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大,畢竟已經是入冬了,寒冬臘月,陰沉沉的天空中,似乎隨時都可能會有暴風雪一般!
今年的雪似乎來的特別的遲了呢,往年早就下雪了,今年卻到現在都沒有下一場雪,且大部分的時間中都是暖陽高照,很少出現陰雨雪天來,讓人有一種春天而非是冬日的感覺!
本來還在想著,或許今年冬天真的就會一直如此下去的燕歌等人,卻在鳳墨來了的當天下午,天色忽然開始轉天,只是一個時辰上下,本來還是晴朗暖和的天兒,就被黑黝黝的烏雲所取代。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而寒風也在逐漸的加大起來,光是在屋子中听著外面嗚嗚的寒風呼嘯而過,就能想象得到外面到底是什麼樣冰冷的天兒了!
「鳳主,不必著急著今日,你今天才剛剛來,且外面天氣也不好,現在去那種地方,實在是有些危險!」相比外面的冰冷刺骨,議事廳中卻暖洋洋一片,好幾個火盆還冒著火星劈啪的燃燒著正烈。然而,再怎麼暖和,此時他們一個個除了坐在上座的鳳墨的臉色不變之外,其他人的臉色都非常的不好看。
悲傷,凝重,哀戚,幾乎是所有負面的情緒,他們都有。
鳳墨只是說了要去林楓和一萬鎩羽騎的將士戰死的地方,好好的祭拜一番的提議,卻沒想到遭到燕歌北冥的強烈反對。
無論是燕歌也好,還在在議事廳中其他的十多位鎩羽騎的將軍,都不希望鳳墨去那種地方。
太殘忍,太令人痛恨的地方,他們知道就好了,實在是不必鳳主也連帶著心里面不舒坦的啊!
因為離得近,所以他們經常會去那里。
已經過去將近一年,那個地方的地面卻還是紫黑色的,寸草不生,光禿禿的一片。那是被鎩羽騎一萬將士的血所染紅了的,那是代表著鎩羽騎從不屈服的硬性!
鎩羽騎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唯一能讓他們屈膝的人,這世上只有一人,為了那人,他們可以拋頭顱灑熱血!
鳳墨從來不想隱瞞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對鎩羽騎的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們!
也正是因為鳳墨沒有隱瞞的意思,所以燕歌等人才敢將此事一點一點的滲透在軍營之中。也正是如此,鎩羽騎才會那麼輕易的願意接受鳳墨的原因。
若非事先知曉,他們如何甘願分侍二主?不說鎩羽騎的那幫人到底出神有多高貴了,他們重在一個忠與義,這才是最為難能可貴的。
「鳳主,那種地方……那種地方……。」
「我想,認識那里的人應該不少吧,我也並非一定要讓你們帶著我去!」鳳墨起身淡淡道,「我知道,你們肯定是不希望觸踫那塊傷心地,而我,不能親自過來送他們一程,也該去一趟他們犧牲魂歸的地方去祭拜一下他們,盡一點我的心意。我自己去,你們都留步!」
「鳳主——」
「我說了,我自己去!」
她本來就沒有打算要他們陪著她的,她也想要獨自一個人靜一靜,這也是為什麼從林楓戰死之後,她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他們駐扎在此處,不允許再繼續進攻的原因。
離得太遠了,她怕……那種失去了的痛就會被忘記掉了呢!
鳳墨披著一件簡單素色的披風,懷中抱著她的鳳凰冰弦琴,慢慢的緩緩的一步步的走向那個地方。
她的每一步都邁得很緩慢,很輕,卻又是那般的堅定不移。
一路上,她的眼楮輕輕的眨動著,似乎是因為冰冷刺骨的寒風吹的睜不開,又似乎是在想著什麼,故而沒有抬起頭來。
因為天兒陰暗的緣故,鳳墨早就將眼楮上的白紗摘了下來,雖然陰沉沉的天色看起來不是很好,但到底光線比晚上的時候要更加的亮堂一點,這讓鳳墨還是有些不適應的微微眯起眼楮來。但即便是如此,她本就縴細的後背依舊挺得很直很直,明明是就像風一刮就能吹跑了的縴瘦身影,偏偏給人的感覺卻是那般的堅強!
是了,一直都是!一直擋在他們面前的都是她,她用她本就不寬的肩膀扛起了數萬將士的身家性命,看似風光無限,可,其實她心里面其實也是很苦很累的不是嗎?
鳳墨走在前面,褚霆燕歌等十多個鎩羽騎的將軍就跟在後面十來步的位置,緩緩的無聲息的跟在後面。或許是收到了感染,軍中正好輪休,且剛好看到他們的將士們,自發的跟在他們的身後,昔日粗狂的說話都是大大咧咧的漢子們,此時倒是意外的默契,誰也沒有吭一下。
那個位置距離慶城的位置不算遠,但也不算近,如此走的話,少說也要半個時辰。要是用輕功的話,眨眼就能到哪里。只是沒有,鳳墨並沒有用輕功,她一步一步的走的頗為的堅定,即使手中抱著十多斤重的頗具分量的琴。
途中好幾次,鳳墨都差點因為手上沒有力氣而差點將鳳凰冰弦琴落到地上,最後都是反應及時的鳳墨給搶救了回來。好幾次,燕歌差點都沒有忍住的上去幫忙了,可是每次都被褚霆給阻止了。
「你沒看到鳳主已經沒力氣了嗎?」燕歌紅著眼眶想要大吼他,卻又擔心讓鳳墨听到,只能低吼不滿的說道。
「我看到很清楚!」他不是瞎子,怎麼會沒看到?「但是現在鳳主並不希望有人去她的身邊,即便是需要別人去幫她,那個人也不是你我!相比較現在你去打擾鳳主,還不如安安分分的跟在鳳主的身後為好!」
燕歌氣惱心疼,卻也沒法子,只能干巴巴的在後面看著。每次看到那微微顫抖的快要抱不住懷中琴的手的時候,她的心就跟著顫了顫,眼眶越來越紅,眼底的水汽也越來越多。
燕歌在軍營中的時候一向都是英姿勃發,嚴厲鐵血,如此小女兒姿態,不會讓人覺得怪異,反而更多了一分嬌柔的美感來!
以往的時候,鎩羽騎的那些沒大沒小的家伙做事在背後議論打賭,向著燕歌若是撒嬌哭了的模樣是什麼樣的,可真正當看到的時候,鎩羽騎的那些人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心覺得沉甸甸的,似乎有千斤重的石頭壓在上面,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突然,鳳墨停下了腳步,遠遠的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褚霆等人的面色一冷,望著不遠處兩座山峰之間宛若一線的山谷……
到了呢!
鳳墨腳下只是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再次的邁開步伐走向前去。
有一半被染成黑紫色的石頭,沉澱在湖底卻被染成了紅色的淤泥,以及到現在還帶著淡淡粉紅湖水。也不知湖水中的粉色,是本身血染的顏色慢慢淡下去之後,還是湖底中紅色的淤泥所反射出來的。
一路走來,坑坑窪窪的地上沒有一處好地,已經深入到土壤之中的黑紫色,就像是被詛咒了一般,只要是被血染過了的地方,就絕對瞧不見任何的植被,甚至是雜草。但只要是干淨的,沒有被血濺到的地方,那些個野草都生長的頗為的茂密,竟然生生的有人半腰那般的高。
鳳墨面無表情的一步步的走過去,每一眼掃過去,似乎當初這里發生的一幕就會在腦中回放,就像是身臨其境一般,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弟兄沒被殺,眼睜睜的看著林楓被萬箭穿心而死!
那背影很悲傷!
這是站在入口處的燕歌等人心中同時的感覺!
真的,真的不希望在她的身上看到如此氣息,真的。
突然,那身影停了下來,就在他們覺得她大概已經受不了的打算回來的時候,她卻做了一個驚人之舉!
雙腿一曲,鳳墨不顧地上的坑坑窪窪,就這麼的跪在那里!
「鳳主!」
數道急促的猛然的呼喊,緊接著的是好幾道身影刷的如閃電般的竄了過去,想要伸手扶起她。
不要跪,不該跪,不能跪!
所有人的心中如此的吶喊著!
「我很沒用!」鳳墨緩緩的垂下抱著琴的手,忽然開口說道,也正好的讓燕歌伸出來的手僵在那里。她似乎是沒用看到,接著道︰「當我的弟兄們正在為我出生入死的時候,我去縮在北都什麼都不知道,就像是一個縮頭烏龜一般,讓人覺得可恥!」
不是,不是這樣的!他們听了她的話的人在心中怒號著反駁她的話。
「其實該死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阿楓是因為而死的,那一萬的將士也是因為我而死。我,鳳墨,是個罪人!我的罪要是追究起來,死不足惜,可惜,我還不能死!」
「鳳主,不要這麼說,不要……。」燕歌已經泣不成聲,明明不是她的錯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往自己身上攬?
「我這一跪,是一個承諾,一個保證!」承諾?保證?她的話讓人心中不解,「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將所有的事情,全部了解掉,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了解!」
有生之年?燕歌被這四個字刺激的瞪大了眼楮,為什麼她覺得鳳主的話中有話的感覺?
向來心思比較縝密的褚霆,听了鳳墨的話之後狠狠的皺起眉頭,心中的不安在蔓延。
鳳墨仰起頭,她並不在意自己的話給別人造成什麼樣的沖擊力,改跪為坐,直接的盤腿坐在地上,將鳳凰冰弦琴放在腿上,雙手輕輕的放在琴身上。
手剛剛的放上去,突然就感覺到一點冰涼落在手背上。
鳳墨微微睜大眼楮,然後就感覺到越來越多的冰涼往手上身上落去。
不只是誰說了一句下雪了,果不其然,真的是下雪了呢!
而且,還是鵝毛大雪!
鳳墨指尖一勾,琴音乍起,她面無表情的俏臉上突然的揚起淡淡的冰冷的笑意。
是啊,下雪了!今年的雪來的還真晚,卻正是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