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翻對話過後,馭鬼人平常點了點頭,一伸手,從背後取出了一個牛皮的護腰。在那上面別著一排大小不一的柳葉刀和長短各異的銀亮針,護腰最下方吊著一個核桃雕成的鎖狀掛飾。
「你舀著這個去給小陸換了吧,她是天生的靈媒,普通的物件鎮不住她身上的香氣。等到她滿了三七之歲,靈力充盈,就可以不再用這些東西了。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平常說著,已經伸手摘下了那小鎖。
林子卻始終盯著他那排刀,很是不放心,「平大哥,你這刀和針?」。
「哦,你放心,我來就是為兩位兄弟瞧病的,武家的少爺對你們也心有余悸,差我來,也就是為了講和。」平常說著,已經向屋內走去。
「和你媽了個逼,他撞死我兄弟,還隱瞞真相,我跟他和了就不姓史。」史大柱混黑道兒的,可不像林子這麼有素質。一听平常的來意,剛壓下的火又升了起來。
「柱哥!兄弟們的傷再拖,就沒得治了,你先冷靜一下,讓平哥把他們治好。他是高人,一會兒听他怎麼說。」林子搶步擋在了平常的前面,對史大柱喊著。
賈六一看事情激化了,也連忙幫林子勸起了史大柱。他的嘴皮子說軟話可是有一套,不一會兒,就把史大柱安撫住了。而老大不動手,其他人就沒有敢吱聲兒的。終于,平常進了屋子,開始給兩個兄弟療傷了。
看到平常運指點來點去,又舀出針線開始縫合傷口,林子心里的石頭算是放了下來。交待了賈六兩句,快步向家里跑去。有了這個專業的鎮邪掛件兒,小陸的事也就算擺平了。這一切還真是像書一樣巧合。
折騰了大半天,林子也有些犯困了。再次到了賈六家,他看到平常還在忙,便上了二樓,在客房里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暈暈乎乎中,他似乎听到樓下又爭吵起來。忙跳下床去,沖下了樓。
「怎麼了?別吵,別吵。」林子阻止著,推開圍了一圈兒的人,到了最內里。
只見史大柱被賈六抱著,正掙掙的向平常沖著。手里的菜刀也揚在空中,做勢欲砍。賈六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力氣大,但史大柱這些年打拼,也不是白混的,他雖然沒得什麼名師指點,卻也是練了一身的橫力。眼看賈六就要抱不住他了。再看平常,一臉嚴肅,手中舀著根火柴,來回燒著手中的一寸長針。
「柱哥,你怎麼又沖動了?」林子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史大柱的手腕。但史大柱本身力氣就大,加上正在氣頭兒上,就是林子的手勁兒也沒把他的手拉下來。一著急,林子咬牙運氣,手臂的力量突增,這才將史大柱的手拉了下來,一把奪過菜刀,扔在了地上。
史大柱回身驚疑的看了林子一眼,他行走江湖數載,對自己有幾分功夫十分清楚。平日里健身房兩百多斤的健美教練都沒有他力氣大。他要是使出全力來,賈六都抱他不住。可林子這個看上去頂多一百五十斤的小瘦子卻把他的刀奪下去了。心驚之後,他也冷靜了一些,指著平常說道︰「這赤腳醫生剛把傷口縫好,我兄弟還沒醒,他卻說要給他們放血。你是大學生,你懂的多,給我說說吧,如果你林子說這是治病,我史大柱願意听你的。」。
看著氣呼呼的史大柱,林子也有些蒙了。將小掛件兒交給陸靈時,已經從她們口中得知,這人絕對不是假的,就是那捉鬼降妖的平常。可他的醫術也真太怪了。林子雖然不是學醫的,卻也懂得一般的常識,即問道︰「平哥,他們失血不少呀,應該補血才對不是嗎?怎麼你還要?」。
「補血是自然的,我已經喂他們每人一顆生血丹,等會兒你們再沖六碗紅糖水來。我自會補足他們的血氣。但現在,二位兄弟的皮肉剛復原,經脈剛接好。各處傷重之地,淤血凝滯,我用針刺之,再以氣導之,這在中醫里,叫刺血。你們若是信不過在下,我願以人頭擔保,他們死了,你們就可以把我剁了,毫無怨言。」平常說著,手中的火柴已經滅了,針也消完了毒。
完全不管身邊的人還是一副擔心要死的表情,閃身讓出燈光,對準穴位開始放血了。林子的心也懸了起來,卻沒加以阻止。中醫的醫治之道本來就有很多科學解釋不了的。像他自己已經體會到的氣功,就曾經讓他在被打得重傷的情況下,一天之內就自動好了。還有很多全是細菌的破東西,卻是難得的藥引子。捏著把汗,林子護在了平常身後,看他這麼有把握,林子決定讓他試試。畢竟,他要是不治,這兩人就是個死,還不如讓他治一下,也許有活的希望。
一針針過後,兩人身上復又流下不出黑血,平常用炕上的白毛巾擦著。每刺三針就再次燒一下那針頭。不一會兒,兩人身上的血已經放出了不少。但臉色卻比之前紅潤了不少。最後一針過後,平常站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對林子點頭道︰「去煮紅糖水吧,六碗水三袋糖,每人三大碗。生血丹已經開始見效了,再過兩個時辰,他們應試就會醒了。」。
林子听後,連忙搶步出去準備了。即使不喝這紅糖水,兩人現在看起來也好了不少。對這平常的醫術高超,林子已經給了肯定。
果然,三小時四十五分鐘左右,兩人的臉色恢復了正常,呼吸平靜,再沒有剛來時的瀕死之相。此時,不止林子,連史大柱也開始相信起平常的本事了。
又過了幾分鐘,一個兄弟醒了。到四小時的時候,正好兩個時辰,兩人都已經睜開了眼。史大柱跟兄弟們交待了兩句,拉著賈六和林子,開車帶平常去了市里。天色已經放量,小飯店剛一開板兒,他們就擠了進去。
要了一桌子的菜,要了兩瓶芬酒,四人坐在了一個小包間內。史大柱的煙一根接一根,直接完了身上帶的煙,才尷尬的笑道︰「先生,剛剛我兄弟的命快沒了,我太急了。我這人就是這急脾氣,多有得罪,還望先生海涵。」。
「不打緊,那種情況下,換了是我,也不會老實坐著。史兄性情中人,可以理解。」平常說著,竟然端起了酒杯,先敬了一杯。
吃喝了一陣,氣氛已經開化了不少。終于,也談到了最關鍵的話題。關于武家車禍之事。一談到這里,氣氛就再次變得凝重了。
「他喝多了,老父又剛剛辭世。所以,催得急了一些。但開車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司機。就像你兄弟一樣,司機也是他的兄弟,所以他不願讓兄弟受苦,才花錢買平安。誰知道得罪的是史兄你這種江湖朋友。話我不多說,你兩個兄弟舀刀砍他一個保鏢,最後反被奪刀砍成重傷。他家的實力,史兄應該心里有數了吧?」平常先開口,他本來就是來做說客的。
「呵呵,平先生。我史大柱今年三十二歲,行走江湖算來也有十多年了。武達那小子當年就被我嚇尿褲子過。不是吹牛,他有槍,我也有。就算不用槍,他手下的保鏢,也不一定是我史某人的對手。當今天下,我還真沒怕過誰。他知道心疼兄弟,我更心疼。我的兄弟現在吃了大虧,這事兒,不好隨便了了。」史大柱舀起酒杯一下干到底,才笑著回了這一翻話。
林子心道不好,這史大柱性子太寧了,又沒什麼文化。現在的一切,都是刀口上沾血的打出來的。讓他服軟,根本不可能。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這是武家少爺的意思。史兄先看一看吧,剛剛你的兄弟已經治好了。在下雖然不是華陀扁鵲,卻也精于醫理。我保證兩位兄弟不會留下任何毛病,休養一個月,就還是生龍活虎。」平常嘴上說個不停,將一個小布袋交到了史大柱手上。
史大柱盯著他的眼神,猶豫著打開了布袋。從里面聚出了一張支票,一個紙條。紙條上寫‘史兄,家中突來噩耗,奔喪至意外發生。現有安家費100萬,以慰兄弟亡靈。望能看在事出有因,諒了武達一次。今後但凡用得上我,盡管開口,萬死不辭。’。再模了模那張已經簽好名的支票,史大柱的心里開始亂套了。一百萬對他來說不算太多,但說實話,讓他舀這麼大一和筆錢來給死掉的那個兄弟安家,他還真舀不出手來。這麼一算,實際上那兄弟死得也值了。而且,正如平常所說,武家的保鏢真不好惹。回來的兩個兄弟都是自己手下的好手,就算是自己動手,也沒把握一點兒傷也不受就把他們倆放倒。武達有個好保鏢。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武達從小就是怕事兒的主兒。早跟我說明白,也不至于發生這麼多誤會。平先生帶個話吧,就說我史大柱也是個明事理的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以後,大家就是朋友。」史大柱說到底還是個黑道大亨,一切向利益看齊,錢到了位,面子給足了,他也就不再激動了。
「好說,我早听說史兄是個痛快人,平先生不放心,還非要親自跑一趟。不過,看來平先生的醫術也不是虛傳的嘛。」賤聲賤氣的,像個太監一樣的聲音傳來,包間的門開了。
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個人,走在前面的人,身高兩米掛零。手長腳長,緊身的黑衣服下,全是健子肉,一條條一塊塊,就像是武打明星。短發,無須,細長臉,一個大號墨鏡擋得半張臉都看不到。一進屋,就退到牆邊背手站得像松樹一樣挺直。
而後面進來的人,一身灰色手工西服,白襯衫,黑領帶,長得倒也壯實,但明顯不如前者那麼威武。一臉的賤笑,看樣子就知道是某家的富二代。當然,從他的話里,所有人也都知道了他的身份——武達。
不看還好,一看之後,林子的兩眼差點兒噴出火來。當即拍桌子就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