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城位于中都之域的邊緣,距離南域有數十萬萬里的直線距離,而要到靈曲谷則更遠,此刻從清玉城到南域古澤城之間的那些古城中,兩個面無表情的青年男子一路無語的傳送在古陣之中,一刻也沒有停息。即使這般趕路,二人也直到第三r 的下午才趕至古澤城。
二人沒有逗留,直接離城而去奔向靈曲谷。司徒淼清楚黎荒此刻的心情,一路上只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二人是在傍晚時分才趕至靈曲谷。
靈曲谷,如今已經沒了當初了那番靈動清幽的景象。
盡管谷中依舊鸀林如海,卻是少了些生機。這里現在已經听不到曾經那些鳥類的鳴叫,只有那條溪流依舊如往常一般流淌,卻再也沒有當初的那種空靈。
黎荒走的很快,身影一步一幻滅,即使是司徒淼也得盡全力才能跟上他。
晚霞似血,染紅半片蒼穹。
一片略泛黑紅之s 的土地,破敗漆黑的土牆,還有一根根未燒盡的焦s 木梁橫斷其上。在一口石井旁,是一堆堆的骨灰,幾乎都是這里的普通居民。
幾條家犬無力的趴在它們曾經的房子堂前嗚嗚悲鳴,似乎在呼喚它們已死去的主人。
冷風蕭瑟,不遠處的樹林傳來陣陣沙沙之音。司徒淼靜立遠處,看著那站在一間已經焚燒的只剩下半片土牆的房子前久久未動的黎荒。
這里已經沒了百靈歡啼,沒了清脆潺溪,有的只是草蟲嘶啞的鳴叫,只有幾聲透著悲涼的犬吠。
不覺間,細雨如絲,本應是滋潤萬物盡顯生機的雨此時卻有著秋雨的蒼涼蕭瑟,本應女敕芽新出的林木卻盡落青葉,葉葉淒涼。
冷風吹過,無數青葉在冰涼的水面上隨風波蕩不定,似那無法把持變幻不定的人生一般浮沉。
殘牆焦梁,蕭瑟身影,募撰幾幅悲涼;淅瀝寒雨,冰涼潺溪,譜寫一曲殤情。終化作兩行清淚,共雨而下。
久久佇立的黎荒望著眼前的殘牆,忽的跪來,口中喃喃自語︰「小麗,你曾說過要與我共游大陸五域;要去東谷之域去看九s 霞谷、去看四季如雪的霜楓谷」
黎荒清淚如雨,默默自語。
千古之誓,不過滄海化作桑田;十年孤等,唯若與君共話眠。奈何紅顏枯骨幾息時,心中已轉千百念,盡與伊人山水間。
「在你在無助的時候,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遠在天涯。」
黎荒忽然覺得心頭似乎被人狠狠的割了一刀,痛的他有些喘不過氣,痛的他想仰天長嘶。
他跪身雨中,張大著口,卻發現除了幾次短暫艱難的呼吸外,什麼也做不了,連簡單的狂吼也僅化作幾聲嗚咽。
冰冷的雨水流進他的嘴里,卻滿是淚的味道。
這里是靈曲谷所有人的骨灰,黎荒連花小麗的骨灰也無法收齊,心中更是一份絕望。
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些曾經的思念,那些忽然涌現的絕望,像決堤之江傾瀉而出,似九天之瀑傾灑而下。
「我要屠你九族。」。
突兀的一聲大吼,響徹這片天地,在谷內不斷回蕩,整片天地都似乎為之一顫。
「呃啊」
山谷內,只剩下黎荒那撕心裂肺一般的狂吼。
青葉漫天亂舞,冷水波蕩不止。
司徒淼看著這極似十三年前的那一幕,內心翻涌不止。
當年若不是他被自己的母親藏在他房間內的暗屋內,他也定然死在那場屠殺中。當初他與他的妹妹在沒有任何物品的暗屋內待了足足十天才出來,最終逃離。
如今回想起來他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他們挨過那十天,他依然記得當初看到那煉獄一般的家族重地時內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所以他是此刻最了解黎荒的人,他沒有打斷黎荒的發泄,只是依舊如初的望著這里。
許久,黎荒漸漸冷靜下來,他轉過身。
司徒淼心中一緊,那是當初隕炎魔窟內黎荒被心魔所控的血一樣的瞳孔。
不過片刻後他放下心來,因為黎荒的雙眸逐漸恢復正常。
見此,司徒淼緩緩走向黎荒,平靜的說到︰「距離這里最近的是天劍閣,東南方向四百余里。」。
簡短的話卻透著無盡殺機,寒意刺骨。
半夜,小德鎮,天劍閣。
兩道身影在黑夜中漸漸顯現出身影,兩人皆輕步而行,就想兩個普通人一般。
當走到天劍閣門前階梯時,黎荒一拳擊碎那千斤重的瓖鐵巨門,一步垮了進去。
而司徒淼則在其踏入門後靜立在大門之前,似一尊化石一般一動不動,連呼吸都靜不可聞。
那一聲暴響在此夜是如此的顯耳。
「什麼人如此大膽?」
一聲怒吒若憑空炸雷一般響起,于此同時一人持劍迅速從一間較為奢華的屋內躍出,卻是一個中年模樣的男子。
雖然出場華麗,但卻僅僅披了一件披風,依稀可見里面的睡袍,想來已經入睡不久。
不到片刻,又有數人趕至天劍閣演武場之內,皆手持兵器怒目相向,口中還謾罵不斷。
「小子,你敢在我天劍閣撒野?今夜定斬你首級,以衛我天劍閣之威名。」
一滿臉皺紋的老人大聲喝道。
他乃是天劍閣之中的大長老,在此極具威望。
「碎我閣門,闖我閣內,當誅。」
另一位老人厲聲道,手中長劍泛著森然之芒斜指黎荒。
「小子,你受何人指使?」
有人誤以為是仇家報復。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出口狂言,黎荒依舊一語未發,只是愣愣的立在那里,似乎在等待著誰。
漸漸的,人越聚越多,逐漸將黎荒包圍住。
在他們看來此人已經是必死,這麼多人一人一劍都會有一半人因找不到完整的地方而無法下手。只是礙于本閣閣主及數位長老在此,沒人敢喧嘩,不然必定有人會一番奚落。
天劍閣的幾位實權人物見來人臉s 沒絲毫波動,心中一驚,以為是遇到哪位高人。待得仔細看清來人的眼神後,忽然沒來由的升起一股膽寒之意。
由始至終,那都是一雙毫無表情的眸子,無絲毫情緒的波動,渀佛眼前的一切都不過是虛妄。
「我乃西水靜澤方天閣第三十九代長老」
最先出來的那個中年人發話了,他被來人那古井無波的眼眸看的寒意四起,想搬出方天閣來震懾對方。
但話未說完便被打斷,這是他們第一次听到來人的的聲音,也是今夜听到的唯一一句話。
「九r 前你們盡屠靈曲谷,今夜我屠盡你們所有人。」
黎荒輕說出口,聲音很平淡,平淡到像是普通的一句招呼,沒有絲毫情感波動。
但卻讓這里所有人心中陡然一冷,這更像是死神的索命魔音。
還未等他們有所動作,黎荒動了。
一步幻滅間,他突兀的出現在那中年男子的面前。
「撲哧」
「啊」
接連兩聲傳來,卻是黎荒輕易的撕碎那人持劍的右臂,濺起幾尺嫣血。
翻海境界的護體勁氣在黎荒手下連薄紙都不如。
黎荒並未再下殺手,只是任由他在那里不斷慘叫。
隨後他一拳打穿一旁的白發老人,整個左臂完全沒入他的胸膛,任他的鮮血順著手臂滴落而下。
這一擊並未立刻要了他的命,那老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胸口忽的一陣絞痛,他瞪著驚恐的雙眼緩緩低頭,當看清胸口那碗口粗的血洞後,他嘴中一陣咕隆,而後直挺挺的倒下,在地上不斷抽搐。
整個過程黎荒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渀佛這不過一間平常順手之事。
「惡魔,他是惡魔。」
幾個膽小之人看到這樣的景象不禁驚呼出聲。而那剩下的五大長老也終于反應過來,大吼著揮劍刺向黎荒。
劍芒閃爍。
奈何面前的不是那些靈曲谷一樣的普通人,是高了他們一個境界的化龍高手。
這里實力最強的不過那胸口被洞穿的長老,但也僅僅初入融物之境,如何能抵得過此刻的黎荒?
黎荒徒手而上,沒有吞
吐不定的神芒,也沒有刺眼奪目的勁氣,他用最原始的手法,盡情的屠戮。
黎荒沒有直接殺死任何一人,都是一擊重傷,徒手撕裂對方,任溫熱的血液飛劍在自己的臉上。
只有這樣,他似乎才能感覺到自己內心得到一絲慰藉。
黎荒此刻是一個血人,他渾身上下都被天劍閣之人的鮮血染盡,僅僅一雙及其平淡沒有任何波動的雙眸依然如故。
修羅。
煉獄修羅。
此刻黎荒比司徒淼更像修羅。
此刻天劍閣內的人已經膽寒了,這是折磨,比屠殺還要讓他們更膽寒的折磨,讓他們一點點的感受自己的死亡。
「 嚓」
「啊」
幾聲清脆的斷骨之音傳來,接著便是不斷的慘呼,隨後三道身影像死狗一般狼狽的被人從天劍閣大門外扔了進來。
那是幾個看情況不對之人想逃離這里,卻被守在門口的司徒淼生生打斷雙腿後扔了進來。眾人一看頓時徹底心死,來人是下定了心要滅了天劍閣。
「噗嗤」
黎荒平靜的面孔出現在一個中年人眼前,他並掌若刀橫切過那人的月復部,頓時一截腸子出來。
「啊」
「前輩,小人並沒有去靈曲谷,您饒了小人一命吧!」
有人崩潰了,扔掉了手中的長劍在地上磕頭,很快他的額頭便磕出一片血跡。
有人做了開頭,立刻就有不少人扔下兵器,想讓那死神一般的人饒過一命。頓時除了十數個被重傷的人倒地慘呼外,一小半人都跪體不停的磕頭。還有一些人則似乎在猶豫。
黎荒臉s 依舊沒有變化,他輕輕一躍出現在一跪倒之人的身旁,二手分別抓緊那人的雙臂。
那人滿臉血跡,顫抖著抬起頭,剛要求饒時,忽然一陣鑽心的痛楚讓他差點昏厥過去。
「不」
他一陣慘呼。
他看見黎荒的雙手分別抓著兩條手臂,那是生生從他身上撕扯下來的。
「 。」
黎荒扔下雙臂沖向下一個人。
「拼了,橫豎都是死,我們拼了」
幾人血紅著雙眼,發狂了一般揮劍沖向黎荒。
但他們的結局是注定的,僅僅瞬間交手,他們都已經不再是完整的軀體,他們能做的也僅僅苟延殘喘。
此時這演武場內剩下的還有十數人,而地上則躺著數十個軀體殘缺的將死之人。
他們的閣主,幾大長老都在其中,剩下的大多數還不到翻海境界。拼也無法,求饒無用,逃路被堵,絕望,自這些人眼中流露出來。
等待他們的,是等待死亡。
半響,一個血人自天劍閣走了出來,滿是鮮血卻平靜的面龐,古井無波的雙眸。
煉獄修羅。
「下一個。」
毫無感情的一句話,不像是從人類口中說出的一般。
「三元教」
司徒淼瞥了一眼黎荒,而後與黎荒一同消失在夜中,只留後近百人無盡的絕望哀嚎。
小德鎮數萬城民永遠也無法忘記這個夜,這是一個染血的夜,一個化作煉獄的夜。
這一夜,屬于小德鎮第一宗門的天劍閣內傳出無盡哀嚎、慘呼,似那傳說中煉獄內被各種酷刑折磨的惡鬼在吼叫一般。
恐懼、膽顫、痛苦、哀求、絕望,這是鎮內所有人自那些慘絕的哀嚎中唯一所能感受到的。
這一夜小德鎮內無人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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