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微弱的光線透過單薄的眼瞼,刺得林紫曦被迫醒轉。微弱的日光透過翠綠的紗窗映襯著空中的微塵,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林紫曦撐著疲累的身子從床上坐起來,然而在看見靠在桌邊打盹兒的婢女之時,倏然睜大了雙眸,不可置信的幾乎驚呼起來。終究還是壓抑住自己的心思,仔細的看著。
緋妍?自己死去多年的貼身侍婢,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難道是因為自己已經死了,所以又能看見她了嗎?
在她嫁入六王府的前一年意外溺水而死的緋妍?在想到過去的種種,林紫曦有種自嘲狂笑的沖動。
怪不得那些年她身邊的心月復一個個離她而去,不是意外身死便是偷竊背主,用各種理由遣散趕走。最終嫁到六王府的時候只有她孤身一人,此時想來竟然是那些人的詭計。
自己當時真的好傻!竟然將她們當成自己自己的親人一般對待珍惜。
「小姐,您終于醒了!」
緋妍驚喜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雀躍,然而在想到些什麼的時候卻沉靜了下來。
「小姐您也這幾日累壞了,若是老太太知道了小姐為了她老人家日夜不停的誦經念佛,必然大好了。」
听到緋妍的話,林紫曦微微一怔,自己還沒死,這里似乎是祖母重病的那一年,也就是自己十四歲的那年。那一年祖母重病自己和庶姐到佛寺中為祖母祈福,怎麼會這樣?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阿彌陀佛,小姐的心想必老太太已經知道了,不必如此拼命。」
听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林紫曦回頭,果然是已經圓寂多年的淨空法師。雖然淨空早已經遠離紅塵之外,但是當年的的確確幫了自己很多。
「請問大師何解?」
林紫曦虛心請教,然而心中卻再一次對于此次祖母重病起了懷疑。當年的一切如走馬觀花般回放眼前,娘親病了一年不見痊愈,然後祖母突然病了,就有風水先生說是母親久病不愈克了祖母,于是母親被迫遷到別院養病。
「放在心中才是真,若是知道小姐為了老太太竟然累病了,老太太必然擔心,反倒于病情不利。」
听著淨空說話,林紫曦坐在床邊,日光投影進來,晦暗了她面上的表情,唯有那一雙眼眸明明滅滅不知在想些什麼。
「請問大師,這世間可有靈魂之說?」
「人之魂魄不過由心而生,有些人生無可戀死後自然魂飛魄散,有些人執念過深,就算**已逝依舊化作一縷魂靈游走人間。而若是生前痴怨恨絕靈魂不滅,永生永世能夠突破時空也說不定。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听了淨空亦真亦假的話,林紫曦淡然而笑,無論如何既然她已經回來了,那麼必然不能讓自己的前世重演。她發過誓,若有來世,窮竭一生讓那些迫害她的人萬劫不復!
濃重的戾氣在眼中一閃而過,被淨空緊緊抓住,淨空露出復雜的神色,最終只是打了個佛碣,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大師我祖母的法事做的如何了?」
林紫曦飛快地轉化話題,露出得體的笑容。淨空將一切看在眼中卻將所有的情緒沉入眼底,只是恭恭敬敬的道。
「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如今已愈大半,再過七日便訖。小姐這幾日勞累過度才會不慎暈倒。好好歇息便能痊愈。」
「多謝大師關心。緋妍送大師。」
林紫曦看著緋妍送走淨空,在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斟上一杯茶,慢慢地引著蒼白的面上不見悲喜,讓人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小姐?」緋妍靠近林紫曦,小心翼翼地勸道,「雖已過了午膳時分,但是您已經三日水米未進。」
「去弄些吃的,清淡些。」林紫曦沒有抬頭,不冷不熱的吩咐道。
屋子里只剩下林紫曦一個人,她將過往的一切回憶腦中,或艱苦,或溫馨,或痛苦,或絕望,在此時她的眼中不過是一場虛偽到極致的戲。既然如此,那麼這一次就有她來打破,她痛苦的起點。
良久之後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媚得**,卻也毒得蝕骨。
日影恍惚里的禪房,佳人獨坐,卻不知牆頭之上有一席白衣,恍若流瀉而下的月光,在林紫曦的那一笑間,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