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鬼人 4太平間

作者 ︰ 刀鋒威天下

「你確定不馬上去白雲寺?」賈六從起床開始,已經是第七十二次問林子這個問題了。

林子當然也堅定的給著相同的答案︰「不。」。

簡單的答案背後,有著賈六同樣知道的內情。一個案子,一個委托。委托人是誰並不重要,能掙多少錢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與火有關,而且是無名的靈異的起火事件。三年多來,只要一提到跟起火有關的靈異事件,林子什麼事都可以扔在一邊。包括由天一提供的有可能治好他逆脈的消息,也被他直接無視了。

「寺廟還會逃跑嗎?但這縱火的凶靈卻不一定會留在現場,我必須抓緊時間。」林子對眼神怪異的賈六解釋著,背起了滿包的工具,打電話訂了車票,準備去兩小時車程的香樟市。

賈六只穿了個白色的背心和一條鸀黃兩色雜花的海灘大短褲,舀起牙刷說道︰「那你放心去吧,我和小梅會把平常社照顧好的。」。

林子的關門聲傳來,根本就沒鳥他。

這時,從另一個房間內走出的已經洗漱完畢的美女,皺著柳葉般的細彎眉毛,向賈六問道︰「賈大哥,林大哥怎麼了?怎麼這麼早就出門了?」。

「哦,這不是嘛,昨天他接到了龍組一姐的通知,說是突然間恢復了一些記憶,想起了有個叫白雲寺的地方,里面有一位高僧,精通醫道,有可能治好他抽筋兒的毛病。」賈六說著,突然頓了頓,色眯眯的看著這美女。

美女不是別人,正是被林子幾次救下的整過容的人造美人小梅。平常社的房間太多,空地太大,設備太全,以至于,即使住著梅文花和弟弟。再加上賈六一家三口,還是有六個房間空著,米呀,菜呀,工具呀,就都放在了一個看起來很像臥室的‘倉庫’里。

「太好了,這下林大哥不用再擔心逆脈癥的發作了。」小梅興奮的笑叫著,完全沒發現賈六那猥瑣的表情。

「當然希望是這樣,可那老和尚本來就已經是上百歲的人了。他不抓緊時間去,還跑去香樟了。唉。」賈六嘆了口氣,收回了意婬的眼神。再多看也沒有用,同在屋檐下,他哪會看不出這女孩兒的心事,從二十四歲到二十八,她一直就沒找過男朋友,以她的條件,光是在網上開的店就月入十萬,人又漂亮看起來像十八,要什麼有什麼,哪會愁婚嫁?答案,只有一個,她對林子有意思。一直在等他。

「你是說,林大哥沒去?」小梅的臉上立即由晴轉陰,擔心的追問起來。

賈六聳了聳肩,「林子這人,你還不知道?香樟的案子很特別,看來,不處理完,他是不會管自己的死活了。」。

小梅听後,也沒有了辦法。如果是別的事,還好說,但如果是關于辦案,林子從來是一條路走到黑那伙兒的,根本不听人勸。

疾馳的列車上一直播著某位綿羊音歌手的親作,林子听著听著,差點兒就睡著了。打了個哈欠,林子模了模兜兒里的煙,低聲嘆道︰「親愛的動車組,為什麼就不能設個吸煙室呢?煙民也是人呀,沒有我們,全國的卷煙廠將倒閉多少?將會有多少勞動力被閑置下來。唉。」。

抓起隨車讀物,林子隨意的翻了起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煩悶絕對不是來自禁煙令,他也清楚的知道,下車之後,就將面對兩種可能,一次全新的體驗,或者,再次的失望而歸。幾年來,他一直重復著這種活動,卻一直都在不停的重復著解決了別人的困難,自己失望而歸。

熬了一路的林子下車後直接打車開到了目的地,香樟市第二人民醫院,太平間。委托人劉醫生早已經等在了那里,接到電話,立即跑著過來迎接林子。

「你好,林子,比較俗的名字。」林子微笑著,幽默的介紹著自己。主動伸出了右手。

劉醫生是個文質彬彬的瘦弱男人,顴骨有些高,帶著一副水晶鏡片的無外框眼鏡。因為跑著過來,有些氣喘。握住林子的手,強做微笑道︰「你,你好。我,我是劉赫方,外二的醫師。」。

「哦?外二的?那跟太平間……」林子雖然是個外行,卻也明白,外科醫生都是有些本事,能開刀的那種。一般都會是在手術室上,舀高工資,收大紅包的人。怎麼會有了見鬼的經歷呢?又怎麼會跟太平間扯上關系呢?

林子的疑問都寫在了臉上,看著他的疑惑,劉大夫笑得更慘了,「呵呵,這樣吧,我們先去外面找個飯店,吃點兒飯,我也好跟你講一講。」。

林子也不反對,兩一起到了醫院外,找了一家比較上檔次的飯店,坐了進去。劉大夫很熟練的點了些不錯的菜式,要了瓶紅酒,一看就知道是常客。當他把菜譜遞給了林子,林子不由得開始羨慕起面前這個瘦弱的醫生來。白大掛向包里一塞,就是西庫襯衫,上班時間隨便外出。

菜譜上的價格,都高得驚人。林子自問現在有龍組的固定月薪一萬二,加上自己的任務收入,應該算得上是打工族中不錯的等級了。可比起這醫生,還是差了不少。難道有不少人都拼了命的讓孩子去當醫生和律師。

「不用再加菜了,我也不太餓。那麼,在上菜前,我們是不是先談一些讓人倒胃的事?」林子仍然開著玩笑,手肘支在桌子上,點起了煙。終于,可以暢快的吸一支了。

劉大夫面對林子故意營造的輕松氣氛,卻放松不下來。連喝了兩杯紅酒,擦了下嘴,他進入了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的回憶。

他是一個腦外科的主刀醫師,全院能做這種開顱手術的,只有院長和他。由于年資的原因,他還沒有被提升為主任,但院長已經暗中向他承諾過不止一次了。只要他工作滿五年,手術成功個例達到五十次,就可以破格在三十五歲之前提拔為主任。為了這個位置,他拼了命的接受手術,因為他的技術高明,很多病人開始慕名而來。他也在短短的一年內,成功的完成了二十一次手術。只有兩例腦瘤的患者,在術後一年內死亡。其他人,都健康的繼續著生活。

像平常一樣,做完了一例成功的手術,讓劉醫生耗費了巨大的精力和體力。長達四小時的仔細工作,劉醫生累得頭暈眼花。他總是在術後,到沒有人的地方去休息一下,讓自己靜一靜,以拋掉腦中那紅白一片的腦子和跳動的血管,生命體征儀器,一切都要靠近自然,才能被抹去。

夜深人靜,劉醫生在醫院各個樓室間走動著。莫明的,他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排小平房的對面。幽靜的冰涼的氣息從中飄出,大夏天,這里也是很有幾分涼意。不止是因為用來保存尸體的冷氣的原因,太平間這個詞語對人的心理暗示,也起了相當大的作用。想到里面躺著的都是永遠不會再醒來的同類,任哪個正常人都會有些心里發毛。尤其是在這種無人的夜晚。

吱∼!一陣別扭的聲降調不等的開門聲傳入了劉醫生的耳朵。劉醫生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他忙在心中安慰自己,‘劉赫方,你可是優秀青年代表,無神論者。你學的醫學知識哪里去了?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鬼不鬼的?只不過是開門,只不過……,對了,一定是值夜的守尸人,沒錯。’。

可剛剛安慰完自己,劉醫生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他至少還離這排平房有十米開外,再強的冷氣,也不可能冷到讓他全身發寒。但是,劉赫方卻赫然發現,他的呼吸間,已經在空氣中形成了寒冬臘月的北方才會出現的水氣現象。

劉赫方開始害怕了,難道出了什麼事?這大半夜的,要真是制冷的大罐子出問題了,可真是個要命的事。不止太平間,就連周圍的樓層也會受到影響。這種寒意,直向骨頭里刺去,是一種要命的冷。

正在胡思亂想著,突然,那難听的開門聲再次傳來。咚,一個外面包著鐵皮四周釘著黑色橡膠的木門,重重的撞在了外面的牆上,門大開了。

「啊!」劉醫生驚叫著向後連退了兩步,兩眼想閉起來,卻像被凍住了一樣,眼皮僵硬。

在他的對面,一俱全身赤羅的女尸,正站在門前,樓內的燈光向外投出,隱隱的照出了她那仍然完好的體形。挺胸細腰,是一俱年青女尸。她的身體,仍然是被凍著的狀態,直直的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就是這樣,劉醫生也是受不了了,只覺一陣陣想小便的沖動,劉醫生連忙集中精神,狂吸著氣,努力拔起腿來向後退去。

可正在這時,那女尸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了。還帶著霜的臉上,掛上了一絲邪惡的笑容。笑在她臉上,笑聲卻在劉醫生的耳邊炸開。劉赫方猛然間覺得,他不是離那女尸十米遠,而是就在那女尸的懷中。尖利刺耳的笑聲,好像陰間手舀菜刀切人肉吃的老鬼婆。劉赫方再也控制不住,一泡尿淋濕了褲襠。同時,他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了,慘叫著用四腳著地的方式爬著逃跑了。

「回到辦公室,我一夜沒敢熄燈。換了褲子,洗了澡,想起了你的平常社。這個論壇我一直都有看,不過,說來慚愧,只是用上面的鬼故事嚇女同事的。沒想到,還真有求助的一天。」劉赫方尷尬的結束了回憶,臉色已經泛紅。

「那麼,劉醫生,請問你提到過的火災,是怎麼回事?」林子全神听完了他的可怕描述,但卻沒听到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哦,是這樣的。當晚有四個男同事和兩個護士值班在住院處,我叫上了他們,又去了一次現場。但到現場時,卻發現一大堆人正在舀著滅火器,不停的救著火。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我肯定,那火就跟我這事有關。我記得清清楚楚,是五號太平間,我看到的女尸就是在五號太平間。而偏偏著火的地方也是五號太平間。大火一直沒辦法撲滅,不管用水還是泡沫,就是不行。直到消防隊趕到,五號太平間的房頂都燒掉了,里面的尸體也全都被燒毀,今早,被家屬領走了。這不是太巧和了嗎?所以我凌晨發貼時,就把這點也加了進去。你不提我倒是忘了,真是奇怪,前後不過十分鐘不到,就只有我一個人看到了乍尸。林先生,請您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幫我。」劉大夫的酒勁兒也不能壯他的膽了,回想過後,他再次陷入了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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