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蘇辰的心境可謂是復雜至極,踏上修行路以來,從未有一天會讓讓的道心如此沉浮過,但與此同時蘇辰也不禁懷疑起來——
這個小男孩真的是不死道人嘛?
似乎是看出了蘇辰心中的疑惑,小男孩從青石上一躍而下,對蘇辰招了招手,也不多做解釋,便朝著山中走去。
這座山峰的山腳下,有一個兩人多高的洞口,似乎直接通往山體中心,蘇辰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跟隨上去。
事已至此,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去面對,逃避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而且蘇辰也很想證實,這個小男孩是不是真的是不死道人,如果他真是不死道人的話,那麼剛才在山外的那一番話又是怎麼回事。
一切困擾在蘇辰心頭的疑惑不解,似乎在進入這座山中就能夠得到答案。
洞穴看似不深,但前前後後卻走了大半個時辰,才看到一絲光明出現,這是一座坐落在山體中的陳舊道觀,看得出來這座道觀已經存在了很長一段歲月,牆壁都已經老舊斑駁,白色的石灰早已經月兌落粉化。
整座道觀小的有些出乎意料,僅有一座主觀,進入道觀後,一眼望去便能一覽無遺,幾乎沒有任何擺設,但蘇辰還是在第一時間感到了巨大的壓力,某種無形的力量充斥在整座道觀中,而在主觀的正中心位置,一座石像高高聳立。
這是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身穿道袍,手持拂塵,面容算不上特殊,甚至給人一種普通平凡的感覺,但眉宇間卻蘊含著一種道的韻律,蘇辰只看一眼,就已經挪不開視線,心中似有明悟,心境居然在一瞬間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幾乎不用懷疑,蘇辰便已經確信,這石像道人,正是將上古修真界攪的天翻地覆的不死道人,只是不知道這座石像是否會是不死道人的真身,為何會石化于此。
小男孩緩緩走到石像之下,忽然脖子一歪暈倒過去,蘇辰驟然一驚,正要上前時,卻見那石像豁然睜開雙眼,剎那間鋪天蓋地的威壓席卷而來,蘇辰根本沒有絲毫抵擋的能力,一瞬間產生一種魂魄都要飛出體外的錯覺,好在這股威壓並非直接沖他而來,否者很有可能是魂飛魄散的命運。
石像的異動僅僅發生在一息之間,很快道觀中又恢復了平靜,倒在地上的小男孩再次站起身來︰「現在你相信了嘛?」
蘇辰深深的鞠了一躬,現在他沒有任何理由不相信,不死道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小男孩……或者說是寄宿了不死道人一縷殘魂的小男孩坐在一塊老舊的蒲團上,開口道︰「無需多禮,我現在是不死道人,但也不完全是,我僅僅是不死道人七魄之中的一魄而已,無悲無喜,對我而言過往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七魄之意?」蘇辰眉頭一皺,難道說不死道人的魂魄分離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蘇辰心頭。
「哦?領悟的倒是不錯,這麼快就已經察覺出來,原本我還以為要耗費一番口舌之力像你解釋,現在也好,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煩。」小男孩淡然一笑,卻讓蘇辰心頭為之一暗。
蘇辰一直都很疑惑,為何如此不凡的涅道樹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如果真是和他猜測的一樣,那一切都解釋的通了——這涅道樹,本就是他的東西!
「喜怒哀懼愛恨欲,三魂七魄,鑄成靈慧,這是人族根本,不同于百族之處,不死道人亦有七魄,擁有不死之身的不死道人,唯有分散七魄,才會暫時死去,待七魄重新凝聚之日,便可迎來下一世的新生,我乃是哀魄,事事皆衰,氣運淡薄,至于你……我卻不知,你的魂魄早已經與自身相溶,不分彼此了。」
不用小男孩解釋,蘇辰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上竟是隱藏著如此巨大的秘密,他……竟然擁有著不死道人的一魄。
原本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蘇辰心境十分低落,原來自己一直以來獲得的成就,並非因為自身資質逆天,而是他承載了一部分不死道人的因果,既然讓蘇辰擔憂起來,難道自己存在的意義,僅僅是一個傀儡嘛?
正如同轉世謫仙一樣,可至少謫仙還能夠繼承前世所有的一切,而自己卻僅僅是七分之一……多麼的微不足道啊!
可小男孩後面說的話,又讓蘇辰重拾了希望,即便他的魂魄已經徹底融合為一,是不是代表了自己與不死道人已經徹底沒有關系了?
不管怎麼說,此刻蘇辰的心境更是復雜了。
「我知道你的擔憂,沒人願意做他人的附庸,哪怕那個人曾經的多麼的高高在上,舉世無雙,其實就算是我,也不願意再回歸,雖然我有大衰之運,但至少還是自己,一旦回歸了,可能就要徹底變成虛無,什麼都不會留下。」
蘇辰望了小男孩一眼,一時間竟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你讓我來是為了?」蘇辰凝眉問道,隨意找了張蒲團坐下。
兩人身份相等,甚至本就是同根所生,本質上是相同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蘇辰其實也很奇怪,為什麼自己能夠這麼迅速的,不加質疑的接受自己的身份,仔細想來,或許從得到涅道樹的那一天開始,自己就已經有過各種懷疑,各種猜想,他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餡餅,也不可能這麼好砸中了自己。
如果說第一次察覺到自己跟不死道人有關聯,應該是在東海龍宮中,遇到小龍女的時候開始,現在蘇辰也明白了,為何小龍女會對自己充滿敵意,並將自己誤認為是不死道人這個殺父仇人了。
但接受這重身份,並不代表蘇辰就會臣服,蘇辰始終相信,自己就是自己,他的意志,他的道心,是任何人的取代不了的,是世間的唯一。
「你……希望不死道人重活嘛?如果不死道人重活,那麼你將會一瞬間得到這世間的一切,成為凌駕于眾生之上,獨一無二的存在,世人會敬仰你,崇拜你,畏懼你!」
蘇辰很決然的搖了搖頭︰「但那樣的前提是我要放棄現在的一切對不對,所以我會拒絕。」
小男孩笑的十分燦爛︰「很好,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我也同樣很討厭這樣的安排,但我同時也要告誡你,一旦選擇這條路,就等于叛離大道,與整個世界為敵……逆天之路,可不好走啊!」
蘇辰顯然低估了自己要走的怎樣一條道路,不死道人的存在,是大道之下獨一無二的,也是大道最為親睞之人,蘇辰的決定,就等于扼殺了不死道人重活的可能性,這幾乎等于挑釁大道的威嚴,忤逆大道的信念,簡直就是不可能被饒恕的事情。
修行之人一心向道,蘇辰能走到今天,道心也已經幾乎成型,可現在他的決定,卻注定要摧毀自己的道心,走上另外一條磨難重重的道路,也許是一條不歸路也說不定。
「我所修的,是我自己的道,與他人無關!」蘇辰嘴角一揚,笑容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