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似乎是有些困難的吧?」
公良策雖然對于鳳主的話一向都是屬于言听計從,可是,在這一方面上,尤其是關系到了鎩羽騎,關系到鳳主的利益的時候,他就不得不再三的斟酌了。
百里清揚自從眼楮重見天日之後,身上的那股子出塵氣質愈發的讓人捉模不透。他不是什麼智囊,也沒有什麼軍師的頭餃,關于如何走向的事情,他從來不去管。當然,雖然頭上頂著一個神醫的頭餃,可他一點也沒有什麼神醫的自覺,在他看來,若是不能得到鳳主的認或者是對鳳主不利的人,管他是什麼人,不去添一劑狠藥,他已經是大慈大悲了。
百里清揚早就知道將鳳主的原話帶回來,以公良策的謹慎,一定會有所顧慮。然而百里清揚更加的知道,無論公良策心中有多麼的顧慮,最後都會接受鳳主的意見,無論最後的結果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果然,公良策掙扎了一會兒之後,最終卻還是長舒了口氣,緩緩道︰「鳳主依舊還是那般的不按常理出牌!」這話一出,百里清揚就知道了,公良策再次的應允了這番看似荒唐的要求了!
「這幾年,楚風然可是一直都不曾放棄調查鎩羽令,要是沒有鎩羽令的消息傳出去的話,南衡的第一大國的地位岌岌可危。要是忽然的有人放出這個消息的話,楚風然第一個想到的必然就是我們了。」
百里清揚輕輕的放下手中的杯盞,淡淡的似笑非笑的說道。公良策當然知道他話中的含義,也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心下稍稍的有些擔心,畢竟這南衡是鳳主,是他們付出了那麼多的代價打下來的,若是可以的話,他倒是希望鳳主當真是取而代之,也好過將南衡毀掉。
毀掉了南衡,就等于毀掉了整個當年他們的所有心血。
「你不用心中驚疑不定,鳳主的意思很明顯,就為了毀掉南衡。鳳主也不是那種貪戀權勢的人,若非如此的話,豈能讓那般多的人誓死追隨?南衡欠了鳳主太多,多的已經無法還清……。」
百里清揚的聲音最後只剩下輕嘆,那竹翠滿園的院子中,那裊裊檀香打著圈旋轉向上,整個院子中都彌漫著一股子凝神安心的檀香。
但,當真能凝神安心嗎?
楚風然為了得到鎩羽騎,這麼從害了鳳鸞開始,就不曾停止過打探鎩羽騎的下落,可當年,除了鳳鸞之外,所有人都對楚風然和鳳容有所懷疑,自然也就防著一手。
可是到最後,他們卻只是防住了鎩羽令,沒有想到那兩人竟然喪心病狂到了那種程度,竟然會對鳳鸞下毒手。
無論是公良策也好,還是百里清揚,永遠也不可能知道,鳳鸞當初在宮中到底是遭受了什麼樣的痛苦,他們也很難想象。他們只是在亂葬崗中找到了那四十三個渾身上下只剩下一張臉是完整的之外,身體卻是血淋淋的骨架的那些鎩羽騎的弟兄。
當時找到的時候,那些野狗還在撕扯著那四十三具白骨森森的軀體,有些人的身體已經殘缺不全,甚至都入了野狗的肚子,有些人的身上骨架倒是依舊完好,可即便是那樣,那死不瞑目死死瞪大的眼楮中,卻是滔天的恨意和怒火,以及那掩藏在深處的擔心。
擔心,擔心深陷狼窩的鳳鸞,更是擔心那些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弟兄們!
當時,是百里清揚親自的動手,一個一個的將那四十三人整理了遺容。其實根本談不上整理,整個身體就只剩下一張頭是完整的之外,下顎以下的部位都是骨頭,又談何整理?只是將平常他們穿的鎧甲重新的套在他們的骨頭上,裝出一副還是完完整整的樣子,自欺欺人的認為他們還是好好的。
鬼怪的無稽之談,若是以往的話,他們必然是不會相信,然而,現在他們卻心甘情願的去相信,只是因為這個所謂的鬼怪,是他們借尸還魂的鳳主。
鳳主回來了,那麼,也該是他們討債的時候了……。
這幾日,南都的街巷之中,都在流傳著這麼的一個傳言,說是南衡的鎩羽令丟失從帝後鳳鸞死了之後,就已然丟失。帝後鳳鸞早就知道那次進京可能難逃一死,遂在臨進京之前,將鎩羽令交給了心月復手下,若是當真她遭遇了不測,那麼南衡這般的第一大國,必然的就會失去了一直以來所依賴的天下四軍之一的鎩羽騎。
時近三年,南衡帝楚風然依舊還是不曾將鎩羽令找出來,也連帶著七萬兩千的鎩羽騎,再也不曾出動過。
南衡的百姓心中恐慌因為這一傳言,愈發的濃烈。
原本,鳳鸞在南衡百姓的心中,就要比楚風然這個皇帝要更加的深入人心。在他們看來,即便是當年鳳鸞當真謀逆,可只要是不影像他們的平靜生活,只要是他們一直的都能好好的生活,那又有什麼關系?相比較一無是處,從登基開始,就不曾有過一點點的建樹的南衡帝楚風然,在百姓的心中已然的淡化,鳳鸞整個就像是這南衡真正的帝王一般。
要是說,鳳鸞的死,當初引起的震動最大的是什麼人的話,楚風然和鳳容算一個,而那些真正的打心眼里面崇敬著鳳鸞的那些朝臣和百姓,心中的震動是最大的了!
前者是因為終于奪得了大權,滿足了自己個兒心中的私欲,所以滿足而激動。而後者則是因為南衡失去了一個戰神,失去一個一心為民的皇後而難受。
即便是朝廷中的人說的有憑有據的,說什麼帝後鳳鸞謀逆,甚至不能葬入帝後陵,而是葬入了那些低等的妃陵。
說是妃陵,其實了解的人都清楚,那所謂的妃陵,大部分都是殉葬的低等級殉葬妃子,鳳鸞曾經是多麼輝煌,甚至被譽為天下四絕中的一位,更是被南衡的百姓稱之為南衡的守護戰神。就是這樣的一個奇女子,最後卻落得一個如此淒慘的下場。
下葬那日,大雨滂沱,狂風呼嘯,甚至將南衡南都多出的百年老樹都吹刮的連根而起。而就是那般的狂風暴雨之下,南衡送葬百姓從宮門前,一直是三步一跪,五步以叩首的將鳳鸞的葬儀送至城郊荒蕪的妃陵之中。
那個時候,曾經與鳳家交好的諸位朝中重臣,在鳳鸞死後,都同一時刻的卸上的朝服,摘了頭上的烏紗帽,嘆息道︰
南衡失之鳳鸞,這四分天下之局,必然分崩瓦解,哀哉哀哉,吾南衡之災也——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不曾懷疑過,統領鎩羽騎的鎩羽令不在楚風然的手中,畢竟,鳳鸞是在皇宮被賜死,按理說,那般重要的東西,如何不帶在身上?
可今日這般的傳言出來之後,不管是出自哪里,到底是何人散布出來,如果南衡帝楚風然能夠拿出鎩羽令的話,自然這般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要是拿不出來的話,那麼時隔三年,鳳鸞之死,必然會再次的引起南衡百姓和鳳鸞舊部的反彈!
這一點,南衡帝楚風然必然是想到的,本來還在想辦法的時候,卻又恰逢東合西成二國的使臣抵達南都。若是像北流一般,來的不過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臣子便就罷了,他倒是可以以皇帝的身份壓之一壓。可是楚風然怎麼也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會是那與鳳鸞齊名的東合雲凌太子,以及西成的攝政鳳王玉傾歌。
這兩個人的身份不同凡響,若是這兩個人問起了這件事情的話,那麼南衡帝該如何收場?
鳳墨一點也不關心這個,狗急了還跳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楚風然那種人,想要他乖乖的等死,那根本就不可能。恐怕現在是在想方設法的要如何的應對東合西成的逼問了。
鳳墨非常的清楚,楚風然雖然野心不小,卻耳根子極軟。為今之計,自然是想辦法在幾日之內,早就出來一個鎩羽令。幾乎是不用去刻意的監視,她就知道南衡朝堂上的那些個蛀蟲會出什麼主意。而以楚風然的作風,雖然不看好這個,卻耐不住周圍大臣們的勸說,必然的會應下這一計策。
如果他當真是應下了的話,那麼……。鳳墨 嚓一聲剪下了面前的梨樹枝干,將那已經枯掉了的梨枝剪了下來。
百里清揚靜靜的站在鳳墨身後不遠處,也不說話,只是那麼的看著。
「清揚,過些日子得空了,去將宮銘玨的腿瞧瞧,看能不能站起來。」
放下剪刀,在一旁干淨的盆子中淨了下手,然後才抬頭淡淡的說道。
「好!」對于鳳墨的一切要求,百里清揚是絕對不會說一個不字,就算是讓他去給那些已經死了的人治病,他也絕對連眉頭都不會眨一下的應下來。
「鎩羽騎,調出兩千人留在南都,剩余的人,全部都悄無聲息的拔營前往北流。」鳳墨緩緩的向著房間的方向走去,等到了房間的書案前,展開四宇諸國的地圖,指著某一處道︰「這個地方,將鎩羽騎的七萬人,全部的調遣到這里來。我記得,這個地方是一個比較隱蔽的場所。北流有鳳鳴騎,所以在邊境之地盤踞的話,倒是也不失為最佳的場所。」
百里清揚順著鳳墨手指的方向,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這件事情還是交給鎩羽騎的將軍們拿主意吧!鳳主也是時候去見一見他們了,畢竟鳳主也需要他們絕對的忠誠。」
鳳墨忽然的仰起頭,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的看向某一處,幽幽的說道︰「的確,的確我是應該去看看了。」
百里清揚臉上的笑意一頓,已然知道她所說的要去看一看指的是誰了。
四十三座墳,為了掩人耳目,周圍甚至還陸陸續續的新添了許多的墳。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鳳墨不會去理會,她唯獨想要看的人,也不過只是這四十三人罷了!
風,帶著花香,迎面吹來,拂動了她的發梢,撩動了她的衣擺。
「鳳主——」
「鳳主——」
猛然的,公良策和百里清揚大聲喝道,眼底是深深的不敢置信。
跪下了,他們驕傲的從來不曾跪過他人的鳳主,今日卻生生的在他們的面前,跪了下來。
「這是遲了三年的懺悔,若不是我的錯,他們也就不會死。這一跪,他們受得!」鳳墨看著那些個長滿了野草的墳,眼底升騰起灼眼的火光,卻很快的就掩飾下去,不露絲毫的痕跡。
靜默的跪了近一盞茶的功夫,鳳墨才緩緩起身。
「太子冊封大典應該是在四月初四吧?」
「是,四月初四,南衡帝楚風然將正式的冊封皇長子楚天遙為皇太子。鳳主可是有何打算?」
鳳墨轉過身,忽然的,一陣風拂過,抬起手微微的撩起臉邊上的發絲,冷冷道︰「那個孩子……。」