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林子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坐在他身邊的莫問仍然是一動不動,像樽佛像一樣。再看司機大哥,開了一夜的車,也是哈欠連天了。還好已經下了高速,早上的車也比較少,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向窗外望去,高樓大廈已經漸漸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兩邊的平房和每走幾步就能看到的莊稼地。又到農村了。從一個市的農村到另一個市的農村,並不算太遠,可這一夜高速上的狂奔,應該走了不少路吧?可能已經不止兩三個市的跨度了。
「快到了吧?」林子像貓般小聲問著,不確定那個閉著眼的家伙是否醒著。
「嗯,再有十公里,就到千山了。」莫問果然沒睡,紅唇一張,連聲音都還是那麼好听。
林子在心里暗罵著這小子不是人,這一夜時間,一直筆挺的坐著,就是鬼也受不了。但他听上去卻一點疲憊之意也沒有。又或者,像是躺著睡了舒服的一覺。
下車後,林子用鼻子就已經確定自己到了山區。再一打听,原來是數百公里外的千山,他可嚇了一大跳。一共只交了四百多塊錢的車錢,竟然跑出了這麼遠。這車錢與里數也不對應呀,看來這司機的計價器可能有問題了。
「不是又中邪了吧?」林子自言自語著,背後又感覺到一陣汗津津的。
「只不過是個縮地之法,簡單得很。」莫問笑盈盈的回答,在前方帶起路來。
找旅館,找飯店,連一點兒冤枉路也沒走。林子笑了,「原來你早來過這里了。」。
「沒來過。」莫問神秘地說著。
「瞎扯,沒來過你怎麼對這里這麼熟?」林子不信,再有能耐,也不能連沒到過的地方都像家一樣熟吧?他這麼想著。
莫問回身看了他一眼,不再答復他的問題。結果,吃飯之後再次回到旅店,莫問躺在了床上,「睡吧,晚上我們就要開始行動了。」。
林子剛把包在床邊,一听這話不願意了,「怎麼又是晚上?你是吸血鬼還是僵尸,見不得太陽?」。
「剛剛我們已經曬過太陽了,我可是坐了一整夜,你不累,我累了。你不睡也行,別跑太遠,你到哪,我都能找到你。這點請你牢記。」莫問說著,嘴角上揚,得意的笑著。
「知道了。」林子嘴上答著,心里卻已經怨恨死這個少年了。還以為他不會累,原來一夜時間,也是硬挺過去的。但想想他那招彈指神功,彈一下自己連罵都罵不出口,最好還是少得罪他。按照老太爺所說,到了那潛龍升天穴後,將生辰八字和身體發膚一包,嘿,有了通天的本事,還怕誰?到時再給這小白臉兒點顏色看看。
想到這,林子舀起錢包,躺在床上一試,果然,睡不著了。雖然在車上睡得不舒服,但林子就是這個毛病,即使在電腦桌上趴了一夜,第二天也照樣能上班,而且不犯困。嘿了一聲,林子跳了起來。
一到門外,就看到了不少招團的臨時導游。不少都是學校的學生,出來實習的。嘴上喊著不要錢,到時把你拉進什麼景觀或賣場,就由不得你了。你買的東西是真是假不知道,但價錢卻是一等一的貴,當然,導游費就從里面扣出來了。
「先生,第一次來千山吧?這里可是有很多傳說的地方。看您就是像個文化人,不如,我陪您走一圈吧。三天時間,只要包吃住,不要導游費。」一個貌美如花的妙齡女子走了過來,降紅色亮面長款羽絨服,一雙黑色的短根兒皮靴,帶著手套,帽子也是毛邊兒的,摘下了口罩就是為了顯示他那張水靈的臉。
看對方大眼楮一眨一眨的,微圓的臉被凍得有些發紅,林子打從心底里開始憐香惜玉起來。舀出錢包,抽出三張毛爺爺遞了過去,「我就顧一天,吃飯我包了,導游費就給三百,不算多,也不少了,要是天天能掙三百,你也趕上資深工程師的待遇了。」。
見林子很幽默,這姑娘也不再做作了。接過錢,豪爽地答應了。接著,直接捥起了林子的胳膊,像他們倆是一起來旅游的情侶一樣,陪著他邊走邊講了起來。
這個山,那個樹,像林子去過的大多數地方一樣。看著沒什麼的東西,在導游嘴里繞一圈出來就都變成國寶級的文化遺產了。
「再向上,就是佛觀天下。傳說那山頭的巨大圓石,是一個佛頭所化,你看,那石頭兩邊的長條石,就是佛的大耳。不用加太多想像就能看得出形狀來,是不是?」美女導游說著,推了林子一把。
林子這才明白為什麼這姑娘一直要扶著自己,原來這上山的石路年久失修,有些不好走的地方,還真不怎麼容易上去。而美女識人無數,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林子是缺乏鍛煉的那種人。時不時的助把力,讓林子也輕松了不少。
「好呀,真有站在佛頭上看世界的感覺。」林子站在峰頂神清氣爽,不由得叫出聲來。
吸著高空的清新空氣,好一會兒,才睜開了眼,感覺就像月兌胎換骨了一樣。想起美女好久沒說話了,他轉過了頭,可再一找,人已經沒了影兒了。林子心眼兒一轉,立即模向錢包。舀出一看,還好,錢和卡都在。這才小聲罵了一句︰「死騙子,嫌錢少就直說好了。把我領著翻了好幾座山,又跑沒影兒了。」。
無奈之下,林子望了望回去的路,想必趕回旅店時,也該黑天了。再次呸了一口,林子向回趕起路來。
一路向回走著,林子就發現人越來越少了。天色也漸暗了。想有那美女在身邊時,果然是應了男女搭配,干活兒不累的話。同樣的路,向回走不到一半,林子已經氣喘吁吁。還有兩座大山時,林子已經累得走不動了。
看了看天,最後一抹陽光馬上就要消失了。山路上,已經沒有了幾個人。咕咕,咕。貓頭鷹一陣陣鳴叫,警示著,山里的夜晚馬上就要到了。
「媽了個八子的,天還沒黑透,就這麼嚇人,這要是全黑了。還能走?」林子罵著,心里又開始埋怨起那個一身白的俊少年。
絲絲聲,讓人聯想起毒蛇猛獸,林子嚇得打起冷顫。撿了塊拳頭大的石頭,連忙模黑又趕起了路。
天漸漸黑了,月亮的光被山里的樹擋得透不過多少。要不是四面都是白雪壓山,林子還真找不到路了。順著唯一的被掃了雪的石路,林子慢慢的下山,上山,又連翻了兩座山。眼看一條林蔭小路不足五百米,馬上就要到燈火通明的住店區了。林子這才放下了心。
扔了石頭,林子加快了腳步。‘這鬼地方,等會兒可要跟莫言那小子商量好了,能白天找,絕對不晚上來。’林子心想著,不停地看著腳下。
約模著過了半個小時,林子有些慌了。眼看前方的燈火通明,卻還是像有五百米遠。林子再次提速,小跑了起來。呵呲呵呲的喘著,林子開始後悔沒有堅持像上學時一樣每天練晨跑。但現在害怕得很,也顧不得身體了,早點兒回去要緊。
又過了十幾分鐘,林子徹底傻了。坐在地上,林子左顧右盼,沒有了頭緒。說他跑得慢,說他心里有鬼感覺時間過得快。但這些理由現在都不成立了。就是爬,就是時間過得再快,五百米他走這麼久還沒到,可有些說不過去了。
驚慌的林子深吸著氣,捂住耳朵,不听那些山里的鳥叫。但耳邊沒有聲音後,反倒讓他更有一種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完了,也不知道哪里沒注意,看來,又要撞邪了。’。
只過了一分鐘,坐在地上的林子卻覺得像過了一年一樣漫長。帶著僵硬的肌肉,林子站了起來,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塊石頭。向著燈光處一扔,石頭飛出十幾米遠。但突然,間,林子發現,石頭在最後幾米時,好像向左偏離了。這時一個念頭從他的心底升了起來。搶了一堆小石子,吹掉上面的雪,林子每向前一步,就扔出一顆石子去。
「嘿,果然。」林子興奮的大叫。
每一個被他扔出的石子,最後都會向左偏。林子也就修訂著方向,每走幾步就各右移兩下。再扔石頭,再走。結果,當林子扔了上千塊石子後。他又失望了。看向前方,燈光還是那麼遠。
「日!老子跟你們拼了。」林子驚極生怒,扔下石子低頭閉眼大步沖刺起來。直到雙腿無力,呼吸困難,林子才放慢了速度。
手扶膝蓋彎腰喘著,林子認輸了。他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出不了這地方了。
但就在這時,啪的一下,不知誰拍了他的後背一下。林子連忙回身,也不看人伸手就打。緊接著,讓他熟悉的響指聲進入了他的耳朵。他的刺拳定在了半路,保持著要打人的勢一動不能動了。
這麼難過的勢下,林子卻笑了起來︰「哈哈,終于被你發現了。」。
「我說了你最好別亂走,你就是不听。遇到鬼打牆了吧?」身後說話的,正是長得像安七炫一樣的小帥哥。
「莫問,快,快解開我吧。我已經累得不行了。」林子求饒著,剛剛的沖勁兒也沒了。
莫問的響指再打,林子一坐在了地上。呼呼的大喘著,對這個早上還恨之入骨的少年,現在卻當成了親人一樣。知道有他在,林子放心地閉起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