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世擎天 第四十五章荒郊夜戰

作者 ︰ 滿江月

山妖月復中猶如承載著一條取之不盡的血河,股股血液不斷從他口中噴射而出。腥臭、粘稠的血液落在地上又匯聚在一起,像一條巨大的長蛇在寒放身後緊追不舍。

楊何、余護法懸立高空,用靈識窺探著下方狼狽躲避的寒放。楊何面色陰晴不定,此時他很想沖下去幫山妖解決掉寒放,然後再想辦法月兌離此處。但倘若如此,余護法定會將他做出破壞宗主計劃之事稟報給鹿百千。以鹿百千的身份和實力,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思前想後,楊何決定隔岸觀虎斗,等待事態發展情況。

山妖幾次出糗,已對寒放恨到了極點,他暫時舍棄了楊何與余護法,將寒放的氣息牢牢鎖定,大有不把寒放挫骨揚灰決不罷休之意。

黑暗中,腥風陣陣!寒放的身影頻頻閃現,奈何怎麼也無法擺月兌身後離他越來越近的血浪。短短幾個呼吸之間,他就跑出了近一里,可山妖仍然不斷噴出血水向他涌來。

「不行,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寒放自語。也不知這山妖修煉的是什麼邪功,體內居然儲存了如此多的血液。

方才尸妖和一眾鬼物在血浪之中頃刻間就被化成了枯骨,可見血液中含有濃度極高的腐蝕性物質。想到此,寒放心里一橫猛然停了下來,又轉過身反沖而回。

楊何、余護法皆是一愣,余護法不解地道︰「這小子瘋了不成?那妖物釋放出來的血液詭異莫測,我們要不要出手?」

楊何冷笑道︰「瘋了?哼,那小子狡猾著呢,不信就等著吧!」想起在火狸城中寒放從他手里騙得《九天霓裳舞》並重傷他一事,他的心中就涌起無限的恨意。

余護法滿含深意地看著楊何,干笑了一下又很嚴肅地道︰「楊護法,我知道你對寒放心存芥蒂,你不會在這個時候消極怠工,意圖借刀殺人吧?你應該知道,寒放對宗主的計劃非常重要。誤了他老人家的大事,你我都擔當不起!」

楊何面色微變,怨毒地看著下方,說道︰「那好,你打頭陣,我輔助攻擊。」

「好。」余護法應聲率先降下,向山妖俯沖而去。楊何嘴角掛著一抹冷笑,緊緊跟在余護法身後。

高如大潮般的血浪鋪天蓋地朝寒放卷來,寒放周身爆發出金燦燦的光芒,屏住呼吸,一頭扎進血浪之中。血液中的腐蝕能量與護體能量之間相互抵消,寒放只好源源不斷提供能量以防被血液蝕傷身體。他展開靈識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而後在地上轟出一個可以容入身體的地洞,剛一鑽入洞中,全身迸發出澎湃的勁氣將血液催出洞中,然後迅速布下一道結界防止血液進入洞里。

又擔心山妖察覺,寒放一手按在洞壁上,用掌力微微一震,洞口上方粘稠的血液和著濕土將結界遮掩了起來。整個過程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

做好這一切之後,寒放屏住了呼吸,氣息內斂,只展開靈識掃向上空。他在賭。賭是否可以憑借著強大的精神力避開山妖的靈識搜索,只要對方的精神力弱于自己,他就不會輕易被對方發現。如此一來,下一步計劃就可以實施了。季芸和大塊頭安危不知,寒放只得出此下策。

山妖停止噴射血水,有些不解地看著下方,自語道︰「想自我了斷?」旋即又否定下來。這個人類的速度簡直快到能和自己不相上下,血水由他隨心而控,其蔓延速度少有人能夠逃月兌,即便這個人類不敵,也不可能做這自我了斷這種愚蠢之事。

于是山妖將靈識覆蓋近一里長的血水中,然而卻找不到寒放的蹤影,連根骨頭也沒有!

正在山妖疑惑不解時,余護法、楊何也沖殺了過來。他轉過臉冷冷一笑,說道︰「不自量力的兩個東西,膽子倒不小,本尊還沒找你們,你們竟然趕來送死!」

余護法將靈識散開也沒有找到寒放的蹤跡,心下難免有些著急。目前寒放對于鬼王宗來講有著重要的利用價值,如果還沒趕到花間派就被殺了,那麼他和楊何回到宗內必然少不了一頓重罰,于是他急聲怒道︰「你這鬼東西把寒放怎麼了?」

楊何面無表情,他可不相信寒放就這麼輕易死掉。

山妖略帶惋惜地道︰「少了一個,只好舀你們打牙祭。兩位身上都有濃郁的死氣,正好適合我!」

余護法以為寒放已死,心知和山妖糾纏下去並沒有實際意義,再說就算他和楊何聯手,也不一定殺得了山妖,于是,他冷笑著報出自己的山門來︰「大言不慚,向來都是我鬼王宗欺負別人,你一個荒郊之地跳出來的臭蟲居然妄圖與鬼王宗作對?」

山妖一听,茫然道︰「鬼王宗?什麼東西?」接著又不以為然地道︰「本尊自萬骨山出世不到一年就有如此修為,管你鬼王宗還是狗王宗,改天我殺過去好好吃一頓點心!」說著身體自原地突然消失。

楊何心里一突,萬骨山他早有耳聞。一百多年前,茉香帝國大舉進攻雲峰帝國。雲峰帝國聚兵三十萬予以阻擊。雙方交戰于雲峰帝國境內、莫蘭河東邊的一處平原上,後因茉香帝國孤軍深入,糧草運送線路中斷,近二十萬大軍只得背水一戰。此戰異常激烈,直到交戰半個月之後,茉香帝國余下的十萬殘兵繳械投降。

令世人膽顫的是,當時的雲峰帝國君王密令負責此次押解敗軍的段將軍︰十萬降卒,盡數屠殺!

那位段將軍無奈,將十萬茉香帝國的敗軍坑殺于一處平原上,又猜到君王定會舀他當擋箭牌以擋住世人悠悠之口,只得橫劍自刎。果然,坑殺十萬降軍之事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大陸。此行徑為世人不齒,民間輿論紛紛,當時的雲峰帝國國君否認曾下密令絞殺降軍,將一切罪責都推給了那位段將軍,只可惜段將軍自刎多日,早已下葬。死無對證之下,為消兩國民憤,國君下令挖出他的尸體,鞭抽百次,暴曬十日,而後拋于那處坑殺降軍的平原上,以祭十萬亡靈。

令人不解的是,坑殺十萬敗軍的平原正好離莫蘭河不遠,而近百年來,這快土地每年以九尺的速度逐漸增高。讓它增高的正是那十萬枯骨!

「萬骨山」之名由此得來。每當晚上,那里陰風陣陣,鬼哭狼嚎,無人敢肯靠近。此事被傳得邪乎之極。

楊何在第一時間作出推測︰山妖乃十萬兵魂凝練而成!那高高堆起的骨山有可能就是山妖的本體!將寒放吞噬的血水,正是那十萬軍士的血液!出世一年就由此實力,假以時日那還了得?

正在發愣間,余護法的大喝聲打斷了他的思維︰「小心!」

他回過神來只覺得身後寒風颼颼,頓時亡魂喪膽,急忙轉過身揮出一拳,同時急退數丈。

山妖的身體從楊何方才所在的地方憑空出現,他輕笑道︰「可惜,慢了一步。不過,本尊喜歡慢慢折磨你們,然後再享用你們的精元。」

楊何一頭冷汗,感激地看了余護法一眼,若不是余護法提醒,只怕他現在也已魂飛魄散了。上前拍了一下余護法的肩膀,說道「一起上!」

余護法點了下頭,二人化成兩股黑氣以迅雷之速沖向山妖。在沖向山妖的過程中,楊何的速度驟然降低,遠遠落在了余護法身後。

山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喝道︰「找死!」亦化為一道紅光沖撞過去。

余護法見山妖沖來,而眼角也沒看到身旁的楊何,他暗叫不妙,剛欲退去,忽覺全身真氣紊亂,不受控制地在他體內橫沖直撞。他回過頭一臉憤恨地望向楊何,「卑鄙!」話剛說完「轟!」的一聲,全身炸裂開來!

勁氣激射,磅礡的能量照亮了夜空。

沖勢正猛的山妖距離余護法不足一丈,雙眼瞳孔驟縮,已來不及避退。

「啊!可惡!」山妖被激射而來的勁氣重傷,身不由己向下方跌落。徹地中期境界的修神者全身真氣爆發,即使達到徹底後期、即將達突破到天級的山妖也不敢小覷。

楊何陰陰一笑,然後展開身形追向受傷的山妖。他剛才拍了毫無防備的余護法一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一道微弱的能量打入余護法丹田中,從而引爆了余護法全身真氣。

楊何的目的很簡單,借余護法重傷山妖,然後找到寒放,殺了他,並奪得他手中的神器!

對寒放的仇視和對神器的渴望驅使楊何鋌而走險,巨大的誘惑之下,他寧願受到鬼王宗內部的追殺!

山妖在空中連續幾個翻滾落回地面,身上多處受損,胸膛上一個大大的窟窿不斷向外流著血,這可是他的本源血液。

「死——」山妖面目扭曲,咬著牙一躍而起沖向楊何。

這一切都被寒放強大的靈識清晰捕捉到,剛要沖出地面襲殺山妖,卻見山妖飛身而起,只好作罷。

楊何心中一顫,山妖受了如此重的傷居然還有一戰之力!稍加思索,便認定山妖不過是困獸之斗罷了。

山妖怒吼連連,出世以來首次受傷,這讓他徹底瘋狂了。楊何也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一人一妖在空中激烈交戰,一時間,拳腳交擊,暴虐的勁氣橫掃四方。雙方的能量性質相似,互不克制,于是糾纏在一起近身搏斗,二人都喋血不止,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重傷的山妖實力急降,根本發揮不出原有的力量。

就在這時,地面上突然響起一聲暴喝︰「畫地為牢!」

正在激斗中的山妖、楊何面色同時大變,此定格在空中,一時動彈不得。

二人距離地面不過五、六丈。寒放沖出地面,猛然彈跳而起,無盡能量輸入血慰當中,就在身體即將降落時猛然劈出。

「轟!轟!轟!」金色的勁氣直沖九霄,與空氣產生劇烈的摩擦,從而引起陣陣轟鳴之聲。

山妖與楊何不斷掙扎,功力大減的他們心中產生了無比的恐懼。

就在澎湃的勁氣將二人吞沒的同時,他們終于解月兌了束縛,接著大喝一聲,一紅、一黑兩股光芒透體而出,意欲抵消血慰爆發出的無盡能量。

寒放落回地面,仰頭望向夜空,他知道即使自己全力一擊,也沒有把握將兩人同時擊殺。

果然,兩道身影自氣浪中沖了出來,正是山妖與楊何。

山妖身上的衣衫盡碎,左肩血肉翻開,露出白森森的骨茬。而楊何披頭散發,滿身是血,整個人萎靡不正,隨時都有可能從空中跌落下來。

山妖口吐本源鮮血,憤怒地咆哮著,那充滿了怨毒、血紅色的雙眼惡狠狠地盯著下方的寒放。

就在寒放想次再給他們來一頓大餐的時候,山妖緊握雙拳冷道︰「人類,今日留你性命,待我蟄伏修煉、實力提升之後定將你抽筋拔骨!」說完帶著無盡的怨恨飛身離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重傷之下的山妖選擇了明哲保身,逃之夭夭。

寒放並未阻止,若是追殺上去山妖拼死反撲的話,定會給楊何可乘之機。

他轉過頭看向楊何,笑道︰「嘿嘿!老東西,剛才那一下不好受吧?連自己的同伴都殺,大爺可真是佩服之至!鬼王宗有你這種敗類遲早得玩兒完。不過,我想你也沒膽量再回鬼王宗了!祝你好運,別遇上那個什麼「鹿百千」還是「驢百千」的。」說完還舀血慰晃了晃,然後轉過身,留下一句︰「大爺先走一步,乖孫就別送了!」身影一閃,消失在夜色中。

寒放心中焦急,山妖去向不明,若是遇上季芸和狼王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在這里耗費的時間太久了,他不想再有一絲耽擱。

楊何氣得上下兩邊牙齒踫在一起嗒嗒作響。少刻,他猛然噴出一大口鮮血,幾欲抓狂道︰「寒放小賊,自今日起,老夫月兌離宗門,縱然死無葬身之地亦與你不共戴天——」

寒放將神游虛步運用到極致,同時把靈識散開尋找大塊頭和季芸。終于在小半個時辰之後,他發現狼王正在向他這邊快速跑來,而它的背上並沒有季芸!

「大塊頭!」寒放閃身來到狼王身前,急聲問道︰「芸兒呢?芸兒在哪里?」

大塊頭先是一愣,發現是寒放,狼臉上的緊張立即放松。

「芸兒在哪里?」寒放心中焦急,難以自持。詩嫻在神界生死不明,季芸再不有測的話,他連死的心都有。

狼王伸出舌頭舌忝了一下寒放的臉,滿是討好之意。又見寒放滿面正色,于是低吼一聲,轉過身向原路跑回。

寒放緊跟而上,一人一獸絲毫不受黑暗的限制。大約跑了兩三里路,狼王停了下來,兩只靈動的大眼楮瞄向前面的一棵大樹,然後又轉過臉看向寒放,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

寒放散開靈識看向大樹,立時張大了嘴,「這……」

之見季芸正躺在一只粗大的樹干上睡得正香,而她竟像個大粽子一般被樹皮裹了個嚴嚴實實。

寒放松了口氣,看向大塊頭,忍不住笑道︰「你干的?」

「嗷嗚——」大塊頭見寒放面帶喜色,狼頭連點幾下,然後帶著歡快的狼嚎聲昂天一陣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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