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世擎天 第三章易天之貽

作者 ︰ 滿江月

寒放睜開雙眼,看著奔涌的河水,恍如隔世。

「他死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從他耳後傳來。

寒放還沉寂在淡淡的悲傷之中,沉默不答。他知道來者是白袍老者易天。

易天的臉上帶有許些哀傷之色,但片刻便歸為平靜。他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寒放,再次問道︰「你可記恨于我?」

「恨有何用?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怨恨都是徒勞。」寒放轉過身來,苦笑著道︰「若不是前輩相救,晚輩困怕已成他人手中傀儡,所以晚輩不會心存記恨,先前的無禮還望前輩見諒。」說完身軀一躬。

易天點了點頭,淡然道︰「你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也在所難免。之前的不快老夫已拋至九霄雲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挨揍的又不是你,你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寒放低著頭,心中暗自咕噥了一番,然後又一本正經地道︰「晚輩有一句話放在心里……若是說了怕前輩不喜。若不能說出……晚輩終存遺憾。」

易天不知寒放演的又是哪一出,說道︰「你且說來!」

「那我真的說了?」寒放上前一步,認真的看著易天。

「要說便說,何故扭扭捏捏?」易天有點不耐煩。

「前輩要听,小子莫敢不從!」寒放笑呵呵地上前兩步湊到易天面前,小聲說道︰「其實……我很想踹前輩兩腳。」

寒放說完,仔細地盯著易天的面部表情,心中暗爽︰總算扳回一局!你讓我說,我便說了,你如何好意思對我動手?

易天听完呆若泥塑,愣愣的瞅著寒放。

這小子當真不知死活?

心甘情願地鑽了寒放布下的套,易天也不好發怒。他看著剛才還在黯然傷神,此刻卻將痛苦拋至腦後的寒放,心道︰「此子逢災遇難,依然本性不失,嬉笑頑皮。不是六親不認,就是能隱能忍。若半道不折,必成大器!」

寒放見易天面色不定,生怕這老頭惱怒,從而自降身份懲罰于他,趕緊後退幾步,討好地笑道︰「前輩莫氣,玩笑而已,嘿嘿,玩笑而已。」說完趕緊雙手揉了揉臉,剛才差點沒忍住大笑出來。

易天冷笑一聲︰「你若真想踹我,我給你機會,等你將來能把腳伸到老夫面前再說。現在你給老夫好好修煉。莫叫你祖先寒雲失望!」

寒放正經起來,目中哀傷一閃,說道︰「前輩請放心,寒放自當努力。」

易天點頭,說道︰「三界之中,《陰陽訣》唯有你能修煉,這修煉之法你已知曉。你將腦中信息整理好之後,就不要再逗留谷中。」

「晚輩明白。」寒放點頭,心中一動,繼而認真地道︰「前輩若在神界遇到被魔族從人間界抓去的戰卒,無論男女,還請前輩手下留情,畢竟他們也是身不由己!」

易天看著寒放,心道︰「好一個狡猾的痴兒,不想讓老夫殺你那心上人直言便是,何需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不過,易天倒是想多了,大奸之人,未必不是心懷大善。

寒放被易天毒蛇般的目光盯得心里發毛,忐忑不已,生怕易天拒絕。

少刻,易天說道︰「此事老夫自由分寸,你無需擔心。」

寒放一听大喜過望,激動地道︰「多謝前輩!」畢竟有求于人,他的態度變得相當恭敬。

易天點點頭,算是受了寒放這一謝,然後說道︰「小子,你出谷之後須低調內斂,潛心修煉。這兩界相隔,老夫也不能時刻顧你周全,就送你幾樣東西。」

易天說著左手前伸,一只通體烏黑、外形精美小巧的瓶子和一把寒光乍現的長刀突然憑空出現,在易天手掌一尺之上懸浮。

寒放看得心中驚奇不已。這種神通可比小時候看到的那些跑江湖賣藝之人耍的戲法詭異得多。如果學了《陰陽訣》救得詩嫻,與家人團聚。就算不考取個功名,憑借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四處賣藝也絕對能夠養家糊口。

易天絕對想不到寒放會有學了三界第一玄功去賣藝的想法。他指著漂浮在手掌上方的兩件寶貝,說道︰「此瓶中之物是老夫奪了三個天級修為的魔族之人一身真氣所煉制的‘真氣化液’,你將它滴在手掌之上。」

易天說完,瓶子自動飛向寒放。寒放欣喜,趕忙伸手接住,仔細打量起來。

瓶子不過一指之長、兩指來粗、底寬口窄。略微透著烏光,似石似鐵,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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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放疑惑地拔掉瓶塞,瞄向瓶中,里面卻是漆黑無光,什麼也看不到。他干脆把瓶口朝下,晃了晃瓶身,三滴如眼淚般大小的水珠依次滾落到手中。水珠挨在一起,竟然不融不散。

真氣化液如朝露般晶瑩剔透,微微透著一圈光暈。寒放將瓶子丟在地上,很是不解地看著這三滴水珠。如此平淡無奇之物,竟是三個天級強者一身真氣所化?

他盯著托在手心的真氣化液,又看了看易天,目露疑色︰這老頭沒糊弄我?

寒放不知,天級強者如果將全身真氣外放,足以將千米高峰夷為平地。

易天見寒放防賊一般提防著自己,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自己難得做了件覺得丟人之事,背著人去欺負幾個天級小輩,把人家攢了幾千年的真氣抽了個空空如也,煉成真元化液送給這沒心沒肺的小子。怎料到一番好意居然換來個熱臉貼冷 ,自討沒趣!

艱難地壓制著把寒放暴揍一頓的沖動,易天深深吸了口氣,直到感覺肺撐的時候,才陰森森地道︰「小子,你若再用這中眼光看我,我便將它挖了喂魚。」

寒放立即眯著眼呵呵笑道︰「前輩誤會了,剛才眼楮被這化液射來的光線刺到,有些不適,別無它意……呵呵……別無它意!」

易天自然不信寒放滿口鬼話,默不作聲。隱在袍袖中的手捏出一個法訣。

寒放正在干笑,突然感覺手掌傳來鑽刺般的疼痛。低頭一看,頃刻間,臉色劇變。

「啊!」

寒放滿頭冷汗,如被毒蟲咬住了一般,將右手狠狠地甩了幾甩,急得差點跳起來。此時,三滴真氣化液竟然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如沉石潛水般破開手心皮膚瓖入肌肉之中。

片刻後,表皮愈合,掌心隱約可見三個呈三角之勢泛白的小點。隨後痛感消失,一陣酥麻從手臂傳至全身。

寒放郁悶地擦了擦額頭冷汗,這老頭果然不能信啊!

易天見真元化液進入寒放手掌中,不理寒放幽怨的目光,說道︰「這三滴真元化液在你性命不保時可有你心念控制,外發而爆,瞬殺地級強者不在話下。」

寒放听得暗喜,這可是三張保命符啊!神送的東西果然不簡單,得想想辦法多討些過來!

打定主意,剛要厚著臉皮開口,卻听易天說道︰「外物雖好,但也不可過于依賴。三界中,其他修煉之人只是儲真氣于體脈,唯有你得天地之造化,能夠吸收能量之源︰陰陽之氣!」

接著他又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肯苦心修煉《陰陽訣》。成就絕不在老夫之下,甚至遠遠超出。」

寒放忍著心中悸動,默然點頭。太過依賴身外之物,的確會限制自身潛力的發掘。目光移向長刀。寒放問道︰「這是給我的武器?」

易天點頭︰「這是一件神器。」

神器!寒放震撼地差點叫了出來。一臉呆滯地看著那柄長刀,心跳之聲清晰可聞。神器,多少修煉之人夢寐以求的寶貝,此刻卻近在咫尺!

寒放不由憶起當年一位說書先生講述過神器出世引來無數強者爭奪的故事︰險峰首,神器出。天地之間風雲變幻,道道奪目金光攝人心魄。凡人近之,瞬間化為虛無。此驚天異象引來八方強者雲集,數位只存于傳說中、名震大陸的天級強者拋風甩霧,紛至沓來。合力攻破神器封印後大打出手,舍命爭奪。無辜被牽者、有意搶奪者死傷無數,一日間血流成河。

能引起天地異象,攜著光鮮亮麗,在萬眾矚目群情激奮下出場的神器。此刻,竟然像個躺在母親懷中乖巧熟睡的嬰兒,安逸恬靜;又似湖中一葉輕舟,淡淡波瀾,靜靜地漂浮在易天手掌一尺之上。

寒放咽了咽口水,如夢如幻。他明白易天不屑于騙他,這真是件神器!

「此刀名為‘血慰’。是你先祖寒雲生前所持。」易天看著血慰,微微嘆息著說道︰「現在老夫將它交給你。」說著,手掌一揚,血慰飛向寒放。

寒放雙手接過血慰,百感交集地看著這柄神器,差點守不住心神。

血慰重約兩斤、三指來寬、長有四尺。刀身弧度不甚明顯,略顯修直。鋒刃處寒光泛現,內部竟然發出海浪般的澎湃之聲,渀佛一片血海被封印其中!

寒放身體微顫,他感覺到了殺氣!透骨的殺氣!

良久,他正視易天,說道︰「前輩還是將其收回吧!」

易天一怔,茫然地看著寒放。這還是那個絕不吃虧、有利就佔的寒放嗎?

「為何?多少人想破腦袋都求之不得的寶物,你會無動于衷?」易天皺眉問道。

寒放苦笑。自己腦中之物不是石塊。以他現在的境界連人級都未達到,只怕有命舀,沒命用。就如新婚之夜,剛欲洞房花燭,卻眼睜睜看著嬌滴滴的娘子被一伙強盜掠走,自己卻無力奪回。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都會痛心疾首,暴跳如雷。如此結果,還不如不娶。

寒放感覺心在滴血,強顏笑道︰「正因為想得到它的人數不勝數,我怕出谷後被人垂涎,引來殺身之禍。所以才不得不如此。」寒放說完,干脆把血慰插在地上,扭頭看向旁邊的河水,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易天臉上的贊許一閃而逝,能抵御神器的誘惑,且心態冷靜。如此淡薄之人,當今天下怕找不到出幾個來。

少刻,他說道︰「送出之物,豈有收回之理,且這件神器是你先祖所有,除你之外,他人無法駕馭。」

「為何?」寒放急忙問道。

易天看著寒放,說道︰「因為此刀是你先祖當年在盞月大陸南荒之地偶然得到的一塊無名石,你先祖無法辨出此石名稱,只知其堅硬無比。後來帶至神界,以陰陽之氣煉化而成。它只能灌以陰陽之氣,其他人用真氣無法催動。另外,血慰可以自斂氣勢,在他人眼中只是一件凡兵。」

寒放听得心潮澎湃,激動難抑,如此一來,這件神器在別人眼里就如同雞肋!

在易天由贊許變為鄙視的目光下,寒放毫不猶豫地拔起插在地上的血慰,緊緊的握在手中。

易天見寒放重拾血慰,說道︰「寒雲已死,血慰便是無主之物,你擁有陰陽之氣,它自會認你為主。你催動心念,將其收入體內試試。」

寒放先是大喜,轉而惱怒。他蹙眉看著易天,說道︰「收入體內?前輩是要我自殺不成?」

易天鄙夷冷笑,說道︰「神器之所以與凡鐵一天一地,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能與主人心念想通,可以融入主人體內。」

「心念相通?」寒放不解,一把兵器竟然會有自主意識?

「你試試便知。」易天不耐煩的道,他此時已被寒放的無知惹怒了。

寒放猶豫了片刻,終于咬緊牙關,心念一動,血慰竟然真的消失不見。

他驚奇不已,在身上翻來翻去就是找不到血慰,又恨不得跑過去把易天的衣服給扒了尋找一番。

莫非真的已融入自己體內?

寒放找了片刻就不再尋找,閉上眼楮試著能不能有所感應。不多時,他驚喜的發現,血慰竟然化為體內血液一般,在周身血脈中游走。

他開始控制血慰游走至右手中,心中默念︰「出來!」

突然,寒光乍現,血慰憑空出現在寒放手中。剎那間,一股蒼涼的氣息外發而出。強烈的殺氣致使周圍的空氣都幾乎凝固了。

見此情景,寒放歡喜異常,得意無比,自己竟然也學會了變戲法!

然後,他開始不厭其煩的將血慰融入體內,再召喚出來。一連玩了好幾遍,仍不見消停。

易天見寒放如孩童一般新奇地玩耍著,額頭上已是幾道黑線。片刻之後,他終于忍不住出掌當空一劈,破開虛空而去。

寒放此時還玩得正歡,連易天離開都未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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