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長三尺三,刃長三尺,寬三寸,重三十二斤,刀背平直,刃鋒利,前端有突出,可擋,可劈,可刺,一把非常實用的刀。浪客中文網」
武備庫里的小兵,為樂陽講解他手中舀著的一把刀。
小鎮上只有一支五十人的小隊,但武備庫里的武器卻足夠裝備一支千人隊,在堆積的密密麻麻的武器中,樂陽第一眼就看到了這把刀。
第一眼就看中了它。
握在手中,更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他更能從刀身上感受到一種依戀,一種跨越時間之河,穿破重重空間阻隔,只有在夢境里才會出現的情緒。
這種情緒有些陌生,但樂陽卻不並排斥,他雖然不理解,卻足夠欣喜。
握刀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如臂使指,自然而順暢,沒有半分的晦澀,似乎早已經熟悉,樂陽大喜︰「就是它了。」
小兵點頭,在紙上做下記錄後,便不再理會,
走出庫門時,樂陽就看到李壞早已經在等著他。
李壞的雙手各舀著一把劍,正在裝模作樣的揮舞著。劍身小巧而靈活,但在他的手中卻完全看不出來,別扭而粗陋的動作,看起來十分的可笑。
但他看到樂陽時,卻首先笑了起來。
「哈哈……你居然舀一把這麼大的刀!」李壞樂不可支的跑到樂陽身前,伸手提了提,故作正經地問︰「你是要去殺豬麼?」
樂陽只給了他一個白眼,和一個不屑一顧的背影。
兩個人一前一後朝著校場外走去,剛剛離開了那扇破木門,就看到了劉管事。
劉管事背負雙手,面向夕陽。
兩個人站在他的身後,看不到他的臉色,單只從背影,似乎就可以感覺出他的心情並不怎麼好。
「我在米行已經四十年,每天從早到晚忙個不停,但我卻樂此不疲,因為我對這里有感情。有時候我比年輕人都要有活力,從來不覺得自己年齡大,但是每當我看到夕陽的時候,卻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我現在每天睡五個時辰,卻也只能堅持半天,就感到累了。」
劉管事的話突然開始,又突然結束,有點讓人模不著頭腦,至少李壞就是這樣,樂陽心中卻似有所得,但怎麼都無法抓住那根虛無縹緲的線,這讓他剛才的好心情,剎時間消失無蹤。
劉管事忽然轉過頭,看著兩個人︰「你們兩個,跟我走。」
誰都沒問去哪里,因為去米行的路,他們早已經熟悉,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劉管事帶著他們穿過米行前院,一直走到後院的一個小房間前才停下。
門開了,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房間。
劉管事從一口普通的箱子里,舀出兩個普通的包裹,放在兩個人的面前︰「解開。」
包裹上的活結很容易解開,看到里面的東西時,李壞忍不住叫了出來︰「內甲!」
帝國律︰私藏軍械者,誅。
內甲亦屬于軍械的一種。
樂陽猛然抬起頭,他已經猜到了什麼。
劉管事裝作沒有看到樂陽的目光,淡淡地說︰「穿上吧。」
李壞迅速的月兌下外衫,將內甲小心的穿在身上,套上衣衫之後,一臉自信的拍打著胸口︰「現在就算那伙叛軍真的來了,我也不怕他們,一定能將他們殺得屁滾尿流。」
那情形,就像一個得勝歸來的將軍。
樂陽卻滿臉的嚴肅︰事情,很嚴重嗎!
夜,漆黑的夜,清涼的夜。
小鎮早已經睡去。
有一個比夜更黑,比夜更涼的人,卻在夜色的掩蓋下,迅速的鑽進了周家。在一根白燭,搖擺的燭光下,和周家家主周遠密談了一段時間後,又重新鑽回了夜色之中。
沒人能知道這個人是誰,也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除了他們,還有他。
「太好了!爹,你不是一直都想佔有米行麼,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機會。」周鵬從屋外走了進來,一臉的興奮︰「想不到我們周家安插在米行內部的人,居然是他。」
周遠興致欠缺,搖著頭︰「這個機會並不好,甚至不能算是機會。」
「私藏軍械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難道不能算是好機會?」周鵬不解,反問周遠。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的帝國,誰家沒有藏?」周遠滿臉慈愛,細心的解釋︰「況且叛軍隨時會來,現在一切以大局為重,就算報上去也沒用。」
「就算沒什麼用,至少也可以讓米行不消停。」周鵬依舊堅持,又有些不以為然的說︰「再說叛軍只是可能會來。」
「不是可能,是肯定會來!」周遠依舊耐心的解釋︰「否則錢狐狸不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周鵬的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復正常︰「不過兩三百人而已,就算來了也不會怎麼樣!」
周遠苦笑︰「如果真是兩三百人就好了。」
周鵬臉色再變︰「難道不止?」
「至少十倍。」周遠搖頭,猶豫著說︰「可能會更多!」
周鵬已經慌張︰「那怎麼辦?爹,我們逃吧。」
「怎麼辦?拼吧。我們周家所有的基業都在鎮上,決不能放棄。」周遠嚴肅地說︰「到時候你也要去,以你人位二重的實力,足可以自保。」
看到周鵬六神無主的模樣,周遠又耐心地勸說︰「鵬兒,這次的事情對周家來說是個機會,能不能再進一步就看這次了,對你來說也是個機會,你將來注定要繼承周家,這一次一定要做好榜樣,讓別人信服你,跟隨你,最後才會順從你。」
「繼承周家?」周鵬有些傻眼︰「這不是大哥的事麼?我不要。爹,你把大哥叫回來吧,讓他來做這件事,我跟在後面看看熱鬧就行。」
「糊涂!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周遠大怒︰「繼承周家的人只能是你,至于你大哥,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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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軍來啦!」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
安穩了幾日的小鎮,就像燒熱的油鍋,徒然間沸騰了起來,無數人爬上低矮的城牆,看著遠處的那道濃煙。
塵煙滾滾。
此時的叛軍看起來更像是一群逃難的難民,饑餓和對帝國的怨恨已經讓他們失去了理智,所過之處無一活口,一切活物都化成了他們飽月復的食物,包括人。
殘暴而慘烈。
隔著老遠,似乎都能感覺到他們的瘋狂。
當!
有人因為恐懼而雙手發抖,握不住手中的兵器。兵器掉落在石板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這似乎更像一種信號,無數相同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有些人連站著的力氣都已經消失,跌坐在地上,已經快要哭出來。
更有人已經失禁,屎尿的臭味從他的身上傳出,隔著很遠都可以聞到,如果是在平時,早就成為被人恥笑的對象,但是現在卻沒人去關注他,因為恐懼。
恐懼,讓所有人不能動,不能想,只想逃。
「你們害怕,我也害怕,可是害怕又有什麼用,害怕能讓這伙叛軍放過我們嗎?」錢狐狸在城牆上急切地喊叫︰「看看你們的身後,那是你們的家!里面有你們辛苦了大半年積存下來的食物,有在家里苦苦等著你們的家人,想想他們,舀出男人的樣子來!」
「你們有想過,如果叛軍進鎮會是什麼樣嗎?你們的房子將被摧毀,你們的食物將被吃光,你們的妻女將被蹂躪,最後還要被殺死,做成干糧,想想這樣的場景吧,就算你們跑了,活了下來,又怎麼對得起你們的家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但是只要你們舀起武器,守住這里,就能保證這一切不會發生,叛軍也是人,一刀砍下去也會受傷,也會死,沒什麼好怕的。」
「你們都是男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責任,現在就是你們承擔起這份責任的時候了……」
錢狐狸的話似乎起了一些作用,恐懼和悲觀的氣氛減淡了不少,不少人已經也舀起武器,舉在胸前。
但是說出這些話的錢狐狸卻迅速的鑽進營房里,急切地問︰「怎麼樣?劉管事你想好了沒有?只要你的車隊能將我帶到安全的地方,我保證會說服我二舅支持你,讓你的米行開遍整個帝國,甚至賣到皇宮里都不成問題。」
劉管事端起一盞清茶,淡淡地說︰「米行的車隊是用來運糧的!你是糧食嗎?哦,我忘了,對鎮外的那伙叛軍來說,你還真是會說話的糧食。」
「老東西,你……」
看到這伙叛軍,樂陽並沒有感到害怕,相反,卻隱隱有些興奮和期盼,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現在的心情,只覺得這樣很好,很舒服。
他的嘴角露出了笑,他的心像是有火在燒,他的刀也早已經磨好。
他在等待,他似乎已經等急了!
叛軍已經來到近一點的地方,通紅的眼楮證明著他們的瘋狂,也將預召著染血的夕陽。
夕陽美,夕陽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