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听你的,咱們有話好好說。」林逸南忽然點了點頭,意外的松了手,讓陸之遙得到了自由。
陸之遙戒備而疑惑的看著他,並不覺得他會真的就這麼放過自己。果然,就在她坐直了身子之後,就見林逸南手指一伸,指了指床角處,對她說道︰「到那坐著去。」
上了這床,還有可能逃出他的手心嗎?陸之遙暗暗在心中問著自己,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所以陸之遙也並不打算上這個當。「屋里有些悶,不如咱們到外面去吹吹風,邊走邊聊?」
林逸南可是在府中轉了好幾圈才回來的,若是別人在這個時候和他說出這種話,他定會冷眼相待。可既然陸之遙想出去,那麼,他便遂她的這個願。
林逸南好說話的點點頭,跟著陸之遙出去了。稍慢兩步走在她的身後,林逸南在茫茫夜幕之中,目光深邃的凝視著陸之遙的背影,臉上是讓人琢磨不透的神情。陸之遙一轉頭,看到的就是林逸南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續猛然加速,她又想起了那已經困擾她有一段時間的問題。
「為什麼會選擇我?」陸之遙並沒有掩飾自己心中所想,直接開口問道。陸之遙知道,這些年輕的王公大臣們,對于成親這兩個字都是心有抵觸的。因為成了親,往往就意味著是與另一個家族的聯手。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地位,三妻四妾接連娶回家中也不是稀奇的事情。像林逸南這種主動沖上去要求皇上賜婚的人,並不多見。執意娶一個背負著仇恨的女人,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出來的。那些情愛之說,在陸之遙的眼中更像是個笑話。在名與利,生與死面前,這世上究竟有幾人能夠為了所謂的情愛而放棄一切,包括脖子上的這顆人頭?
林逸南並沒有馬上回答陸之遙的問題,兩人慢步前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林逸南之前住著的別院。
陸之遙看著有些熟悉的院落,抬腳走了進去。輕輕推開門,陸之遙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又不解的追問︰「為什麼不住在這里了?」
林逸南淺笑不語,先走一步進了房間,點燃桌子上的紅燭,拂衣坐了下來。
「選你,是因為覺得你合適。」林逸南緩緩出聲,開始回答起陸之遙之前問的問題。「因為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麼時候,所以有些事情總是想要在有生之年做到。我就算今年不娶妻,明年不娶妻,可後年,皇上也一定會往我身邊扔個女人過來的。比起那些死氣沉沉的名門閨秀,把你留在身邊,更有意思,不是嗎?既然選了你,就早點把你娶進門,也省的你守在那花滿樓的門口等著抓我了。」
林逸南提起了往事,讓陸之遙不自在的低下了頭去。
不是因為利用,也不是因為喜歡,只是覺得合適,所以就應該在一起嗎?陸之遙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和林逸翔合不合適,而現在,她和林逸南又真的如他所說一樣,合適嗎?
「我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的。」陸之遙抬眸定定的看向林逸南,語氣輕薄的說道︰「所以,要是覺得煩了,就把我休了吧。」
「之遙。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林逸南在昏暗燭光下微微皺眉,他沒料到,這丫頭竟然會連這種事情都想過了。「我從來沒有過要讓你離開的想法,以後,也不會有。」
陸之遙的呼吸變的緩慢謹慎,心中有根弦因為林逸南的話已經快要繃斷,眼前的男人,她和他接觸不過短短幾月的時間。可是他說,他們合適,他也不會有讓她離開他身邊的念頭。所以她是不是能夠理解成,只要她報完血海深仇,她就真的可以不必再擔憂和迷茫,哪里才是她的家,誰才是她的親人了?
八皇府地大人少,林逸南身邊雖然有凌奕等人跟隨,可自從陸之遙住進來之後,就很少能夠見到凌奕寸步不離的跟在林逸南的身後了。寂靜黑夜,夏風徐徐。草叢里的蟲子在歡快的叫著,似乎是想要打破陸之遙和林逸南之間的沉默。
「還有一件事情我也應該告訴你。」林逸南默默的看了陸之遙半晌,悠悠說道︰「我幫你,不是想要你對我心存感激。就算沒有你,葉家也要除,太子也要廢。所以現在,不是我幫你,而是你在幫我。」
陸之遙本來還在昏昏沉沉的想著她和林逸南的事情,在听到林逸南這麼一說之後,立刻眸光一亮,身子的問︰「為什麼?你果然是想當皇上的吧?」
林逸南慢慢搖頭,再一次否認陸之遙的猜測。「你可知,夏將軍在臨死前為何會被冤枉通敵叛國?無風不起浪,你可曾想過,這話是從誰的口中傳出來的,又什麼會這麼傳?」
「無風不起浪,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不信我爹會做出那種事情來,所以那些話,我也只當是居心叵測的小人故意捏造,只想要害我夏家,殺我爹和我大哥。」
「那麼皇上呢?你又真以為,坐在那龍椅之上的人,僅僅只是個擺設而已嗎?」林逸南輕笑,笑陸之遙如今的單純,笑她太過于輕視和林逸辰之間的這一場戰。「丫頭,夏將軍是真的見過敵國的人,不然也不會給人抓住把柄。在夏萊國,是有人想要通敵叛國沒錯,只是那人不是夏振坤,而是另有人在。夏將軍是因為知道但多,所以才會被人滅口。如果你知道了這些,還會想要報這個仇嗎?」
「血海深仇,我怎能不報。」陸之遙握緊拳頭,語氣堅定的對林逸南說道︰「我早就料到尋城之事是有蹊蹺,怎麼說我也在鬼門關前走過一回了,就算真的再死一次,我也不怕。只要能報仇,我不管要對付的人是誰,也不管他身後是否有南宮家在支持,我想殺他,就一定要殺,為此賠上這條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林逸南偏著頭,面無表情的和陸之遙對視著。「可曾想過你若是和南宮家的人一塊死了,我又該找誰去為你報仇?」
陸之遙的胸口因為林逸南的這一句話瞬間有種窒息疼痛的感覺,她若是死了,他會什麼樣子?會為自己報仇,會懷念自己在他身邊做過的一切嗎?
問題太沉重,陸之遙只想了片刻,就無力再想下去。
「夏將軍若是泉下有知,他不會希望你將自己的命全部押在為他報仇這件事情上的。而我,也絕對不會放縱你去那麼做。你要切記,對付南宮家這種強大的敵人,萬萬不可心浮氣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想手刃敵人,就要先過自己這一關。」
林逸南從陸之遙的字里行間中也听了出來,她早已料到夏家的事情是和太子林逸辰有關。
「夏萊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自從改朝換代之後,有多少人都擠破了頭想要當這一朝的君王。林逸辰已經做了這麼多年但子,他早就蠢蠢欲動不滿足于現狀了。而南宮家,也對當今皇上有所不滿。夏家在的時候,還有人來牽制他們,可夏家現在不在了,所以,皇上必然要選一個人出來,把夏家曾經的兵權交到他的手上,來和南宮家對抗。」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陸之遙漸漸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所以你說的那個人,是指你自己嗎?」
「帶兵打仗這種事,我只要想一想都覺得頭疼。可是別忘了,夏將軍雖然死了,他卻留下了他親手帶出來的副將。」
「你是說……白大哥?!」陸之遙睜大雙眼,震驚的問道。
「沒錯,就是白黎軒。和柳溪笙還有清泠相比起來,他要穩重的多。雖不若夏將軍還有響二人,可也足以抵擋一面了。」林逸南微笑著點了點頭,「只要為夏家平反,他們三人就還有征戰沙場的那一天。」
陸之遙听出了林逸南話中隱藏之意,「所以你做的這一切,都是要為夏家平反?」
「那你再猜猜,我為何要這麼做?」林逸南不答反問,站起身來走到陸之遙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問道。
陸之遙微微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唾液,認真的想了想,「敢和南宮家作對的人沒有幾個,八皇子不僅不怕南宮家,還不怕慕王爺,難道……」陸之遙仰頭看著林逸南,不安的試探他,「難道是皇上早已暗定,要將皇位傳給你,所以你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
「能想到皇上,還算你聰明。」林逸南輕笑出聲,手指一點陸之遙的額頭,然後拉過她的手腕,將她拽了起來。「你的問題那麼多,我若是都告訴了你,總得有些回報才行吧?」
林逸南慢慢壓去,把陸之遙剛剛還精明的腦袋攪得像是糨糊一樣糟糕。「八皇子的意思,是想要我以身相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