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離人殤 8夏輝

作者 ︰ 雲中晚歌

一會他們發現我們倆都不見了會不會以為是因為聊得太過開心而「私奔」了呢?這樣想著,我有些自嘲的牽起唇角。

不知道以陌怎麼樣了?她有沒有回家呢?一邊這樣想著,我一邊漫無目的的在路燈下走著。

思緒一直飄向很遠,在走到一家飾品店的時候我被里面傳出來的聲音止住了前行的腳步。

「小姐,你不能這樣,真的不能這樣!」我听到一個帶著急促的聲音從我眼前的這家店傳出來,下意識的抬了下頭,卻看到了剛剛那個丟下我,一個人跑出去的溫微。

「怎麼就不行了?本小姐看上你這家小店的東西就已經很給你們面子了,竟然還不可以刷卡?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快點給我!」我剛推開門走進去,就听到溫微那大小姐慣用的語氣。

「小姐,如果你真的喜歡這款胸針可以下次帶錢來買,我可以為你留著,可是你能不能先松手?」營業員面對這位大小姐的無理取鬧明顯已經不知所措,急得滿頭大汗,臉色也因為手上的力道,憋得通紅。

「不可以,我今天就要,立刻,馬上!」溫微用高傲的語氣回應著那個營業員,手上「搶奪」的力道又加大了些。

眼看著那個女孩子都快急得哭出來,我連忙走過去化解這場爭執。

「隨便搶人家東西,可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行為哦!」我走到溫微旁邊,左手支在櫃台上,一臉「這樣不對哦」的表情。

「哎,你怎麼會在這里?你跟蹤我啊?」溫微明顯有些尷尬,可是下一秒又恢復了傲慢的神色。

「溫小姐,我還沒這麼無聊好嗎?」我好笑的垂下頭勾了一下唇角,心想︰大家閨秀都這麼有自信的嗎?

「那就奇怪了,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插手了?」她冷笑了一聲,略帶挑釁的看著我。

「麻煩你幫我把那枚胸針包起來,謝謝。」沒有多和她糾纏,我轉向營業員,遞出兩張紅色的人民幣。

營業員很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拿過那枚胸針,就離開去包裝了。

「你……」溫微明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做,一時說不出話來。

「回家可別忘記告訴溫叔叔,這是鄙人送給你的。」不在意她的怒視,我一字一句的擠出這句話。

「哼。」她冷冷的哼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

趁營業員包裝項鏈的閑暇,我在這家店里打量起來,忽然眼楮掃到一樣別致的掛飾。

那是一條很普通的手鏈,簡單的鏈子上綴著一個小小的錢包,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淡藍色的光,很舒服的樣式。

想都沒想,我就取下那條手鏈,走到那個營業員的面前,「這個也麻煩你了,包一下。」我把錢和那條手鏈一起遞過去,她禮貌的用雙手接過。

「要不要我再告訴我爸爸,你為女孩子們準備了很多份禮物啊?」隨著一陣腳步聲,溫微走到我面前,抱臂看著我。

「那你順便告訴他,我送你的禮物是‘順便’買的吧!」說話間,女孩子已經包裝好兩件物品,把它們遞還給我。

我看了一眼,把那枚胸針放在溫微面前的櫃台上,小心的把裝著手鏈的長方形飾品盒放進口袋,頭也不回的邁出門去。

「喂,你等等我啊!」身後傳來溫微驟然響起的聲音。

「你怎麼這樣啊,把女生一個人丟下,真沒紳士風度。」溫微說著,不滿的撇撇嘴。

「難道你一個人離開就很有‘淑女風範’?」我挑起眉,回敬她。

「恩?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溫微的語氣很平常,就像打招呼一樣,讓人辨不出真假。

我剛想讓她不要隨便開玩笑,視線卻因為不遠處的一個人而定住。

幾乎忘了身邊還有溫微這麼一個人,我立刻向那個方向跑去。

「謝謝你的禮物,今天遇到你還挺開心的。」身後傳來溫微的聲音,還算清晰,可是沒有什麼能讓我回過頭去。

可是我卻也不會知道此刻溫微的想法︰剛剛那一聲,他一定沒有听到。還有她看著不遠處的以陌,饒有興趣的露出一抹笑意︰那,就是他喜歡的女孩嗎?

「以陌。」因為擔心她沒有看到我,在快跑到她身邊的時候,我大聲喊住了她。

「哎?夏輝你不是應該……你怎麼在這里?」以陌抬起頭,有些懷疑的看著我。

「如果我說我跑出來了呢?」我用手撥了一下頭發,讓它們恢復原狀。

「我就知道會這樣啦!你愛落跑的毛病還真是嚴重,從課堂發展到聚會,真有你的。」以陌一臉「孩子,你沒救了」的表情,無奈的擺了擺手。

「話又說回來,你怎麼還在這里,不是應該走了嗎?」我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想笑,卻又想到這個嚴肅的問題。

「給朋友幫忙怎麼能中途落跑呢?當然是堅持到收工啊!」她有些疲倦的錘錘肩膀,說起話來卻還是底氣十足的。

看得出來,她似乎很在乎朋友,其實有她這樣的朋友在身邊真的很好啊!朋友,朋友……

「你常常打工,還到這麼晚,一定很累,我送你回去吧!」想也沒想,這句話幾乎是月兌口而出。

「那我們去前面拐彎的那個車站好不好?」以陌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懶懶的伸手指著車站的方向。

「恩。」看著她總是隨性的樣子,我的心里暖暖的,似乎有個地方又被她觸動了。

「說說看,今天有沒有遇到哪位紅顏知己啊?」她大大咧咧的兩手抓著背包帶,大步走著,還不忘回過頭來,一臉不懷好意的調侃一下我。

「有有有,各家千金,簡直就是百家姓,我這個那個打招呼,都暈頭轉向了,結果一個都不記得!」我很配合的回答著,還不忘抱怨一下。

「哈哈,看來你艷福不淺啊!小伙子,要好好加油,我看好你哦!」說著,她模仿李小龍的招牌動作,用大拇指抹了下鼻子,再用食指戳戳我,一副「你可以」的表情,笑得一副詭計得逞的樣子。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她的笑容,不論哪一種,都能給人很舒心的感覺。和她站在一起,比和像溫微那樣的名門千金要輕松得多,也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備,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就這樣真實的存在。

下意識的觸了一下口袋里包裝好的手鏈,我不由覺得很甜蜜,有一種小時候背著大人做了一件事情,他們卻不知道,有屬于自己的小秘密的感覺。

不知道這個努力工作的小財迷看到那條手鏈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呢?我看了一眼此時毫不知情,望著夜空笑得一臉天真的以陌,心中泛起漣漪。

把以陌送回她家里,簡單的道過別後,我吹著風,踩著路邊樹的影子慢慢向家里走,其實我很慶幸,我家和以陌的家,離的並不太遠。

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已經回家,坐在沙發看報紙的父親看了我一眼,卻沒有說什麼。母親也是一臉深意的對我笑了一下,便去做自己的事。

我知道我和溫微的同時離開在他們心中造成了「合拍、相聊甚歡」等假象,既然目的達到,我也不想多做解釋。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那個裝著手鏈的盒子小心的放在書包的內側,斜背著書包,生怕弄壞一點點。

小雅和沈忱他們幾個說我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在神游什麼。我對于他們的玩笑,只是隨意笑笑。

好不容易一天的課程結束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單肩背好書包,跑出教室。

看了一下手表,我希望還能趕得上以陌打完工。

「夏輝。」我剛跑到門口,就听到一個讓我厭惡的聲音。可是我必須強裝欣喜的笑著打招呼。

「肖小姐,你好。」我放慢步子,向她走過去。「不知道你今天特意來,有什麼事嗎?」

「沒有啊,就是想來找你而已。」她笑了笑,一身的裝飾在夜幕低垂的時候竟有些刺眼。「昨天你朋友弄髒了我的衣服,我也沒有怪她,不過你倒是要表示一下吧!那你就今天陪陪我,好不好?」她說著,一臉笑意的看著我,只是那笑容,很假。

我頓時進退兩難,本來如果只是普通的邀請,我不用擔心什麼父親公司的利益,什麼合作關系,很容易的就能拒絕。可是這一次,她卻把以陌搬出來,讓我不知如何回答。

「夏輝。」就在我沒了主意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又傳了過來。

我听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已經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了,因為——聲音來自溫微。

「夏輝,這位是誰啊?」她走到我面前,穿著的小洋裝上別著的正是昨天那枚胸針。

「你又是誰?」肖冪帶著不友好,打量著溫微。

「羅建,昨天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連爸爸也說你眼光很好呢!」稱呼直接從夏輝變成了羅建,她還順勢挽住了我的手臂。

看著溫微的樣子,肖冪明顯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鑽進車里,司機開著車遠去。

就在我慶幸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的時候,卻想到身邊還有另一個……

「快走吧!」在我想著該怎麼說的時候,溫微忽然松開了我的手臂,對我揮了揮手。

「你……」我不知她在打什麼主意,頓時沒了下文。

「還不趕快你找你家的那個女生,小心被別人追走!」她做了個鬼臉,丟下一句威脅的話,轉過身走了。

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頓時明白過來,笑了笑,「謝謝。」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我看了一下手表,便飛奔出去。

在下班、放學的人流中穿行,還不忘護住肩上的書包,我以最快的速度站在了以陌打工的那家餐廳的門口。

「嗯,再見啦,明天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听到以陌和其他人道別的聲音。

我趕快舒了口氣,直起身子朝她打招呼。

「嗯?夏輝,你怎麼在這里?放學了?」她有些驚喜的對我笑笑,半開著玩笑的走過來。

「剛好趕上。走,我送你回家吧。」握了握肩上的包帶,我對她笑了笑。

「呵呵,你就那麼喜歡送我回家啊?那,走唄!」她似乎特別喜歡笑,笑起來總是會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笑容里總是帶著別人臉上少見的真誠。

我跟在她身後,思索著怎麼把禮物送給她才不算突兀。

「干嘛總是跟在後面呢?想偷襲我啊?」以陌微眯著眼楮,一副「不許惡作劇」的表情,「站過來吧!」她指了指身邊的位置。

「以陌,你怎麼總是這麼開心呢?」我走到她身邊,看著她隨時隨地掛著笑容的嘴角,忍不住發問。

「因為有值得開心的事情啊,如果你開心,別人也會開心,給別人一個笑容,會讓他們很舒心的。」她說著一個人笑出了聲,「還有就是,我正為我的夢想而努力,正在接近著它,我要讓媽媽和弟弟過得很幸福。」說完後,她轉過臉來,對我擠了擠眼楮,「如果有什麼工資優厚的打工機會,別忘記我哦!」

「好。」我輕聲應了一句,慢慢從包里拿出那個好像準備了很久的禮物。

「喏,給你。為了你的偉大目標早日達成,給你個獎勵。」我把裝著手鏈的包裝盒遞給她,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看著我手上的盒子,有些吃驚的抿了抿嘴,而後又笑著接過去。

「很漂亮的手鏈啊!」她取出那個閃著淡藍色光的手鏈,放在手上。

「那個綴著的小錢包幫你存錢,祝你早日實現夢想!」我指著那條簡單的鏈子上唯一的裝飾對她說。

以陌忽然沉默了,她輕輕把手鏈戴在手上,扣起扣環,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個小錢包。

忽然她抬起頭看著我,臉上卻沒有帶著笑容。

「夏輝,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愛錢?」問出這句話後,以陌垂下了眼瞼。

那一刻,我在她的臉上讀出了從沒有看到過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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