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容有孕的消息,就像是一把尖刀,生生的扎在她的心上。
她的孩子沒了,鳳容卻有了孩子,她怎麼能不恨?若她的孩子真的是因為她自己的緣故而不慎流掉,那她倒是無話可說。然而,不是這樣的,她的孩子,是被南衡的那對狗男女生生的打掉。
她不是善人,想要心安理得的安享她以命的代價打下來的江山,她怎能允許?
無衣望著鳳墨那摘下面具的精致容顏,滔天的恨意,讓鳳墨整個人的周身籠罩在一片陰郁之中。
「無衣,你先下去!」
擺擺手,鳳墨旋身坐到了書案前,淡淡的說道。
無衣也不問原由,鳳墨如何的說,他就如何的去做。鳳墨讓他先出去,他也就乖乖的出去,站在門口,一句話都不說,守著門口,不讓人進去。
書房中,鳳墨執筆展信,在信上只是簡短的寫了三個字。
鎩羽令!
時至今日,鳳墨始終都知道,楚風然和鳳容絕對是不曾拿到鎩羽令。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天下四軍,已然成為了這天下四國的王牌。如果被另外三國知道,南衡的皇帝至今都不能掌控鎩羽令,甚至連鎩羽令都不知去向的話,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鳳墨冷冷的看著那紙上的三個字,緩緩的折疊起來。
沒了鎩羽令,鳳墨清楚,南衡現下只是表面的穩定,若是一旦有了導火線,那麼,現在的所謂的四宇第一強國,將是多麼的可笑。
就算是東合,西成和北流不去對付南衡,淡淡一個當初臣服于她的雪域之城,就絕對會再次的月兌離南衡。失去了雪域,就等于失去了一個有力的助力,南衡,她倒是要看看他們要如何的自處!
南衡帝都皇宮!
帝容宮!
一身鳳後妝容的雍容女子,半靠在明黃的榻上,神情頗為的慵懶。
然而,女子眉宇間的陰狠,卻在皺眉間,隱約的露了出來。
「皇上又在蘭妃那?」女人淡淡的問道。
正跪在地上為女人捏著腿的宮女,听到女人問,微微的一陣瑟縮,唯唯諾諾的點頭,「回皇後娘娘的話,皇上……皇上剛剛傳話來,說是娘娘身子有孕,需要好生的將養著……啊……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
女人在宮女說話的當口,忽然抬起腿,狠狠的踹中宮女的心口,一雙丹鳳眼猛地睜開,雍容的臉上,有著猙獰之色,「那個賤人,竟然敢在本宮懷孕的時候,想要爬到本宮的頭上?也不想想,鳳鸞都不是本宮的對手,死在本宮的手上,她一個小小的嬪妃,竟然如此的大膽!」
女人正是鳳容!
自從鳳鸞死了之後,鳳容就發現,楚風然對她是越來越冷淡,甚至經常的十天半個月都不見他來她的宮中一趟。鳳容知道,楚風然是在怪她擅自的處死鳳鸞,從而不願見她!
可是楚風然也不想想,如果不殺了鳳鸞的話,以鳳鸞的那暇眥必報的性子,只要是一點點的機會,那可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更何況,他們甚至還當著她的面,將她的那些手下全部都凌遲處死,留著鳳鸞,難不成還等著她來殺他們?
「滾出去,去叫孫御醫過來!」
鳳容嫌惡的看了倒在地上的宮女一眼,冷冷道。
宮女強忍著心口傳來的刺痛,連忙爬起來,恭恭敬敬的對鳳容行了一禮之後,這才緩緩的卻快速的退出了帝容宮。
鳳容斜了眼那宮女離開的地方,皺著眉撫上自己的肚子。
不只是怎麼回事,從幾天前開始,肚子就總感覺到不舒服,明明三個多月了,按照道理來說,不是應該漸漸穩定下來了嗎?怎麼現下如此的難過?
畢竟是鳳容盼了許久的孩兒,更是將來要成為南衡皇帝的人,鳳容是絕對不允許這個孩子出事情的。她不是鳳鸞那個蠢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更別說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了。她弒父殺姐,做了多少的事情,才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做了那麼多,不就是為了她現在的地位,為了將來孩子能夠君臨天下,為了成為那人上之人?所以,她絕對不允許任何的人奪取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地位,無論是誰!
「皇後娘娘,微臣……」年過半旬的孫御醫,在搭脈之後,頓時一張老臉上浮現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說!」鳳容端出皇後的氣勢,冷冷的喝道。
孫御醫被震懾的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皇後娘娘早些年可是有過墮胎?且不止一次!」
鳳容一怔,猛然間想起,曾經她確實是墮過兩次胎,那個時候楚風然還需要靠著鳳鸞,她若是那個時候懷孕且將孩子生下來的話,必然會招致鳳鸞的懷疑。所以,為了大局著想,她確實是狠下心將那兩個孩子都打掉了。
只是,這都已經過去了好些年了,怎麼現在反而提起了?
「孫御醫,本宮不喜拐彎抹角,有什麼話,就直說!」
孫御醫顫巍巍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皇後娘娘早些年墮胎而造成的虧損,實際上已經傷及母體,實在是不適合有孕。而現下皇後娘娘雖然懷孕,可實際上,微臣還是認為,早些……早些打掉的好!若是真的留下的話,即使是足月生出來,也不一定還有氣息啊!皇後娘娘,屆時反倒是傷及娘娘您的鳳體,那就得不償失了。」
孫御醫話中的弦外之音,已經很明白,是在告訴鳳容,這個孩子就算她真的生下來,也必然是個死嬰!
可……
打掉?鳳容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竟然又是要她打掉。
曾經,她狠心的將兩個孩子打掉,此時她已經是貴為皇後,怎能再次的將孩子打掉?好不容易盼到了這個孩子,不說這個孩子將會成為她第一個孩子,更甚者,這個孩子還直接的關系到她將來的地位,無論如何她也絕對不能失去這個孩子!
她是鳳鸞的妹妹,一直以來,她之所以能夠坐上這個皇後的寶座,也是因為鳳鸞的緣故。整日里頂著鳳鸞的光環,她早就受夠了。她需要一個讓她能夠坐穩中宮之位的籌碼。
而無疑,這肚子中的種,就是最佳的籌碼!
「留下來!」
「皇後娘娘?」
孫御醫猛地抬起頭看向鳳容那陰狠毒辣的雍容精致的妝容,然後又快速的垂下頭,「皇後娘娘請三思啊!」
「無論是三思還是四思,本宮要這個孩子安然無恙的出生!」鳳容緩緩的站起來,身邊的心月復宮女采荷連忙上前攙住她,「而在此期間,皇上若是問起本宮月復中皇嗣,你該如何回答,可明白?」
鳳容冰冷的視線宛若毒蛇一般,驚得孫御醫連連點頭稱是,不敢稍有忤逆。
「罷了,本宮乏了,采荷,送送孫御醫!」
「是!」
「孫御醫,請——」
采荷將孫御醫送至宮門前,輕輕的柔柔的囑咐道︰「孫御醫家中似有一妻一妾,一女雙子吧?皇後娘娘天恩,可是喜歡那三孩子的緊,就暫且的留在宮中些許日子!孫御醫可莫要念得緊呢!」
采荷的話,讓孫御醫登時一張老臉就刷白下來,腳下一顫,竟站不穩的差點跪倒在地。采荷倒是眼明手快,順手扶住孫御醫,面上雖然帶笑,卻透著狠辣,「孫御醫可要知道,什麼話是該說,什麼話是不該說的啊!」
「是是是,微臣明白,微臣剛剛診得皇後娘娘鳳體康健,月復中皇嗣脈象平和,必然是皇子只身。」
「如此,孫御醫就請回吧!」采荷福了福身,轉身回到了內殿,「娘娘,已經交代了。」
鳳容半靠在榻上,半張臉掩在陰影中,「殺了!」
「是!」
不需要鳳容交代的多清楚,采荷就明白了鳳容話中的意思。那殺了兩個字,實際上已經決定了孫御醫一家幾口人的命運,而等到鳳容臨盆之後,孫御醫也是難逃一死。
只有死人,那張嘴才是最牢的!
采荷服侍鳳容休息之後,才緩緩的退了出去。
當整個帝容宮的寢殿中只有鳳容一個人的時候,原本閉著眼楮的鳳容,倏地睜開眼楮,眼底盡是寒霜和冷笑︰
「鳳鸞,本宮可不是你,我要你在地獄中看著,我是怎麼將你打下來的江山,徹徹底底的奪走。即使本宮的這個孩子不能安然出聲,也必然會有一個繼承者出現!鳳鸞,本宮早就說了,你絕對斗不過本宮!你樣樣都比本宮強,可是惟獨一個狠字,你永遠都無法勝于本宮!這輩子也好,下輩子也好,你鳳鸞終究只能是本宮的手下敗將,永無翻身的可能!呵呵,哈哈哈……」
帝容宮中,那得意張狂的笑容在空中盤旋了許久不散。而帝容宮外面的宮人侍衛,卻依舊面不改色,這樣的笑容,他們早已經習慣……
——北流——
夜色撩人,鳳墨卻一點也沒有困倦之意。
明日,監斬墨諄,而三日後,則是皇家冬狩大會,而以永和帝對她現在的態度上來看,必然,她是定然會去參加的了!
而之前南衡的那個出乎意料的消息,讓鳳墨心中愈發的煩躁,隱約的一種難以言喻的焦灼在心中縈繞。
鳳容懷孕,就像是一個尖刺,不斷的刺著她心中的那塊被腐蝕了的地方,刺痛泣血。
不是在意那個男人,而是在意曾經她月復中不曾出生的孩兒,在意那個她捧在手心中呵護的妹妹,卻到了最後是傷了她最深的人。
鳳墨猶記得,那日以她的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的血肉鑄成的酒席,三千七百八十三刀,每一刀似乎都是剜在她的身上。
恨!她確實是恨!
那個孩子,她絕對不允許鳳容生下來!
尤其那個孩子的身上流著楚風然和鳳容的血,甚至還將會奪走本該是屬于她的那個孩子的身份地位。
南衡!
即使將其拱手相送他人,她也絕對不會便宜了楚風然和鳳容。
深深的壓下心中的暴虐,鳳墨的眼楮微微的張合之後,那雙令人沉醉的漆黑深幽的寒眸,再次的恢復了冷靜淡漠。
腳下一轉,鳳墨決定,今晚她要去好好的送一送她的‘父親大人’……
天牢重地,含冤莫白而死在這個地方的人數不勝數,而尤其是到了晚上,顯得尤為的陰森可怖。
鳳墨面不改色的走了進去,就連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無衣,此時也不見了影子,只有她單獨的一個人,堂而皇之的無視那些伸出來的骯髒的手,雙唇緊抿,向著天牢的最深處走去!
或許是明日就要處斬了,天牢中的那些獄卒倒是沒有滅絕人性到了在最後一刻還不放過墨諄的。
墨諄這段時間在天牢中受盡了苦,從前他所沒有想過的刑罰,在他的身上,都一一的嘗試了一遍。
甚至,那些獄卒還將墨諄的舌頭割了。
鳳墨知道,獄卒膽敢如此做,其實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得到了永和帝的準許,若不是永和帝的話,獄卒也不會做出此等的事情!
必然了,永和帝曾經和墨諄之間的事情,永和帝本人是不希望被人知道的,那麼一切的一切,都全部讓身為棄子的墨諄擔下!
現在的墨諄連句話都說不出來,更別說為自己辯解!
此時的墨諄,哪里還是曾經那意氣風發的北流右相。
鳳墨站在牢門前,冷冷的看著牢中那發如枯槁而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墨諄。
「墨諄,你可曾想過會有今日?」鳳墨清冷的聲音在靜謐的天牢深處,即使再如何的輕,也顯得尤為的亮堂。
墨諄雙眼渾濁而不甘的狠狠的瞪著她,眼底有著瘋狂的恨意。
「你恨我!」鳳墨了然,「可是你知道我又為什麼要對付你?你以為我是真的是為了所謂的北流?君本身就是昏君,難道還指望著別人去清君側?」
鳳墨冷冷的看著墨諄,手指在面具的邊緣輕輕的游動,紅唇挑起冰冷的弧度,「可還記得我曾經說的那番話?終有一日,必然你會後悔!今日,可後悔?」
說話間,鳳墨的手覆上雪白的面具,緩緩的將面具摘下。
那絕美精致的面容,頃刻間就展現在墨諄的面前!
這張臉……
墨流卿!
墨諄張著嘴,想要叫,卻叫不出來,腳下掙扎著,像是瘋了一般。
「我的這份禮,父親大人可還滿意?」鳳墨冰冷精致的臉上有著譏諷,頓了頓,漆黑的眼底忽然的掠過一道異樣的光,「父親大人必然現在比較擔心的謙兒,放心,謙兒還好好的。畢竟並非墨家的種,我也沒有必要記恨于他!」
鳳墨的話,讓墨諄瞬間就瞪大眼楮,眼中慢慢的被血紅所覆蓋。
鳳墨的這番話,無疑是對墨諄一個巨大的打擊。他如何也無法相信,那個他疼在手心中的兒子,竟然還不是他的種。
「不錯,當初柳芸也確實是懷了孩子,只是很可惜,生下來的是一個死嬰。」殘忍的將墨諄最後的希望打碎,「而現在的謙兒,不過是一個全家被柳芸殘忍殺害的孤兒,父親大人,現在可明白了?」
她要將他的全部希望擊碎,讓他帶著全部的不甘和恨意去地獄。
溫雅蘭死的痛苦,她數百倍的還給他!
得到了希望,最後卻又粉碎,鳳墨確實是個中好手!
「父親大人,明兒卿兒會親自的送您上路,屆時,父親大人可要一路好走。」
將面具重新的帶回面上,遮擋住了那精致的面容。此行的目的已然達到,現下,她也不屑留在這個地方。
鳳墨忽然猛地轉頭,眯著眼楮看向黑漆漆的天牢外圍某處,眼底掠過凜冽的寒光。
不過很快,鳳墨便轉過頭,微微的蹙眉,難道是她多心了?除了夜色下的窸窣聲,並沒有其他的聲音。
等到鳳墨離開之後,那原本靜謐無聲的角落,忽然的傳來淺淺的聲音。
「嚇死我了!」明溪拍著自己的胸脯,那鳳墨的警惕性未免也太高了些吧,如果不是他反應的及時,他還真的就被鳳墨給當場抓住了。
「主子,鳳大人已經走了!」何奎無奈的趴在牆角死活不肯動彈的明溪,提醒道。
「我知道,我得等等,不然被她看到的話,就真的死定了,她的謹慎可不能小看。」雖然心中有了一些的懷疑,不過要是沒有證據的話,明溪覺得還是應該去找容洛商量一下才對。
父親大人?
到現在明溪的腦子都是轟轟直響,他可不認為墨諄的哪個子女恨他恨得千方百計的設計算計他。唯一的……。
明溪齜牙,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容洛不是得瘋了?
「何奎你先回去,本世子要去找容洛去!」
話一說完,明溪腳下一轉,就掠了出去。
何奎還沒有反應過來,忽然一陣殺意撲面而來。
鳳墨冷冷的看著那稍顯狼狽的閃到一旁的何奎,她似乎從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可一時間卻又想不到。
「你跟蹤我!」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何奎嘴角一抽,心中暗罵世子的狡猾,面上卻只能稍顯尷尬的模了模頭,「我家世子讓我保護鳳大人,瞧見您在這里,所以……」
鳳墨一听這話,心中已經猜出了個大概,想來必然是明溪了。她也確實是在明溪的身邊見到這個憨憨的男人,似乎是叫何奎來著。
因為明溪跑的快,鳳墨並沒有瞧見明溪,這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皺著眉有些懷疑看了眼何奎,抿唇沒有說什麼,察覺到周圍並沒有別的氣息,鳳墨沒有說什麼,只是最後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何奎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鳳大人身上的氣息實在是太懾人了,如果不是強自的撐著,他就真的得當場的跪下來。
如此的想著,何奎再次的低咒自家世子的不道德,也不提醒一下鳳大人的謹慎敏銳驚人,差點就行蹤就暴露出來了。
真的是好險!
明溪壓根不知道自家護衛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他此時已經是身處容府。
容洛皺著眉看著不請自來的好友。
「我告訴你,我今天無意中得到一個意外的震撼人心的消息,你要听嗎?」明溪到了這個時候還賣關子,想要吊容洛的胃口。
如果容洛是那種好奇心旺盛的人,倒是可能。
可惜,容洛本就不會對這樣的事情感興趣,自然,明溪的惡趣味是不可能引起容洛的興致了。
所以,容洛從明溪進來之後,除了最開始的時候,皺眉掃了他一眼,剩下的時候都在用心的臨摹著手中的畫,壓根理都不理明溪。
「如果我是說,可能我會知道墨流卿的下落,你覺得呢?」
明溪神經兮兮的湊過來,一臉欠扁的得意樣。
容洛緩緩的抬頭看向他,眼底劃過異樣的光芒,手中的毛筆倒是放了下來,「說!」短短的一個字中包含著的壓力,讓明溪模著鼻子,總覺得他似乎是有些自找苦吃的感覺。
「是鳳墨……」說到這里的時候,明溪停頓了一下,吊兒郎當的俊臉上劃過一絲沉思。如果自己所猜想的那是真的的話,那倒是為容洛了了一樁心事,可如果猜錯了的話,豈不是又再次的傷容洛一次?想到這里,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微微的轉了一下意思。「是鳳墨啊,今天我瞧見她去了天牢,似乎是和墨諄有什麼過節。我就是在想,鳳墨如果真的是和墨諄有什麼過節的話,那一定是因為墨流卿,如此的話,是不是代表著鳳墨知曉一些墨流卿的事情?」
明溪心中已然決定,事實如何,他會親自的去調查,無論如何,都絕對不希望容洛再次的受到傷害,畢竟怎麼說也是自己相交了這麼長時間的好友。
容洛冷冷的望著明溪,他早就知道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再次的被提醒一遍!
重新的拿起筆,認真地開始描摹,懶得再理會自言自語的明溪。
不過……
容洛明顯的不是那麼容易打發,他對明溪的了解來看,明溪絕對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來找他,必然的,他定是發現了什麼,只是自己不是很確定,所以才在後面改了口。
那麼,鳳墨……到底隱瞞了什麼?
一直到第二日的監斬墨諄的時候,容洛望著鳳墨所做的位置,心中的疑竇越來越深。
墨諄被壓上來的時候,在看到鳳墨之際,就像是瘋了一般,想要沖上來殺了她。那血紅的眼楮,就像是厲鬼一般,大張著的嘴巴,因為沒有舌頭,根本就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鳳墨淡淡的看著,就連眼楮都不曾動一下,緊抿的雙唇帶著冰冷譏誚的弧度。
墨諄被押跪在地上,而那雙眼楮卻絲絲的瞪著監斬台上的鳳墨,怨毒在眼底浮現。
這一幕,自然是不能被容洛忽視。不知為何,容洛很不喜歡墨諄那樣的眼神,即使不是看著他。
「本相听說,昨日夜里,鳳大人去了天牢?」淡淡的詢問,容洛眼底帶著淺淡的試探和銳利的光芒。
鳳墨了然,必定是昨日何奎回去和明溪說的,然後明溪多嘴的就在容洛的耳邊嚼舌根了。不過就算明溪不說,以容洛的勢力,知道了也屬正常。
鳳墨默然沒有說話,有些事情,並不需要全部都和人交代清楚。
眯著眼看了看天,手指夾著一個令,紅唇微張,「時辰到——斬——」
說話間,夾在手指間的紅色令箭,直直的就扔了出去,插在劊子手的腳下,愣是讓連砍人頭都不怕的那個壯實的劊子手渾身都是一顫。
而在外圍,溫家的人也來了,尤其是溫子軒,皺著眉站在人潮中。他看的不是將要被砍頭的墨諄,而是看著監斬台上的鳳墨。
終究還是自家的親生父親,溫子軒真的擔心鳳墨會受不住!
然而,鳳墨除了是從座位上站起來之後,面上沒有絲毫的變化。
劊子手喝了一大口的酒,沖著閃亮的大刀狠狠一噴,然後伸手抽掉墨諄身後的斬牌,大刀已經揚起……
墨諄自知今日難逃一死,那雙通紅的眼楮死死地盯在鳳墨的身上,那眼底帶著滔天的怨毒恨意,張著嘴不斷的想要說什麼,可在刀落下的那一刻,也無法說出口。
眼前,一片血紅,鳳墨冷冷的看著,雙手無意識的緊握成拳,手指竟生生的摳斷了桌台。
嚓一聲,在歡呼的人群中顯得微不足道,可卻讓幾個一直都關注著她的人,心中都是一顫。
容洛眉尖一挑,眼底流光一閃!
因為之前的大力,等到鳳墨松開手的時候,手掌心已經血肉模糊。
「主!」無衣遞上一塊雪白的帕子。
鳳墨接過去,轉過身,一邊向前走,一邊嫌惡的擦著手掌心的血跡,「處理了!」
隨手將已經染紅了的帕子扔了出去,鳳墨在侍衛的護衛之下,緩緩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溫子軒在鳳墨離開之後,也快速的跟了上去,而容洛冷冷的看著這一幕,眼底一絲灼熱的光芒一閃而逝。
天慶歷324年,北流永和34年十二月初,永和帝念鳳墨在墨諄叛國之案上建有大功,從四品大理寺少卿,升至二品樞密使,地位僅此當朝丞相容洛。永和帝下旨,于永和35年二月初二,七公主君千隴下嫁鳳墨!
此時的鳳墨,可謂是官運宏圖,以年僅十八歲之齡,已官至二品,所有有眼楮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永和帝對鳳墨的重視!
而這一次,鳳墨倒是干脆的應下了這一樁婚事!
因為那一日,君千隴曾經秘密的找過她!
永和34年十二月初二,北流冬狩大會開始!
畢竟是皇家的狩獵大會,場面必然是宏大的,這一點,絕對不用質疑。
而此時,皇家的狩獵場上,已經被雪白蓋成一片,一片雪白,想要去狩獵,似乎是有些不可能。
鳳墨始終都是那一身雪白,不過這一次外面則是罩了一件厚重的白狐大氅。
「鳳墨鳳墨,哎哎,果然是人的嘛!」明溪老遠就在招手,在瞧見鳳墨回頭,當下興奮的大叫起來。「我就說啊,這一身雪白,要不是無衣正好站在你身邊的話,誰能在這雪白一片中看到你嘛!鳳墨今兒和我組隊如何?」
狩獵大會中,總是需要有人組隊,一般性的是三到四人一組。
而明溪是和容洛形影不離的,明溪找她組隊,等于就是她和容洛組隊。想到這里,鳳墨想也不想的就拒絕。
本來,她就沒有打算在這樣的惡劣氣候之下,去打什麼獵!
鳳墨的拒絕,似乎早在明溪的意料之中。眼珠一轉,他的猜測還沒有得到驗證,不能這麼輕易的就放棄,否則的話,容洛那小子還不得郁結死嘛!
「鳳墨,難得我這般的熱情,干嘛這樣的冷漠?一起就好了啊,那樣的話,不就少了很多的麻煩?省得那些犯人的王孫公子再找你組什麼隊,你又不認識對吧?」明溪鍥而不舍的跟在鳳墨的身邊,一邊還不忘認真的勸說著。
「南陽王世子似乎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鳳墨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言外之意很明顯。
明溪臉上笑容一僵,這人還真的是油鹽不進。
「鳳墨啊,我們是朋友吧?」
「不是!」
「一直都是的啊,我可是一直都拿鳳墨當做朋友的。」
「世子高看,鳳墨攀不起。」
「鳳墨……」
「……」
不遠處,溫子軒皺著眉望著明溪對鳳墨的糾纏,如果不是身份上的不允許的話,溫子軒真的有種上去隔開這兩個人的沖動。
「明溪什麼時候和鳳墨如此只熟悉了?」君輕然斜靠在榻上,面上帶著疑惑。鳳墨心性冷淡,按照道理來說,應該和明溪合不來才是。可不遠處的那兩人,雖然一個是懶得搭理,一個則是喋喋不休的不知停歇。
如果鳳墨將那方面具摘下來的話,君輕然想,必然是一臉的不耐才是。
不過,雖然是如此,可卻意外的讓人覺得和諧!
「明溪是什麼樣的性子,不是一直以來都是這般嗎?」溫子軒說到明溪的時候,喉嚨中倒是有股笑意忍不住的泄了出來。他們四個之所以會跨越身份的在一起,其實絕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明溪。明溪是個執著的人,對待他認定的朋友,那是絕對的掏心掏肺。如不是這般的話,他們身份上的對立,也不足以讓他們之間如此的和諧相處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君輕然也是笑著直搖頭,原本蒼白的臉色,此刻倒像是紅暈了許多。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身龍袍的永和帝,大笑的坐在龍椅上,「今日難得的放晴,諸位好生的讓朕瞧瞧,得之第一的人,朕必有重賞!」
一來就直奔主題,果然不像是永和帝的作風,倒是在期待著什麼似的。
因為永和帝的反常,鳳墨倒是留了一個心眼。
永和帝最後的那一個眼神,鳳墨看的很清楚,那是極為毒辣的眼神。那眼底所包含著的志在必得,讓鳳墨心下微顫。
如果剛剛沒看錯,那一眼是……
原本鳳墨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真的去拿弓打什麼獵的,可是在瞧見永和帝的態度的時候,頓時就改變了初衷。
所以,當鳳墨,君輕然,溫子軒以及病弱的君輕然四人一組,倒是剛剛說著不想和那些無病申吟的王孫公子一組的明溪,反而被踢了出去。
皇上的旨意一下,幾十個人分成的十幾組,頓時就沖了出去。
「父皇?」大皇子君輕和靠近永和帝,不確定的詢問其意見。無論如何,這是父皇給他的一次機會,要是因此而得到父皇的認可的話,那麼他就離皇位更近了一步。
永和帝招手在他的耳邊輕聲的囑咐了兩句,最後一臉慈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件事情,父皇可就是交給你了,若是辦好的話,父皇以後也就靠皇兒你了啊!」
那意味深長的話中,不難听出永和帝那話中的肯定。
這無疑是一種鼓勵,君輕和的那張平凡的面容上,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只要是殺了容洛,就能成為太子!
如此的話,若是順便將君輕然也做掉了的話,那就更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的地位了。
君輕和心中的小九九打的愈發的響亮,那四個人,他是一個也不打算留下的。無論是父皇下旨除掉了的容洛和溫子軒,還是君輕然和鳳墨,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回來!
北流的皇帝,注定只能是他君輕和!
另一邊,鳳墨等人一路上一個動物都沒有看到,更別說是人了。
從他們來這里開始,他們似乎都被沖散開來了。
鳳墨皺著眉,她的心中隱約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躲開!」鳳墨忽然的伸手將最靠近她的君輕然猛地一壓,躲過了一支飛快的向君輕然的心口處疾馳而來的箭矢。
當那根箭矢直直的穿透兩根樹干,定在第三根的樹干上的時候,無論是鳳墨也好,還是容洛,亦或者是溫子軒,眼底的震撼不足以表露他們此時的心情。
君輕然倒是一派的淡然,畢竟從小到大,他經常額遇到各種各樣的暗殺,他早已經習以為常。
不過,這一次他們所請來的人,倒是讓人不能小看!
第一箭明顯的是試探,而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當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乃至後面無數的箭矢凌厲的帶著劃空之聲朝著他們射來的時候,幾個人的面上都是一稟。
這是打算一網打盡!
鳳墨的手往腰間一探,一根軟劍就已經握在手心,內力注入其中,頓時就讓軟劍筆直,寒光凌冽。
不過,此時鳳墨卻反手擋在君輕然的身前,快速的打掉了射向他的那些箭矢。
容洛離他們最遠,皺著眉看著那一幕,眼底隱約的能夠瞧見一絲焦慮。
那把劍……那招式……
溫子軒不斷的向著鳳墨和君輕然所在的中心之地靠近,心中卻在猜測,到底是什麼人竟然一次性的胃口如此之大,想要一並的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而就在這一箭矢停歇的空擋,鳳墨忽然的反手一拍君輕然身下的馬匹,自己則是從馬上躍起,徒手抓住一根比之前的任何一支箭都要凶狠的箭矢。
看樣子,這一次,這背後的人是真的打算徹底的將他們置于死地,否則是絕不甘心了!
「子軒,保護九王爺!」鳳墨淡淡的掃了眼想要靠近他的溫子軒,輕輕的囑咐道。
君輕然實在是像一個人像得緊,否則的話,她也不至于如此相待!且君輕然本身就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讓鳳墨打心眼里覺得心疼!
如果說之前的只是懷疑的話,那麼現在鳳墨的一聲子軒,無疑不是再一次的讓容洛心中的一個猜想得到了驗證。
「墨……」
「不好!」
容洛剛剛的出聲,鳳墨卻忽然的一聲低呼,一個轉身,向著溫子軒和君輕然的方向疾馳而去,根本就無暇顧及身後的容洛。
容洛也是听到了遠處傳來的聲音,心中同樣的感到一驚,連忙的趕了過去。
當容洛隨後感到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讓他心驚的一幕。
地上的無數黑衣尸體,鮮血染紅了地面。
鳳墨身上的那個雪白的錦袍被崖邊的寒風吹起,那袖中激射而出的纏住落下懸崖的君輕然和溫子軒。
鳳墨臉色有些難看,畢竟是兩個大活人,隨著落下去的重量,鳳墨的兩只胳膊受力不住。皺著眉,手一拉,將人猛地拽了上來。
而她自己卻因為慣性的關系,一上一下,君輕然和溫子軒被拉了上來,而鳳墨卻整個落了下去。
鳳墨背上中了一箭,嘴角溢出一絲血絲。
落下去的瞬間,手被上面的人猛地拽住。
右手的袖子滑了下來,露出手臂上的那血紅的似花瓣一般的印記。
「墨兒——」
容洛眼底的狂喜止也止不住!
墨兒,他的墨兒,原來真的一直都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