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勇咬死了牙關,道︰「我真不知道。」
「好。」于爺轉過身子,道︰「雲玉,你信不信他?」
于雲玉站起身子,忽然一拍桌子,厲聲道︰「鐵姐!」
「是!」鐵姐應聲拔出一柄六子連,指踫在曲勇的腦門上。
于玉雲道︰「鐵姐是景泰里最快的槍,她的槍指著一個人,就從來沒有失手過!」
曲勇感到自己背上冷汗直流,咽聲道︰「我見過鐵姐的槍法,知道厲害。」
「既然你知道厲害!」于雲玉道︰「你不說,就去投胎吧。」
曲勇沒想到他們這麼狠,一下來利誘不成,就要殺人,他身子不自主的顫抖起來,這時忽然看到一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四姑娘,她臉上的表情為什麼這麼奇怪?」曲勇在死亡的威脅下,大腦飛速的運轉,忽然開了竅,大聲道︰「你不會殺我,用不著這樣嚇我!我又沒殺人,也不知道凶手在哪里,你們景泰吃江湖飯,除了拳頭硬,難道不講道理嗎?憑什麼殺我!」
「這小子還挺聰明的。」于雲玉心里暗道︰「資料上說他不過是個鄉下窮小子嗎?怎麼有這樣的勇氣和反應,看得出我在詐他?」她開口道︰「我們景泰講道理的,如果你不交出薛瑩瑩,就是同伙,殺你並沒有冤枉你!」
曲勇豁出去,猛的站起來,也不管那頭上的槍,指著于雲玉大罵道︰「你說我是同伙我就是同伙嗎?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同伙啊!你們景泰想要漂白,可做起事情半點道理也不講!你們就是一群沒出息的流氓!既想當婊子又要立貞節牌坊?!我呸!」
于雲玉被罵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這麼多年了,已經再沒人敢在景泰幾個大佬面前大聲講話,更何況是這樣破口大罵,四姑娘雙手抱在胸口,頭微微昂起,饒有興趣的望著曲勇。
「小子!你說話客氣一點!」
「客氣個屁!」曲勇繼續大罵道︰「你們從前也是出身低微的,可現在飛上了枝頭,就也學那些有錢有勢的人一樣開始欺負我們老百姓,我什麼都沒有,就一條爛命,你要的話就拿去,不過我看你怎麼堵得住整個衢州人的嘴巴!」
于爺眉頭皺的很緊,忽然厲聲道︰「鐵姐,殺了他。」
曹老板的身子一下子軟掉了,他知道于雲玉說要殺,那可能是嚇唬人的,可于爺下了命令說殺,那是真的要殺了。
鐵姐雖然對這個少年有點惋惜,但還是毫不猶豫的要扣動扳機。
「慢!」突然,四姑娘一聲斷喝,制止了鐵姐,她面轉向于爺,道︰「爸爸,殺他容易,可殺了他,我們景泰的名聲就臭了,民間會說我們仗勢欺人,這小子雖然話說的難听,但道理還是對的。」
于爺怒道︰「四兒,他這樣當面指著鼻子罵我,我豈能容他?」
「爸爸,你是堂堂景泰大龍頭,怎麼會計較這些。」四姑娘眨眨眼道︰「放了他吧。」
于雲玉奇道︰「放了他?」
四姑娘道︰「鐵姐,放了他,順便帶他到後面包廂坐會兒,壓壓驚。」
曲勇沒想到自己一頓罵,居然可以成功蒙混過關,還被送到後面來壓驚,這包廂很幽靜,里面的擺設也很精致,看來是平時招待貴賓用的,曹老板他們並沒有進來,還在外面陪站著。
《爛柯一曲》已經演完了,現在外面在演的是《宮心計》,四姑娘含笑推門進來,就她一個人。
「阿勇,心情平復一些了嗎?」
曲勇有些不習慣她的微笑,點頭道︰「嗯。」
四姑娘坐到了他邊上,道︰「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曲勇見她續起了舊,也只能答應道︰「是啊。」
「上次見面,你開始是要從我三叔手里救我,後來又想從我手里救出瑩瑩。」四姑娘道︰「我看的出來,你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好人。」
「我」曲勇沒想到四姑娘會說自己是個好人。
四姑娘繼續道︰「你愛打抱不平,認為對的事情哪怕再困難也一定會去做!哪怕是你剛才那些冒犯景泰的話,其實也只是你的心里話,沒什麼惡意的,對嗎?」
她的話,句句說到了曲勇的心里,他連連點頭,道︰「四姑娘,你是大人物,看事情就是通透,我不會說話,希望你別介意!」
「我怎麼會介意呢?」四姑娘大笑起來,她的笑聲很爽朗,道︰「我最欣賞的,就是別人對我說真話!」
曲勇道︰「上次听說你寧願得罪人,也要禁止販毒,我就知道你這樣的人一定不能出事」
「哦。」四姑娘若有所思,道︰「原來你上次拼命要救我,就是認定了我禁毒是好事,所以我不能有事?那麼,這次瑩瑩是不是也有她的苦衷,所以你要拼命保護她,不能讓她有事?」
曲勇從她眼里看到一絲期盼,仿佛在期盼自己點頭,他又一下子警惕起來,連忙搖搖手道︰「我不知道,我又沒踫到她」
「那倒也是!」四姑娘相信了,她站起身子,用手指敲著腦袋,仔細想道︰「我始終想不明白一個問題,瑩瑩是三叔的女兒,和我三哥是堂兄妹,他們兩人在山上偶遇嘛,為什麼會突然要生死相對呢?這里面肯定有什麼蹊蹺。」她用眼角余光瞄了下曲勇,發現他臉上也是一副苦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心里面冷笑一聲,又繼續道︰「阿勇,你說這會不會是個意外呢?我三哥從小喜歡玩刺激的,特別愛走到高處邊緣走來走去,做各種怪動作來吸引別人注意力,他久別重逢了自己的堂妹,自然想要夸耀下自己的膽量,于是就走到崖邊,結果腳下一滑,或者是沙石松動了,他就這麼跌了下去,你說有可能嗎?」
曲勇感覺這個解釋很牽強,但他實在找不出薛瑩瑩殺于謙的理由,又回想一下,感覺也能說得通了,「這樣的可能性有嗎?」
四姑娘猛的一拍巴掌,道︰「肯定就是這樣,三哥的死,絕對是個意外,瑩瑩和我們是親戚,她爸又和我三哥一向關系親密,她怎麼會殺我三哥呢?我這麼早點沒想到呢?冤枉她了」
曲勇听她這麼一講,心里面大喜,這時包廂的門突然被一把推開了,鐵姐闖進來帶點慌亂道︰「四姑娘,于爺命令雲姑帶人出發,要掘地三尺,挖出薛瑩瑩,當場擊斃!」
「當場擊斃?」
四姑娘也是面色大變,她轉身拉住曲勇的手,焦急道︰「阿勇,你快說啊,瑩瑩現在在哪里?她是我親堂妹,可我四姑卻要殺她了,她手下狠,一旦讓她抓到了,肯定是當場沒命的,我現在要救瑩瑩堂妹啊!」
曲勇也慌亂了,他結結巴巴道︰「她她昨天被我打昏綁在立業園18號樓的天台上」
「哦」四姑娘一下子不急了,她緩緩的坐回到了椅子上,重復道︰「薛瑩瑩在立業園18號樓的天台上,你們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隨著一聲回應,包廂外魚貫而入一群人,為首的正是于爺。
曲勇一下子明白過來了,他霍得站起來,渾身顫抖,不可置信的指著四姑娘,恨聲道︰「你!你挖個陷阱讓我跳進去!」
四姑娘臉上又掛回了那似若有若無的嘲弄之色,懶得去看曲勇一眼,她剛才的一番表演極為精彩,先是和曲勇聊天打開他的心防,又激起他的同仇敵愾之心,然後虛假出一個理由為薛瑩瑩開月兌罪名,最後用薛瑩瑩的死亡威脅快速逼亂曲勇的思考,讓他不自覺的吐出了死也不肯說的真話。
曲勇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女人,他忽然想起以前曹老板說過的一句話︰「這個女人有九張臉,你永遠也不知道她真正心里在想什麼。」
薛瑩瑩很快被帶來了,她被綁了一夜,樣子有些憔悴,但眼楮睜得很大,臉上並沒有退縮的害怕,反倒是直勾勾的瞪著四姑娘,眼里有一團火。
「原來人都到齊了,大伯,四姑,鏈堂哥,路堂姐好大的陣仗!」
于雲玉本來怒氣濤濤,可被薛瑩瑩這麼一喊,忽然才想起,這個殺人凶手也是自己的佷女,不禁為之一噎,轉頭去看于爺,等他拿個主意。
于爺慢吞吞道︰「當年你媽執意要走出家門,三弟就沒有了這個女兒,我也沒你這個佷女,你最好還是不要這麼喊我。」
「哈哈哈!」薛瑩瑩大笑道︰「我都忘了,你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要殺,怎麼會顧念我這個佷女呢?」
「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曲勇覺得薛瑩瑩有點奇怪,倒有點像是有恃無恐,難道她想憑著親情牌逃過一關嗎?
在座的人臉色都變得很難看,只有四姑娘依然還是帶著一絲若有如無的嘲弄色,道︰「瑩瑩,你錯了,老爺子首先是咱們景泰的龍頭,其次才是于家的家主,所謂先公後私,無論誰犯了不能原諒的錯,他都會大義滅親!」
「大義滅親?」薛瑩瑩道︰「什麼叫做不能原諒的錯?是不是殺了幫里自己人,就叫做不能原諒的錯,就該被大義滅親呢?」
四姑娘緩緩的將自己的上半身靠到太師椅背上,右手食指搓著眉間,緩緩道︰「不錯。」
薛瑩瑩又道︰「我爸為了要爭奪利益,要殺你,所以他該被大義滅親?」
四姑娘何等聰明的心思,她哪里看不出薛瑩瑩這是想要拿話套她,但她仔細思索了一番沒發現這話里有什麼破綻,所以還是答道︰「老爺子是這麼判決的!」她畢竟還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拉出了景泰龍頭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