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不來就我，那我來就山總行吧？
于是麥在剛主動來到田小苗的住處，但按了門鈴之後，卻發現她還沒回家。
今天是星期五，明天不用上班，所以她就和新的追求者一起去度小周末了嗎？
瞪著眼前的門，麥在剛雖然有鑰匙，卻沒有開門進去。即使他好想知道小苗和那男人交往到什麼程度了，甚至想搜查一下那個男人有沒有登堂入室過，但基于對小苗隱私的尊重，他選擇在外面等。
半晌，一輛進口名牌轎車在門口停下，田小苗走下車，手上還提著一個名牌巧克力的白色禮物袋，原本想和駕駛座的人告別，卻在看到倚在一樓大門邊的麥在剛時嚇了一跳。
「麥大哥？你怎麼來了？」田小苗相當意外，因為他很少這麼晚來找她。
「你好幾天沒有和我聯絡，我來看看你發生什麼事。」麥在剛簡單地解釋，眼光卻瞄向在她之後下車的男人。
「怎麼了？」孫建廷原要目送她回家，卻發現她停在家門口和一個男子說話，他索性下了車。
孫建廷一出現，現場的氣氛就不太對了。不過田小苗沒有想這麼多，在她的世界里，她認識的人都是好人，好人當然也能當好友。
所以，她熱情地替孫建廷介紹了起來。
「對了，我幫你們介紹一下。建廷，麥大哥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說完，她又轉向麥在剛。「麥大哥，這位是我老板的兒子孫建廷，他送我回來。」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似乎爆出了劈哩啪啦的火光，因為他們都看出彼此對田小苗的感情，絕對不只友情或親情那麼簡單。
「麥在剛，大興不動產的創辦人兼行政總監，大名鼎鼎的不動產界黑馬，我早有耳聞。」孫建廷先伸出了手，探探敵情。
「好說。小苗待的公司不小，孫先生要接下家業，也是不容小覷。」麥在剛也不甘示弱，用力地反握了回去，這接觸的一瞬間，已點燃了某種程度的戰火。
「你叫我建廷就好了，小苗也是這樣叫的。」言下之意，就是田小苗和他已經很親密了，所以會直呼名字。「不過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我虛長你幾歲，不介意的話，你也可以和小苗一樣稱呼我，叫我麥大哥。」哼，乖乖叫哥吧！麥在剛暗自心忖。
「這樣不會把你叫老了嗎？我還是叫你在剛好了。」要嘴皮子他也不會輸。
「既然你這麼隨和，那我就直問了。」麥在剛雲淡風輕地問︰「最近這幾日小苗都很晚才回家，以前她幾乎兩、三天就會打電話給我，這幾天卻沒有打，貴公司應該最近業績不錯，這麼晚才下班？」
問話的同時，也不經意表露出他才是小苗緊密聯系的那個人，你孫建廷算哪棵蒜？
「那是因為小苗和我去吃飯了。」孫建廷當然不甘示弱，也透露了田小苗和他可是走得很近。「最近這幾天，都是我送她回家的，她可能和我在一起太開心，就忘了要打電話給你吧？」
兩個男人面帶微笑地對視著，一點也不想被對方的氣勢壓下去，同時也趁機打量了一下對方的外在條件。
麥在剛眉頭幾不可見地一皺，因為孫建廷這個人真的如田威所說，斯文的氣質又溫文儒雅，確實挑不出什麼毛病。
這時候，在一旁觀戰的田小苗突然逸出一聲笑，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兩人之間的緊繃。「嘻！你們在我家門口就聊起來了，一點都不像初次見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感情不錯呢！」
麥在剛與孫建廷差點沒同時翻了一記白眼，明明兩個人言語交鋒犀利又尖銳，只有田小苗這個少根筋的會覺得他們相談甚歡。
麥在剛十分自然地搭著田小苗的肩，下起逐客令。
「這麼晚了，孫先生也該回去了，只不過是送小苗回來，浪費你這麼多時間真不好意思。」
孫建廷聞言，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麥在剛。這確實是高招，因為他現在只是在追求小苗的階段，他有什麼資格留下來？
反觀麥在剛與小苗青梅竹馬的情誼，就像她哥哥一樣，隨時可以和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孫建廷名不正言不順，更不能限制小苗什麼。
這個悶虧，他只能吞了。
幸好孫建廷也是看得開的人。反正來日方長，麥在剛與小苗相處這麼多年，什麼感情都沒談出來，他這個才出現兩個多月的人，反而很快地在小苗心中佔了一點席位，可見他也不是沒有勝算。
「好吧，那我先走了。」孫建廷保持風度與田小苗道別，又點了個頭和麥在剛示意，便灑瀟地開著車離開了。
終于走了。麥在剛吁了口氣，接下來目光放在田小苗手上那個礙眼的名牌巧克力禮物袋上。這個孫建廷似乎也很懂得獻殷勤，所以他得用一個兵不血刃的方法讓小苗沒辦法和他約會。
「麥大哥，你要進來嗎？」她完全沒察覺他的心思，「我煮點宵夜給你吃？」
宵夜？麥在剛靈光一閃，突然微笑了起來，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小苗，你最近臉是不是圓了點？」
「臉圓了點？有嗎？」田小苗心里不免一驚。她可是一直以自己嬌小的瓜子臉自豪，怎能容許它變大？
「有啊，還有這腰圍也寬了點，手臂也粗了點……你最近晚餐吃得太好吧？」麥在剛接著睜眼說瞎話。
「所以我變胖了？」她差點沒尖叫，「我體重沒什麼變啊，怎麼會變胖？」
「誰知道呢？或許是體脂肪增加，肌肉減少，體重才會沒什麼變，不過這樣肌膚會不緊實喔！」他認真地點點頭，「這陣子你最好節制一下飲食，晚上自己回家煮會熱量比較低，我也可以過來督促你。喔，還有最近，巧克力暫時別吃了。」
晚上她若要回家煮飯吃，那孫建廷和她約會的機會自然就不多了。麥在剛在心里打者算盤。
田小苗簡直泫然欲泣，連巧克力都不能吃，她的人生簡直是一片黑白。可是忍得一時口月復之欲，就能回復到以前縴細窈窕的身材，她想，她應該可以忍！
于是，她忍痛主動將手上的白色禮物袋交給了麥在剛。「麥、麥大哥，既然如此，這巧克力你帶回去吃吧！」
「好啊，我幫你處理掉。」麥在剛很大方地接過，「對了，明天我帶你去溫室采一些黃番茄，那可是減肥聖品。」
田小苗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好！沒問題，我等你來載我！」
麥在剛淡淡地一笑。這一招並不高明，卻成功地阻止了明天她與孫建廷的晚餐約會，只因他了解小苗的一切，知道該從哪里切入。
這可是孫建廷拍馬也趕不上的多年情誼與了解。
至于以後呢？以後只能見招拆招，畢竟孫建廷確實條件很好，他想挑他的毛病還真挑不出來。
隔日是星期六，麥在剛一大早就來到田小苗家中，將她接到溫室去，一點也不把攔截的機會留給孫建廷。
車子進了山林，原本因為太早起還有些昏昏沉沉的田小苗，一吸到新鮮空氣就清醒了，想想自己在畢業後留在都市里，每天見到的都是水泥叢林，她其實好想念家鄉的好山好水，如果可以，她也不願意待在滿天烏煙瘴氣的地方。
抵達了溫室，麥在剛給了她一個小提籃。
「小苗，你只能摘這幾株上面的番茄。」他指定了一個區塊。
「為什麼？這幾株比較好吃嗎？」對于他劃分區域這件事，田小苗很不解。
麥在剛大笑起來。「每一株都一樣好吃，但我可沒忘記之前一個不注意，番茄差點都讓你這貪吃鬼給吃光了，我總要為未來的育苗留一點兒。」
「麥大哥！你好討厭，我有這麼貪吃嗎？」田小苗的俏臉驀地一紅，不依不饒地叫了起來。
「我有什麼辦法？我本來想幫你摘，但我有工作要做。」麥在剛指著溫室頂的一個大破洞。「屋頂破了一個大洞，我要趕緊補一補，過幾天听說有台風要來，這里再不修就不行了，雖然我更擔心經你摘過的樹叢，可能比台風肆虐還可怕……」
「麥、大、哥！」
「哈哈哈……」
溫室里頓時興起一陣笑聲，兩人的相處永遠是那麼輕松自然與融洽，田小苗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和孫建廷吃飯時都要拘謹地維持形象，好幾次她都裝到快抽筋。
但有什麼辦法呢？要做一個人見人愛的淑女，把三十歲的自己推銷出去，就要有所取舍。
「什麼事這麼開心啊？」突然間，一道男聲突兀地插進了兩人的笑語之間，笑聲戛然而止。
「謹言？你怎麼來了？」麥在剛納悶著劉謹言居然會在假日跑到他的溫室來。「還帶著魏小姐一起？」他將目光放向劉謹言身旁的一個艷麗女性。
劉謹言是一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人，從小和麥在剛是好朋友兼工作伙伴，自然也知道這個溫室所在。
「呃，就是為了代銷『美麗天下』的事啊！明麗她想親自跟你談，我猜你在這里，就帶她過來找你了。」說到這里，劉謹言的語氣突然變得調侃。「唉，人長得帥果然不同，魏小姐不看到你不安心呢！」
「謹言，你話會不會太多了？」麥在剛沒好氣地道，眼尾示意了劉謹言注意一下不遠處的田小苗。
「咦？小苗，你也在這里啊？」劉謹言也算是看著田小苗長大的，對她也不算陌生。「來來來，劉大哥帶你逛園子去，你麥大哥那里……嘿嘿，現在是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要看！」
「劉大哥，我都已經三十歲了耶！還小孩子。」被這麼一說，一直很在意年紀的田小苗真不知該高興還難過。
「啊對，誰叫你長得一張女圭女圭臉，我一直覺得你還在念高中。」劉謹言想像以前待她那樣模模她的頭，卻被她閃過去。
一旁一直看著他們三人熟稔交談的大美女魏明麗，難得一次不是眾人焦點，令她不太舒服，便故意出了聲音，要大家注意她。「謹言，這是誰啊？」
劉謹言知她喜歡麥在剛，必然忌憚離麥在剛很近的田小苗，便急忙幫他解釋，「這是我們家鄉的小妹妹，住在在剛家隔壁。」
「是這樣嗎？在剛？」她向麥在剛求證。
「嗯。」他不想和魏明麗解釋太多，畢竟魏明麗不是他在意的人。
不過這種反應到了田小苗眼中，就是另一番情景了。雖然她確實是麥大哥的鄰家小妹，但他這麼輕描淡寫的淡化他們的關系，卻又讓她心里有些酸，畢竟他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她，但如今這個魏小姐很顯然想進佔麥大哥心里的一席位子，那到時候她田小苗佔據的空間不就要被壓縮，甚至是被擠出去了嗎？
「魏小姐，這里不適合談公事。」麥在剛其實不太喜歡魏明麗闖入他的私人空間，但她是客戶又不好趕她走，便委婉地說︰「不如我們改天約另一個地方，再詳細談談……」
「哎呀，不用那麼羅唆了。既然你說不談公事，那我們就別談嘛！」魏明麗裝作听不懂，反正她來這里本就不是為了公事，而是為了他。「這里倒是個好地方，我還沒逛過溫室呢！你這里有很多沒看過的水果，不如就帶我逛逛吧？」能了解他更多，她倒追這個男人就更有勝算。
麥在剛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尚未修好的溫室屋頂，但拗不過魏明麗是大客戶，她的要求也不算太過分，他只好應允。
魏明麗心中一喜，很自然地上前，勾起麥在剛的手就要開始參觀，而被拋在後頭的田小苗，頓時有種什麼東西被搶走的感覺，心里一陣不舒服，就想追上去。
「麥……」
她才說了個字，便被劉謹言眼明手快地拉住。「小苗，你去當什麼電燈泡？」
「不是……我……是麥大哥帶我來的，他說要摘番茄給我……」田小苗支支吾吾地擠出一個牽強的答案。否則她該怎麼說？說她看到麥大哥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覺得不爽？
但她有什麼立場不爽？
劉謹言若有深意地搖了搖頭。「采番茄這麼簡單的事，我也可以摘給你，你就別去打擾了。」
他深深地看著田小苗，語重心長地又道︰「人家魏小姐漂亮家世又好，她可是『美麗天下』建設公司老板的獨生女呢！她看上在剛，不也算是天作之合？你想想在剛也三十五歲了，你這個黏人的小妹妹也該有所節制，否則你還想讓在剛當幾年的單身漢？」
田小苗沉默了。確實，她若一直霸佔著麥大哥的注意力，便會阻礙他的姻緣，所以她只能默默認同劉大哥的話，和他一起消極地留在原地，別去當電燈泡。
她不能這麼自私，憑什麼麥大哥的疼愛只能放在她身上？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依賴了麥大哥這麼多年，她也該放手了。尤其是他內外在條件都不錯，有美女青睞是很正常的，她應該替他高興、為他鼓勵才是。
可是看著遠處相談甚歡的兩個身影，不知道怎麼著，她的心就是隱隱作痛，像一個難解的結，打在心里……
田小苗開始回想，麥在剛在她心里，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
有困難的時候，他會扶持她一把；有問題的時候，他會幫忙她解決；有危險的時候，他更是永遠都擋在她前面。
也就是因為這樣，少女時期的她對他也有一絲幻想，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敢再抱著他對她會有什麼特別情愫的想法。
可是，他卻一直守在她身邊。
他已經三十五歲了，這年紀一般男人大多成家立業，小孩可能都兩三個了，但麥大哥似乎也不著急，如今經劉大哥一提醒，她才驚覺自己的存在，似乎真的拖住了麥大哥的腳步。
上班時，田小苗整個腦袋都在想這件事，幸好她做事還算細心，做帳沒做出大問題，不過效率倒是慢了很多。下班後，她為了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便應允了孫建廷的晚餐之約。
找一個帥哥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應該算是不錯的辦法。
然而，才剛和孫建廷約好，一通田威突如其來的電話，卻讓田小苗嚇得魂都快飛了。
「喂……田威？什麼事……什麼？麥大哥出車禍？！」
意外總是會發生在猝不及防的時候，乍听到這個消息，田小苗簡直腦筋一片空白。幸好田威機伶，主動說明了麥在剛的情況與所在醫院，還記得要她叫計程車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