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柳萱是被車馬的喧囂聲吵醒的。
長安街上向來繁華,可盛大如此的世面王柳萱還是沒有見過的。
長長的車隊路過長安街,就單說為首那個騎馬的侍衛就是極其英俊的。再往後看,開路的人都是這般英勇的樣子,著實養眼。馬車中的小姐少爺們偶爾掀開簾子,個個都容貌秀麗,一看便是從小養尊處優的人兒。位于車隊中間的那輛馬車格外顯眼,金色的流蘇帳垂下,車簾是蠶絲制成的,慢走的馬也都套著金色的馬轡,就連那車輪都是帶著金邊的。王柳萱是沒見過世面,但這一看也能看出馬車里的人的身份是有多麼高貴了。若能見到那車中的人一眼便好了,她想。
不知道是不是應了她的想法,那馬車中的人竟真的掀起簾子。那人沒有把簾子完全拉開,只是露出了一個小角。王柳萱站在門口看得清楚,小巧的下巴和紅潤的唇,想必定是個美人兒。
「娘親,今日究竟是什麼日子,為何場面這般壯大?」王柳萱沒上過什麼學,自己會的那些字都是她那可憐的寡婦娘親教給她的。
「今日是那侯爺府里千金的生辰,他們現在正是去皇宮的路上。」娘親走過來,指著剛才那美人兒坐的車,「看到車隊正中的那輛馬車了嗎?昨日趙嬸說今日車隊里最華貴的馬車便是這壽星所在的車子了。」
「那千金姓甚名誰?」
「萱兒,這個說來也是巧了。她也姓王,名柳萱。」
王柳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這普通的小市民竟然和那高高在上的侯爺千金有同樣的名字,這算是一種殊榮麼?
就憑這樣的緣分,王柳萱決定跟上車隊去看看這傳說中的千金的模樣——小半張臉就那麼饒人心弦,全貌定不俗。
她跟得很輕松,大街上向前涌動的人群大多與她想法一樣,想要跟著去目睹千金的真容或是看看皇宮的氣勢,當然這都是湊熱鬧的,皇城重地,哪會讓這普通百姓出入?不過明知如此王柳萱依舊抱著希望想要一睹侯府千金的容貌。
馬車是在皇城外停下的,那是在給千金坐的車子讓道。那高貴的女子可以不同他人,直接行車進入皇宮。
王柳萱正抑郁見不到千金了,就見那千金竟然下了車,她的聲音很清冷︰「不必為我例外。」
短短六個字,卻讓王柳萱留下深深的記憶。
不是因那王柳萱對身份的淡薄,而是……她的容貌。
那女子和自己長得竟有七分相似。
若說前面得知她們同名同姓只是覺得驚訝,這次見到這王柳萱的樣貌可就算得上是震驚了。世上怎會存在如此相像的兩人!?
只是還容不得王柳萱驚訝太久,皇城的侍衛們就來把他們這些看熱鬧的普通百姓驅走了,「走走走!皇宮哪里是你們能進的地方!」
順著散去的人群離去,王柳萱依舊不相信自己的眼,似乎是從銅鏡里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般……想想覺得有點可怕。
對,可怕。內心還是恐懼佔據了一大半。她受娘親的影響對這些事情比較迷信。她覺得自己和那侯爺家的王柳萱上輩子肯定有什麼剪不斷理還亂的淵源。
就這麼隨性地走著,來到了一處湖畔邊。
走過這湖畔上的橋就可以回到家中了,王柳萱急著回家,她想告訴娘親這件事,她需要與別人分享這秘密好讓自己不安分的心平靜下來。
「柳萱……柳萱……」一個人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頭靠在她的肩膀,暖暖的呵氣灼熱著她的耳朵。
「柳萱……避著我好玩嗎?你知道的……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嘴里含糊地說著,滿身的酒氣讓王柳萱有些擔心這人醉了幾分。
「這位公子……」王柳萱試圖把他桎梏在她腰上的手拿開,那人卻死死抱著她。
「你討厭我了是嗎?還有……叫我佑。」他手一松,把還沒反應過來的王柳萱轉了一個方向,正面朝他,「你……你明明是喜歡我的。說什麼去過生日有意思嗎?我知道你在躲著我——」
這才看清楚那人的面孔,眸子里雖然溢著醉氣可還是抵不住那柔情。頭發松散地披在肩上,垂下的一條小辮子更突顯了他的不羈。說完話後他緊抿著薄唇,倒沒有什麼笑意,看上去很是緊張,「我知道你是在生氣,你不要生氣了好嗎……你我這樣過得都不好,你難道快樂嗎?」
王柳萱心中有些悸動,這男子口中的柳萱……看樣子就是那千金大小姐了。只是他是誰,會與身份高貴如她有這樣的糾纏?
「你醉了,休息吧。別再想了。」王柳萱不忍看他這般頹廢。
靠著橋,王柳萱想借著冷風讓那男子清醒一點。
男子倚著橋體,把大部分的重量壓在王柳萱身上,垂眸看著地面,偶爾說上幾句醉話。
從這只言片語當中王柳萱就明白了這人的身份,還有他與那個王柳萱的關系。
這人是尊貴的五皇子李佑,和那侯爺府的千金王柳萱本是戀人關系,不知是那王柳萱負心還是這李佑痴心,反正他是愛慘了那雲集了睿智和美貌的女子。
「李佑,我不是你所說的王柳萱。」她不止一次對他說,但這話仿佛和空氣一般馬上融入灰蒙蒙的天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