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鼎盛這樣的服務行業一般都是實行倒班制的,到下午三點,許紫今天的實習,可謂是告一段落,但是她的工作並沒有結束,因為她還要趕回辦公樓向喬伊匯報今天的所見所聞。
許紫從「鼎盛時尚」營業大樓出來,將圍巾裹在臉上,直奔32路的公交站台而去。北方的三月,大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空里,可是一點溫度都沒有,路上的行人都穿著臃腫的羽絨服,戴著帽子、圍巾、手套......全副武裝來抵抗這初春的嚴寒。
在寒風凌厲中,許紫跺著腳,焦急的等待著32路的到來。周圍還有一群大媽,別看她們年紀大,可真要是搶起公交車來,許紫未必是她們的對手。
果不其然,32路在公交站剛停穩,這群早晨在超市門口排隊趕早市,傍晚在廣場跳交誼舞的大媽們一擁而上,以山呼海嘯般的氣勢包圍了公交車前門,有幾個甚至跑到後門和下車的乘客們擠兌起來了,車里的下不來,車外的進不去,急的售票員在車里面扯著嗓子喊︰「先下後上,前門上後門下!」。
最後還是車里的先妥協了,大媽們上去後瞄準座位,以跳交誼舞的矯健步伐,沖向空座,然後一坐在座椅上面,以此宣誓了該座位的主權。
許紫默默的排在隊伍的最後面,幸好還有最後一個空座位。坐在她旁邊的就是剛才搶座位時表現最勇猛的那位大媽,也許是由于用力過猛,這位大媽的臉蛋紅撲撲的,看上去十分健康。
許紫想想自己由于缺乏睡眠而導致的黑眼圈和有點蒼白的臉色,跟這位大媽比起來,自己可真是差遠了。
32路一路搖搖晃晃,許紫在車上小憩了一會,別提睡的多香了,差點錯過站了。
剛進到辦公樓,許紫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嘩啦!」一下,那個人手里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對不起!」許紫彎腰去撿文件,和對方的手無意間踫了一下,兩個人同時抬頭,四目相對的時候,立刻竄起了四朵火苗。
這是憤怒和敵對的火苗,並非一見鐘情的火。
「你這一對大眼楮白長了嗎?走路不會看著點嗎?」林浩不耐煩的說道。
「你不是也沒看路嗎?難道你不撞我我會撞到你身上?我又沒有萬有引力。」許紫爭鋒相對。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講不講理,是你把我的文件撞落一地,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理順這些文件花了多長時間?現在好了,又得重新整理。」林浩蹲子繼續撿地上的文件。
「對,我這個人就不講理,所以你還是自己撿吧,省得污染了我的手。」
許紫嫌棄似的拍拍剛才被踫過的那只手。
「你?」林浩氣結,一手抱著文件一手指著許紫,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紫視而不見,繞過林浩徑直往二樓喬伊的辦公室走去。
林浩此時巴不得眼里能發射出一枚原子彈,將這個囂張的小女人直接炸出地球,順便為民除害。
「喬伊,重大發現,這次你可得好好嘉獎我一下。」許紫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抓起辦公桌上的水「咕嘟咕嘟」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喬伊無語的看著這個風風火火的小女人,這杯可是林浩剛喝剩下的水,問都不問一下就直接喝了。
「說說看,什麼重大發現啊?」
「原來鼎尚第一戰線的員工們,真的是很可憐啊,干最累的活,受最多的氣,拿最少的工資,最主要的是吃的也不好,完全影響到員工們的士氣了。」
「喔?吃的不好,她們都吃什麼啊?」
「還能吃什麼?不就是泡面嗎?你想啊,這泡面能有什麼營養呢?況且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把吃放在第一位,如果這首要需求都不能解決,還談什麼理想、奮斗?」
「但是,她們吃什麼那是她們的自由,我也不能強迫她們吃的好一點啊?」喬伊攤開雙手,聳了聳肩。
「哎,你可真是富家千金小姐,不知道我們這些工薪階層人士的疾苦啊,要是能多掙點錢,誰願意整天吃泡面,換句話說如果有足夠的條件,誰不想一日三餐,早餐吃的像帝王,中餐吃的像王子,誰願意每餐都吃的像乞丐啊?」許紫想想中午休息室里清一色的泡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照你說,我豈不是要成全大家一日三餐吃的像帝王、王子和乞丐的要求?許紫啊,許紫,我們開的是公司,不是慈善機構,我以為你說的重大發現是什麼東西,原來只是關于吃飯的問題。」喬伊不以為然。
「此言差矣,有道是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舉個例子吧,就算只是為每位員工免費提供一個雞蛋或者一杯豆漿,我想大家心里的感受也不一樣,況且雞蛋和豆漿都是很有營養的食物,而且也貴不到哪里去。順便收買人心,只要有人心握在手,還有什麼做不成的事情?」
許紫想起《武則天正傳》里的一段,武氏之所以能一步步將大權握手,與她初始就善于經營與後宮僕人的關系,有著非常直接的關系,而她所用的手段無非就是收買人心,利用宮內的丫鬟太監做自己的耳目,最後織了一個大網,先是網住了王皇後,接著網住了懦弱的唐高宗,最終網住了唐朝的天下,成為了鼎鼎大名的武則天。
「你這麼一說,我覺得似乎還有點道理,這樣吧這件事情你和林總監具體商議一下,計算一下大概需要花費的金額,以及具體的實施方案,做個詳細的報表給我,如果我爸也同意了,那算你大功一件,有神秘大禮。」
「為什麼非要和林總監商議,換個人吧?」許紫想起那個瘟神就頭大。
「第一,林總監對公司的財務狀況最了解,而且他也是這個公司除了我爸以外真正對公司最了解的人。第二,明天我和我爸就要飛到意大利去談一個新項目了,所以你只能和他商議了。你剛才還把人家喝剩下的水一股腦全喝干了,現在又開始嫌棄人家了?」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我喝的居然是他喝剩下的水?」許紫巴不得扣著嗓子眼把剛才喝過的水全吐出來。
「我來得及說嘛?你呀,改改你這風風火火的毛病吧,小心哪天喝到砒霜都不一定呢。」喬伊拿起桌上的文件輕輕敲了一下這個冒失鬼的頭。
「喝砒霜也比喝那個瘟神喝過的水強。」許紫心里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