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盛世女相 第062章 堅信未死

作者 ︰ 墨上青籬

一連好幾日,與容府相比鄰的鳳府,每日總是能飄出那清冷的琴音,每每只要那琴音響起,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下來一般,世間似乎只剩下那婉轉琴音。

琴音如人,一樣的清冷,卻又隱約的透露著傷感。

「錚——」一聲刺耳的聲音之後,鳳墨忽然掩唇劇烈的咳嗽起來。

喉嚨一甜,鳳墨微微斂目,「芍藥,去給我倒杯茶來!」

「是!」芍藥本身就擔心她,見她由此要求,連忙轉身去倒茶。

芍藥一轉身,鳳墨松開手,雪白的帕子上,刺目的紅,讓人心驚。

幾日來,玄音也終究有了成效,想來容洛的內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鳳墨沒想到,容洛內傷竟如此之重,氣怒攻心傷及肺腑,加上那心神交瘁之下的日夜兼程的趕路,能夠撐著回來,已然是個奇跡。

玄音,就像是當初練的時候那般一樣,終究是逆天之術,必然,對練習者,使用者的負擔極重。

傷人傷己,救人亦不過是將對方的傷反噬回到自己的身上。

世間萬物,總是如此,沒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無代價的就能得到的,總是得有人承擔後果才是!

而她,承擔了以這種逆天之術救人的代價。

若無其事的將唇角上的鮮血擦拭干淨,嫌棄的將那塊佔了血的帕子扔在一旁,此時芍藥已經端著茶走了過來。

接過茶漱了口,將嘴里的那股子腥味吐掉,接過芍藥遞過來的白絹,「謙兒今日如何了?」

「謙少爺似乎還在想著小姐的事情,對于小姐給他的打擊,恐怕短時間之內,是無法緩過神來了。」芍藥一想到墨謙剛剛得到那個消息,那呆呆的緩不過神來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嗯,你今日就去溫府吧,好好的安慰外公外婆!」鳳墨還是知道的,要是芍藥跟在她的身邊的話,要是被明溪或者是容洛瞧見的話,終究還是不妥當的。再加上溫家的那些真正的關心她的人,終究,她還是放心不下。無論是外公和外婆,終究都是年事已高,鳳墨擔心他們會受不了這個打擊,讓芍藥過去,她也放心些。

芍藥有些不情願,她還比較想跟著自家小姐的身邊,可她也不笨,既然小姐這麼說了,她也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就算是百般不情願,不想要離開小姐,然而,既然是小姐下的令,她還是會乖乖的去做的。

「嗯,芍藥等下就去!」

鳳墨放下手中的杯子,緩緩的站起身。

而就在起身的剎那,卻忽然一陣搖晃,砰地一聲,手猛地一撐,將琴桌上的茶盞都是一震,發出一陣響聲。

「小姐……。」

「我沒事!」鳳墨擺擺手,這一次倒是沒有再搖晃,轉身離開。

鳳墨離開之後,芍藥有些擔心的整理琴桌,在拿起鳳墨隨手仍在一旁的白絹的時候,登時變了臉。

那雪白上的鮮紅,是那般的刺目。

芍藥忽然響起剛剛鳳墨掩唇咳嗽的情景,難道……

在鳳墨停止撫琴的那一刻,從那天在郊外墓地上昏迷過去就再也不曾醒過來的容洛,終于悠悠轉醒。

「容洛,你醒了?老天,你真的是打算嚇死人啊!」

明溪一轉眼瞧見他醒了,夸張的一聲大呼。

這個家伙,簡直是讓人擔心死了,要是就這麼的死了,傳出去,還不知道該怎麼的被人笑掉大牙。堂堂的一國丞相,天下四絕之一的容洛,因為一個女人死了的話,簡直就太丟臉了。

容洛睜著一雙有些空洞的鳳眸,有些呆滯的看著房頂。

「你……。」

「誰送我回來的?」容洛忽然的張口,那清冷的聲音,倒是一點也不像是昏迷了這麼長時間的人應該有的清醒。

容洛很清楚的記得,在當時倒下的那一瞬間,一個有著讓他熟悉的氣息的瘦弱身軀接住了他。

那個時候他是激動的,因為鼻腔中傳來的氣息是那般的熟悉,他想要睜開眼楮看清楚,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的,根本就睜不開。

那一刻,容洛甚至都要以為他的墨兒並沒有死。

「鳳墨啊,他踫巧去……。那里,看到你倒下,這才不嫌棄的將你從那麼遠的地方扶著一步一步走回來。」明溪小心的避開了可能會觸及到容洛敏感點的話頭,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

鳳墨?容洛忽然的從床上坐起身,眼底掠過一道幽光。

「喂喂喂,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嚇人,你的身子……」

「之前的琴,是誰在彈?」其實容洛心中已然已經有了答案,可畢竟兩次他都是在昏迷中,即使是心中有了猜測,可還是會有些的不確定。

踫巧?這個世上,哪里來的那麼多的踫巧?

踫巧他剛剛離京,他的墨兒就……。容洛的眼底浮現殺意,這件事情他絕對會調查清楚,既然沒有了墨兒,右相府也就不需要再留下來了。

容洛不會認為是永和帝的把戲,因為沒有那個必要,沒有必要費那個心思的去對付一個對他沒有任何威脅的人。

既然沒有,那麼就只有右相府那個一直都容不下她的地方里面的人了,想要一直對付她的人,只有他們。

「鳳墨啊,這幾天我就發現了,那人雖然冷了點,可雅興倒是高,每天都在這個時辰上下,彈琴奏樂的,倒是愜意。」

明溪剛開始的也是听到這特殊的琴音的時候,特意的去鳳府瞧了瞧,心中對于那個琴音是很好奇的,實際上,這麼多年的花街柳巷的走過,多少的自詡琴藝過人的人,到了此琴音中,就似乎顯得庸俗了很多。

不過……。

「我說容洛看不出來啊,這幾日你就算是昏迷著,這身上的內傷倒是好的挺快的啊?快和我說說,你背著我練了什麼絕世武功來著?」

明溪一臉的諂媚,一張讓人聯想到桃花的俊臉湊到容洛的面前,笑眯眯的問道。

容洛冷著臉,抬手打開面前的不知死活的家伙,眸色愈發的陰沉難看。

若說之前只是猜測的話,現在就是肯定,那個令人查不出來身份的,像是憑空冒出來的鳳墨,真的會曾經令南衡帝後鳳鸞一戰成名的成名絕技——玄音。

容洛撫上已經不再一陣陣抽疼的心口,另一種窒息的痛卻在蔓延。

容洛絕對不相信他的墨兒就那麼輕易的死掉,以墨兒的聰明,明明早就知道右相府中二等人想要對她不軌,她應該會防範的才對。加上墨兒的武功,即使真的困在火海中,也應該會被……。

「墨兒的尸首……。」

「容洛,你現在醒過來,咱能先不談這個嗎?」明溪拒絕回答這樣的一個明知道可能會刺激到他的問題。現在的容洛,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以及擅自回京而造成的影響,等著抓他把柄的人,可不少。

「你若不說,我自己去查!」容洛冷冷的卻固執的看著他,然而眼底卻是深深的焦慮。

明溪閉著嘴,這家伙的固執,他早就了解的。

「沒有,什麼都沒有,除了灰燼,什麼都沒有!」咬著牙將答案說出來,「當時火勢勇猛,根本就束手無策,等到火勢漸漸的滅掉之後,那整個屋院,都成了一片廢墟。那般的大火下,哪里還能找到什麼尸體啊!」

雖然不想這麼的打擊人的,可是反正到時候出去的話,容洛還是會知道,還不如早點的告訴他,好也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那……。墳墓……。」

「什麼都沒有,掩人耳目!」明溪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全部都交代了。

原本以為容洛在听到這番話之後,定然可能會再次的發瘋,明溪甚至都已經暗暗的警惕起來。

可是,令人詫異的是,容洛不惱不怒,反而反常的勾起唇角,精光熠熠的鳳眸,眼角微挑,帶著一絲奇異的光。

或許這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可是現在能夠支撐著他的,也只有這個信念。

容洛不知道,如果真的承認了墨兒已經不在人世的話,他會做出什麼來!

他會找到她的,一定會的!

「容洛,你……。沒事吧?」

斂下眼底的情緒,容洛從床上下來,冷冷的說道︰「永和帝撤了右相府的禁令?」說這話的時候,容洛的眼底是徹骨的冰寒之意。

「嗯,據說因為鳳墨的手中沒有充足的證據去證明,那筆失蹤了的銀兩,是和墨諄有關,也不能一直的如此的耗費人力物力的看管著,就暫時的先撤銷了關于右相府的禁令了。」明溪點點頭,雖然對于這樣的結果早就預料之中,可明明是證據十足,卻還要昧著良心說假話,永和帝不愧是一國之君呢!充分的利用了自己手中的皇權,將不利改為有利。

「對了,這兩個月,本來永和帝是打算下旨讓鳳墨和七公主完婚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常年縱欲過度的身體垮了。」明溪模著下巴,一臉的興奮,「听御醫們說,那是中風的前兆。現在這皇室之爭,那叫一個厲害,容洛你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中風?有這麼巧?」冷冷的譏誚的笑起來,這鳳墨在其中又到底是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或許,這個人就像是爺爺所說的那般,可以好生的利用一番。

「我倒是覺得應該是早就有這樣的可能,誰讓他沉迷酒色卻又暴虐非常?罷罷罷,我倒是想要看看咱們的諸位王爺之間,到底會鬧成什麼樣子。」

明溪一副置身事外,根本就不在意的樣子,相比較那個無聊的人,他現在還是比較擔心容洛。

這容洛現在的狀況,實在是太詭異了些,不得不讓人擔心。

容洛沒有說話,而是打開了房門,望著外面晴空萬里。

「喲喲喲,咱們的容相大人可算是舍得出來了,嘖嘖,這如縮在閨房中的千金小姐,日子過的倒是愜意啊!」

一出門,就被不遠處不知道做了多長時間的老容王諷刺,且還被比喻成女人,換做是任何的人,恐怕都有種想要上去扇他一巴掌的沖動。

容洛冷冷的看了幸災樂禍的嘲諷他的老容王一眼,他並沒有錯過自家爺爺眼底一閃而逝的擔憂。

「容王爺,今天怎麼沒去?」明溪從容洛的後面竄出來,笑眯眯的問道。

「去?去什麼?現在是大皇子監國,老子這把老骨頭可沒有權利不經監國皇子的許可,就老是往宮里跑!你瞧瞧,就連鳳小子,現在也都縮在自己的府邸中,不去淌那趟渾水,老子何必去湊這個熱鬧。」

老容王說話的時候,卻眯著眼楮在審視自家寶貝孫子的神態。

好一會兒,老容王不得不承認,他的孫子是真的長大了,到底心中在想些什麼,他這個做爺爺的,已經不能從他的神情中猜出一二了。

雖然老容王確實是認了墨流卿那個孫媳婦,可終究還是自家的孫子比較重要,即使真的很中意那個孫媳婦,也只能惋惜。

老容王甚至自責過,要是當初他沒有將容洛勸出去的話,是不是就避免了這樣的事情的發生?

只是,人生中哪來的那麼多的如果?事實上,事情已經發生,即使現在懊惱,也無他法。

人死,終究是不能復生!

不過老容王關心人的方式沒有那麼的軟言細語,半諷刺半嘲笑,這才是老容王的作風。

「爺爺要是沒事的話,還是回容王府吧!」容洛淡淡的下著逐客令,兩個月而已,容洛整個人就瘦了一圈,臉頰消瘦的很明顯,身上原本很合身的錦袍,現在都有些松垮的感覺。

饒是如此,可容洛身上那凌厲睥睨之氣反而愈發的明顯,令人心驚!

「洛兒,爺爺也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只是有些事情,必須是要交代給你的。」老容王站起來,「她,終究已經……。」

「爺爺——」原本淡然的容洛,忽然的冷下臉,聲音也陡然高揚,打斷了老容王那可能會讓他痛苦窒息的話,「墨兒怎麼樣,我心里很清楚!」

是的,很清楚,他相信他的墨兒沒有死,既然沒有找到遺體的話,那就是還活著,誰能證明她死了?

他不想再听到任何的關于說什麼墨兒死了的話,無論是誰!

畢竟是在鳳府,這個府邸是真正的屬于她的家……。呵,她哪來的家?只是暫時的落腳點罷了!

鳳墨不會委屈自己的習性,所以,依舊還是再院子中擺了一個躺椅,鳳墨就這麼的半躺在躺椅上,身邊一身灰衣面色冷寂的無衣,靜靜站著。

說起來,能夠得到無衣這樣的一個助手,她倒是應該好好的感謝墨諄。要不是他將無衣送到她的面前的話,如此一個人,她也不能收服了!

至于如何的收服無衣,得到無衣的忠誠,鳳墨若是不說的話,自然也就無人知道了。

君輕然的到來,在鳳墨的意料之中。

現在北流變成什麼樣子,身為皇室中最受寵愛的皇子,即使是身子不是,也不能不引起其他皇子的忌憚。

所以說,有的時候,帝王的寵愛,其實伴隨的危險,也很大!

永和帝的這場病,不只是她的婚期延後了,甚至還將北流隱藏的危機擺上了桌面。

十個皇子,除去年紀只有三歲不足以成為奪嫡的十皇子,以及早年因為體弱而早早封王的九皇子。

現在的八位皇子,有野心的都是有野心,只是,能夠擔當大任,有遠大抱負的,卻一個也沒有。

「九王爺覺得我會插手?」鳳墨慵懶的眯著眼楮,淡淡的反問。

君輕然依舊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弱,說一句話,都要喘上好一會兒,「鳳墨,會不會插手,我不知道,但是不希望你干涉我的幾位皇兄。他們,應該認清楚自己!」

倏地,鳳墨睜開雙眼,一雙深若寒潭一般的眸子中,毫不掩飾的譏誚嘲弄,「你給他們機會,他們會給你機會?九王爺莫要忘了,他們可是想要殺了你呢!」

「我知道!」君輕然不在意的垂下眼簾,淡淡的應道。

知道,竟然還如此!鳳墨不知是該稱贊他的善,還是應該譏誚他的蠢。

眼底流光一閃而逝,鳳墨忽然從躺椅上坐起身,緩緩的靠近他,清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誘惑,「九王爺難道就不想坐上那把龍椅?坐上那個位置的話,生殺予奪,就全部都掌握在你的手上,到時候你想要殺誰,就能殺誰,這樣,不好?」

如果是換做一般的人,听到如此的誘惑的話,必然會動搖。鳳墨曾經從來沒有如此的試探過一個人,這還是第一次如此的試探一個人。

只是君輕然終究是特殊的,在听到鳳墨這般的說法之時,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鳳墨,我不喜歡那個位置,你我相處這麼長的時間,你該是了解我的!我厭惡至極了那個位置,那個奪走我至親之人的位置!」

那個位置,自古都是有能者居之,只有真正的為國為民之人,才能在這個位置上將這個位置所代表的權力,所代表的義務,淋灕盡致的發揮。

而他,自認為,沒有這個能力!

微微斂目,鳳墨重新的躺回躺椅,這一次,她沒有再說話。

心口翻滾的氣血,讓她有些難受。

「九王爺,既然如此決定,那麼鳳墨也在此保證,絕不插手八位皇子之間的奪嫡之戰!鳳墨倒是一點也不介意,陪著九王爺,一起坐山觀虎斗。鳳墨也很期待,到底,這至尊嫡位,到底會滑落誰家!」

沒有人發現,鳳墨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的無衣,眼底忽然閃過一絲光亮,然後又快速的歸于死寂。

君輕然因為鳳墨的話,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

可很快,君輕然就恢復了冷靜淡然,黑眸定定的看著帶著半張面具,也依舊遮擋不住那半張臉的絕美風華,「我……也很想知道!」

而此時,一個讓鳳墨微微一顫︰

「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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