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林子的手腕如自來水一樣向下滴著,看林子一副呲牙咧嘴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什麼好漢英雄。這卻更讓戰楓月心中起敬,‘這小子根本就不是出來混的料,卻比道上的人更有意氣。經過我的一翻調查,他根本與陸家沒什麼關系,卻為了報救陸媽媽的恩,來為我放血,與我的鬼兒子為舞。真是讓人不解。難道?對了,肯定是那小妮子,唉,我那未結過婚的死丈夫,不也是像他一樣。’。
戰楓月輕皺眉頭,看著苦著臉的林子,不由得有些入迷了。心中想著,嘴里輕聲唸了起來︰「人是自是有情痴,此事無關風與月。」。
這是她僅會的兩句詩,也是未曾無數次暗中幫助她,後將全部家業和養大的兒子交到她手中的丈夫解明對她唸過的詩。當她得知一切時,解明已經入土為安了。所以,即使是十五年未見過面的兒子,戰楓月也決定,要把他養大,培養好,繼承這些雖然不太正規但卻是他爸用一輩子拼下來的江山。
「夠了,該我了。」戰楓月搶過林子手中的刀片,直接對著手腕外側一劃,靜脈中的血液,也是線狀流出。
兩種不同的血混在一起,不一會兒,上面就結了一層膜狀物。而只用了幾分鐘,一碗血就接滿了。戰楓月接過手下遞來的止血藥和速定彈性繃帶,包好了自己的手腕。再一看林子,竟然用一些大便一樣的藥渣涂在了傷口上。說也奇怪,那黃黃的有些臭味兒的藥膏竟然比她的止血藥還好用。剛涂上,血就止住了。過了一會兒,竟然已經結了痂子。
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戰無父變身之時,戰楓月對林子的藥起了興趣。
「你這是什麼藥?血痂是血小板凝結作用形成的吧?這種血凝的效果也太好了。」戰楓月十分專業的說著。
林子卻笑了,馭鬼筆記上只記了方子,卻沒記原理。這些都要靠自己去模索。像治病的中醫術,光是這個經那個目的,就有數千頁,要是馭鬼筆記全記下了,還不寫得羅成山一樣高?想不出答案,林子只好道出了配方︰「我也不知道,這是我師父教的土方子。也就是些黃蛇毒加上些雞蛋青,放在一起,就結渣子了。像現在這樣,還有些臭。」。
戰楓月分析了一下,笑道︰「有道理,這黃蛇雖然是什麼蛇我不知道,但這種蛇的毒一定是凝血毒素,讓血管形成血栓以殺死獵物。雞蛋青也是蛋白質,可能起了某種化學反應,直接就加還了你傷口的血凝速度,卻又不會傷到你的血管。好高明的偏方,你師父是哪位,既然你都能治得了戰無父的病,為什麼不請你師父也一起來,不是更保險一些?」。
林子面色一滯,隨後有些難過道︰「他死了,為了報恩而死。」。
「哦,對不起,提到了你的傷心事。不過,看到自己的徒弟也像他一樣知恩必報,他在天之靈也應該瞑目了吧。」戰楓月安慰著林子,抬頭看向天空。
時間到,五千多人守在屋外,目送著大姐頭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一起進了舊拳館。戰無父的瘋人癥已經聞名遐邇,沒有人不知道大姐頭為此傷透了腦筋。但也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瘋人癥是什麼原因形成的,更沒人看得到變成了長角尖牙的戰無父。
再次經過不長的走廊,林子已經過走了內力,雖然他這不爭氣的個性還是讓他感到害怕,但在內力的作用下,卻能控制住身子,不再僵硬,也不發抖。雖然那鬼小子的速度力量都在自己之上,但用血淋到他的角,林子自信還是能做到的。
開門,進入,戰楓月在林子身後點起了煙,又頹廢的坐在了門邊,像以往一樣,等在那里。不同的是,這一次她不是在等兒子把人打成殘廢或打死,而是在等兒子變回正常人的模樣。兩種心情,同一地點,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亂。
「你來了。」戰無父已經換好了拳擊短褲,帶好了手套,護齒,他從來不用。因為用了也是被咬斷告終。
林子點了點頭,看著戰無父的背影,發現他還沒有變化,「嗯,我來了,我今天就會治好你。雖然還不知道長角鬼是什麼東西。但幸好之間有人治服過一次,等下你變化時,盡可能保持住冷靜,可能會有些疼,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等著你變回人類好了。」。
「我為什麼要變回人類?」戰無父卻冷酷的說著,轉過了身。
林子舀碗的手一抖,溢出了一點血水。他這麼吃驚的原因,就是因為看到了那個男孩子的臉,15歲的戰無父,長著一張秀氣的臉。那張臉簡直就是男版本的戰楓月,要是有同志(指男的)看到了,肯定會無法把持。不同的是,他的眉毛更濃些,眼神中沒有那種天生的勾魂光,有的是一種野獸的凶殘,對,他就是野獸,這是林子的第一感覺。
「戰無父,老實待著,變回人類一樣可以變得很強。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教你陳式太極。」戰楓月如是說,舀起煙頭,又續了一根。
「我不會用你幫忙的,什麼叫戰無父?我姓解,我叫解朋!」戰無父說著,仇視著母親怒喝著對著拳柱就是一拳。但比起鬼小子時的剛猛拳勁兒,他這一拳軟綿綿的,更像是被氣到極點的女孩子在舀枕頭出氣。
「呵呵,小哥們兒,等你的氣充起來再發威啊,小心身子骨兒。」林子被他逗笑了,這小子讓他想起了代工廠里的一個小家伙。蘇北一個農村來的小孩兒,明明只有十三歲,非要借了個別人的身份證,進廠里打工,說十八了。結果,一年時間長了一頭還多。林子當時就跟他們組長開玩笑道︰「你們家的待遇不錯嗎?不止發工資,還發增長樂?」。
想想這一米七的15歲小子,等變身後長到比自己還高,心里又有些發毛。
「我被鬼附身也好,沒附身也罷,也不用你來管。不用!!」戰無父喊著,聲音漸漸變粗,兩眼中的凶光漸露,身上的肌肉開始蠕動。
腿骨伸長,兩臂展開,只一眨眼的功夫,全身發出咯咯的響聲,變化已經開始了。
「這鬼死前是個職業拳擊手,如果沒成功,就向他挑戰,上台換衣服,他會跟你打的。」戰楓月快速的提醒著,眼看就已經到了最後拳頭,她也狠狠的握緊了拳頭。
「管他是什麼鬼,管他是什麼拳擊手,老子是馭鬼游人。」林子氣勢磅礡的說著,已經翻身上爬上了拳台,繞過戰無父的身體,到了他身後,看準一雙已經開始生長的肉角,將血一下澆在了他的頭頂。
果然,剛一澆上,兩只還沒角質化的和長角就像遇到了強酸一樣,冒著白煙發出滋滋聲開始變小。林子手一抖,一碗血全倒在了戰無父的頭頂。然後剛剛的氣勢蕩然無存,像被打敗的狗一樣彎腰夾著尾巴逃跑了。
拳台上,戰無父像是嘴里被卡了一大塊肉,從喉嚨的最深處發出如窒息般的嗚嗚聲。手抱著被血染紅的腦袋,跪在地上,痛苦的狠命的向地上撞著。不一會兒,拳台地面上就全是鮮血。那場景觸目驚心,讓人不敢再看。
林子躲在了一個沙包後面,離了十米遠看著發生的一切,心里也是狂跳不止。畢竟這是他夢里得來的方法兒,真的假的都無從考證。當時急于救陸媽媽,一時心急,就直接不負責任的做了保證,現在如果沒成功,那他可真要後悔死了。因為這不是什麼黑道大姐的交易,也是一個母親為救自己兒子所做出的決定。
「夠了,別再撞了,你會死的。」戰楓月冷靜的吸了半支煙後,手終于開始發抖。用甜美的聲音嘶吼著沖上了拳台。
林子心下一驚,因為鬼小子的變身已經完成了,除了那對角沒長出來,全身都長高了一頭多,身上也全是健子肉,爆發力十足。想想自己這鐵打的身子骨都被打得昏迷不醒全身骨折,如果那拳頭招呼到戰楓月身上,可想而知,那對完美的胸脯呀。
剛想沖過去,林子就看到了戰無父的右手揮起了一記擺拳。那正是把自己打到失去意識的最重的一拳。痛苦並沒有讓他的動作變形,相反,在刺激下,林子覺得這一拳的力量比打自己那一次還要大上幾分。
「快躲!」林子本能的喊著,加快了速度。但再快也來不及去擋下這一拳了。
怪事也在這時發生了,只見戰楓月的左手輕輕揚起,看起來像架住了那拳,腳下卻做了個馬步,身子如水般輕柔的轉動,縴手一搭,扣住了戰無父的手腕。接著,突然發力,左手拉著戰無父的右拳將他的力道卸掉,同時自己轉了一周,還是左手輕輕在他腰間一推。
戰無父重心失調,轉著圈向側走了兩步。倒在了地上。但他突然跳起,身上一閃一閃的,變成了林子熟愁的鬼附身狀態。
「我要做拳王,我要做拳王!」粗獷的聲音咆哮著,被摔倒的戰無父再次跳起。
林子突然間腦中閃出了一個念頭,大叫了一聲跳上了拳台︰「來吧,我就是現任拳王,讓我看看你最重的拳,打倒我,你就是拳王!」。
這一聲果然有效,戰無父跳著蝴蝶步到了林子身邊,看著擺著架子護住頭的林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就讓你見識一下我至死苦練的黃金右拳,旋風擊!」。
靈動的腳步,踏地,扭腰輪臂,是他最舀手的右擺拳。這是,戰楓月腳下連動,就要從身後發力制止。林子的眼神與她對在了一起,搖頭給她使了個眼色。戰楓月猶豫了一下,就這一下,林子已經被打得飛了起來。
咚的一聲,林子直接掉在了拳台下,由于正在給戰楓月打暗號,忘了防備這一拳,被打了個結結實實,直接暈倒了。
次日,一切恢復平靜。天空格外晴朗,似乎是在映著人們的心情。戰無父對林子千恩萬謝著,卻對戰楓月不聞不問。戰楓月並不在意,告別了倔強的兒子,開車拉著林子到了原來的舊拳館。
一下車,林子抬頭看去,翻新的里門,補上的外門,門上的牌匾是黑木亮片的。林子笑著念道︰「好,寫得真好。社常平,嗯。不錯。從些這拳社就常久太平了。」。
戰楓月後捂額頭,做暈倒狀道︰「你有沒有點兒文化?又不是古代,從左到右讀的。」。
「平常社?什麼意思?」林子讀著,心里合計著。
「我問過了,你師父不是叫平常嗎?你不是繼承他的志願才要做馭鬼人的嗎?這里,就是你的辦公室了。有生意就接,沒生意我會罩著你的。」戰楓月笑著,手搭在了林子的肩上。從他犧牲自己讓那鬼升天後,戰楓月對他的態度已經大幅改觀。現在已經有些親昵得讓人眼紅。
「這禮物太貴重了。」林子搖著頭,正視著美女大姐頭,就要拒絕。
「比起我兒子的命,這只是芝麻大的事兒。他老子給他留了太多的錢。」戰楓月有些神傷,看向林子,點頭道︰「好好干吧,這里的收入我會收取一半的,希望你有生之年能還清我的錢。」。
「這,不是送我的?」林子張大了嘴,感覺自己被耍了。
「送你?剛剛是準備來著,可你這麼清高,不會接受的。是借你的,地皮錢加使用權加裝修注冊,一共三百二十二萬,要價別太低啊,否則你這輩子都還不清了。欠老娘錢不還的人,哼哼。」,說完,戰楓月已經上車走人了。
一陣涼風吹過,林子覺得秋天提前到了。無端端欠了三百多萬,讓他的心好冷。但片刻,轉過身,林子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自少,我真正的馭鬼人道路開始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