我。你們都在折磨自己,何必呢?格,森,你們何嘗不也是在折磨自己。我們都是一樣的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只有相似的人,即使彼此都不說些什麼,他們也會懂得。但他們也不會多說什麼,他們尊重彼此的決定。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既然你們都有此意,我也舍命陪君子。給我一天時間,我交代一下醫院的事。好,明天這個時候在此相見。一言為定。一言為定。
環球世界也許是每個都市人的夢想,在這個鋼筋水泥森林里,朝九晚五的人們,兩點一線的生活。他們希望突破重重枷鎖,尋找心靈可以詩意棲居的地方,不管是江南水鄉還是塞北大漠。是的,總有那麼一個地方,會讓你的心情舒坦起來,會讓你失去所有的感官和語言。只有心靈的的喃喃低語,就是這里了,停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